第229章 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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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三九,北来寒风,晴没两天的临安飘起雪花。 一夜之间,山水变色,东湖青山才脱银装,又穿雪衣。 南边茶山湖畔,青花舫随波起伏。 亭阁上,四面轻纱降下避寒,阁内茶香浓郁,席上矮案热气腾腾。 刘彦脱下外氅叠在一旁,单穿内氅宽怀看舫主煮茶。 荀舫主一身青绿素雅,三千青丝结于脑后,裸足侧坐。 其美貌仙姿,与帘外湖山白雪相互映衬。 今日相约在此,是为谈‘办学之事’。 另有些私心话,不便旁人窥听,便选在此处。 昨夜刘彦领她见了东湖师兄相建元,与师兄讲述‘舫主办学之思’及自己对‘女学之思’。 相君倒是认同荀舫主办学想法,但对其用心略有存疑,觉得她来办学,非为学,而为人。 此话他没说透,但话意已有所指,刘彦岂不明白‘一人乃指自己’。 当时他对师兄说:“也许舫主有为我之意,但只是养情义。加上我和她有缘,所以才南下办学。” 相君听罢,让他再思再想,对他说:“自古男女情义,多有私情,世人不能免俗。” “世才若只看友谊之情,回避爱慕之情,又如何修成《君心化龙》?” “人情乃养心酒,暖心茶,心中无情则失了为人滋味。” “君子知情懂道,是为心观。” “君子知情动情,是为心涌。” “好比坐观沧海,明白潮起潮涌,还要纵身浪潮中,随波涌动,弄潮遨游。” “如此,君心才能日渐圆满,从人世间情感中领悟天心与人情。” “此乃你成道立业必经之路,回避不得。” 东湖师兄这番话说的很含蓄,但道理说的通透。 简而言之,是让刘彦面对心中感情,而达到人情养心。 …… 此时,刘世才回想昨夜,不禁再看隔案荀舫主。 舫主笑问:“君思何事?” 刘彦说:“今日在此相叙,使我想起九月徐州修学之时。幸得姐姐帮衬,提议我养学,我才有今日境地。” “那时,我心都在修学之上,未曾仔细欣赏姐姐芙蓉仙姿。” 荀舫主浅笑,心弦怦然弹响,明眸直视问他:“世才可是在撩拨我?我劝君莫乱用言,我经不起世才撩拨。” 听她回言,刘彦看到她那份心动,亦见自己心动,思虑道:“我并非撩拨,不过是表达心中的话。” “不知姐姐对我情义,可有私情?” 被他面问内心,荀舫主面显羞态,眼眸有些许躲闪。 可总归是多年的鬼仙,眨眼安抚跳动羞怯心,笑容坦然点点头。 她说:“君之才智使我欣赏,君之性情使我倾心。” “今日世才既问了,我便敞开心与君说。” “我倾慕君子,此情并非无名,是自然滋生,我无法压制。” “而且此情,不是昔日对徐郎那等情。我对徐郎只是欣赏之情,因此产生出无名之心动。” “加上高二来抢夺,我便落入此情劫之中。” “好在一位前辈大姐及时拉拽我,使我悬崖勒马,跳脱情劫。不然必将结果在那场情争。与八姓狐结下怨仇。” 刘彦好奇问:“不知是那位前辈?” 舫主斟茶递上:“她乃昆仑仙之女,道号苍月。我尚未脱身时,与她结一场缘法,得苍月大姐不少点拨。” “世才可要问我,是何异类得道?” “我并不打算问。” 刘彦用茶笑说:“不过姐姐若愿意说,我便愿意听。” 荀舫主掩笑道:“那我便告诉你,我原身是一只白貂,就是这般样貌,你看……” 说话她把头一低,趴扶在茶案。 眨眼间绿衣退去,化为雪白茸毛,面目也变成可爱的貂儿貌。 通体大概三尺长,两双粉白爪子扒着茶案,仰头一蹿闯入刘彦怀中。 刘彦始料未及,两手无处安放。 这时,白貂儿蹬腿蹿回对案,变化回荀舫主模样。 她提袖半遮面说:“可有吓到世才?” 刘彦莫名喜欢那只貂儿,虽然它使自己猝不及防,笑颜道:“貂儿可爱,不曾吓到。莫非姐姐还保留着原始身性?” “嗯。” 荀舫主收起貂儿身性说:“苍月大姐叫我莫失了本来面目。” “她说,灵兽之天性,有助于养道。我之所以能在深山耐得寂寞,修炼入鬼仙,皆凭身性留存。” “方才冲撞世才非我乃她,我这身性亦喜爱世才。” 说着两人眼眸相视,各都不避情义。 少时,刘彦持礼说:“只恐误了姐姐一世苦修。” “世才……” 此一言,让舫主欢喜入心,那白貂身性再次飞跃,带着她魂儿投入君子怀中。 刘彦略愣,顺应心情,揽抱仙家。 身中这颗心灼热而动,诸般心欲翻涌,使他产生愉快、喜悦等诸多情感,合奏成美妙琴音。 荀舫主在怀抱,亦体会到人间温情,一念忘却诸般,眼里只有刘郎。 两人无言片刻,她手指轻点君心道:“君子心跳好快。” 刘彦垂目说:“不正是因为怀中仙人?” 荀舫主笑似花开:“刘郎甚会撩拨女子,似你这等用语,几个女子矜持着住?” 刘彦道:“不是动心之女,我又岂会乱用言语?” “今日与姐姐表了私情,遵从了心意,但不知以后如安放此情。” “我有恐维护不周,有伤姐姐之心。” 荀舫主脱怀弄茶,端给他道:“妾不求名分。只要刘郎心存此情,有我一席之地,我便知足。” “姐姐何必如此卑微?” 刘彦接茶说:“你我之情,乃心心相印而生……” “世才之心我懂。” 舫主笑颜看他:“眼下我俩各有情愫,但我乃鬼仙之体,尚无有九窍身,不能与君行周公礼。” “不过,妾已在谋划了。” “只要寻到前朝宫中那卷《上八洞神仙图》,妾身就可以阴身点窍,以念头存神入窍。” “成功后,不止能与君好合,还能为君养育后代。” “君且附耳,我把秘密告诉你。” 刘彦侧耳倾听,发觉自己被骗了。 她讲的并非‘八洞神仙之秘’,而是‘男女神魂好合之秘’。 且,话语颇为生动,宛如一副画卷在他神思中推开。 刘彦感心欲被引动,问说:“姐姐试过么?” 荀舫主面做红润,含娇道:“此话只与世才说,未敢尝试。今日我俩不妨一试,贪享一场,不负此情。” “刘郎可愿?” 刘彦揽抱她:“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内中妙趣,愿与仙子同享。” 荀舫主心如三春,依怀掐诀念咒。 少时一坛酒不止从何处飞入阁内,落在茶案上。 “这是扬州买的女儿红,为与世才共饮而备。” 说话,她弹指掀开酒坛封盖。 玉指一勾引,一丸酒水飞出,落入其手似通透的葡萄。 舫主捏起喂他品尝,刘彦含酒珠入口,立感过喉入嗓。 吃了十几颗酒珠,他便感酒晕上头。 以他酒量不止于此,但偏偏吃醉了,耳中舫主之言越发轻盈。 殊不知,他吃的那十几颗乃酒气之精,是荀舫主为让他吃醉,刻意施法凝炼的,眼下又传迷音入耳。 片刻,刘世才便大字躺倒入睡,舫主同卧依怀中,眼中爱慕有加。 又过少许,他印堂映照出梦乡,荀舫主一道光烟钻入,扑怀抱相见。 刘彦心窍一烁,问:“我几时入睡的?看来小生还是不济,如此就被姐姐法术安伏。” 舫主道:“我能弄法使你吃醉,乃因你不对我设防。若是君子提防我,妾又岂能做成此事。” “世才可否熄灭梦中天光?” 刘彦点头心念一想,梦境虚空化为夜空,醉梦亭阁亦幽静下来,只一盏油灯明亮。 幽光映照两人梦魂,舫主两肩轻纱落,刘郎抬手拂玉面。 两人印堂相帖,效鸳鸯交颈,彼此梦魂牵绕。 这阴阳之理,不可言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