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灯火阑珊
当年宋嬙在塞外学艺的时候，一年有回京数日，有一年，她回了京城，听说青州城有夜市，觉得甚是稀奇，非要拉着元清一同前往。 两人偷偷出京，驾马疾驰半日，进了青州城，正好赶上青州城的夜市。 宋嬙虽为公主，只因皇帝宠爱，性格向来不拘，常常偷跑出宫，拉着元清，在民间四处游荡。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时过境迁，早已是物是人非，青州城还是那个青州城，只是曾经意气风发，同进同出的两人却好似是陌路人一般。 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否还在，那棵他与宋嬙一同种下的树如今怎么样了？ 一入夜，青州城并未因此沉寂下来，反而越发的热闹。 夜市兴隆，人来人往，走在其中，得万分小心才不至于被人绊倒。 宋嬙休息了半天，傍晚的时候被元清叫醒，带出了客栈，在夜市里逛了起来。 一路上，元清都是在小心翼翼的护着宋嬙，担心她被人撞到。 宋嬙面无表情的走在其中，周遭的热闹与她无关一般，她只是木然在其中走动。 走到一家酒楼前，元清提议上去歇歇脚，宋嬙没反对。 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宋嬙坐了下来，低头往下看下面的人来人往。 青州城的也是果然名不虚创，来自南北的人，都在此聚集，形色各异的服装在其中穿插。 忽然见，宋嬙看到了一个身影，她的身形不算高挑，穿着一身黑衣，走在人群中，好像随时要被吞没一般。可是却有一种强大的气场，逼得人不敢靠近。 文星星他们就跟在后面，手握剑，面容严肃，观察着周围的情形，时刻戒备。 燕嫱走在人群中，她没戴斗篷，只是带着一个简单的面具，将自己的半张脸遮住了。 她也是一时兴起，想逛逛夜市，距上次到青州城，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 路过一个摊位前的时候，燕嫱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表哥，这里人好多，我们回去吧，这夜市有什么好看的，你今日忽然改变主意不走了，耽搁了脚程，我担心爹娘会生气。” 顺着声音去看，燕嫱一眼便看到了祝绣谨，那个在乡野小店里无理取闹的祝家小姐。 祝绣谨仰头看着身旁的屠熠，，眼中带着几分哀求，她不理解，今天屠熠忽然改变主意不走了，而是留在了青州城，只看看夜市。 这夜市有什么好看的，人来人往的，不仔细就碰到自己，都是一些下等人，碰到她只觉得万分嫌恶。 屠熠没看祝绣谨，而是抬眼，望着不远处站着的一个黑衣女子，她没戴斗篷，而是带着一个面具，将半张脸都遮了，漆黑的颜色，衬得肌肤越发雪白，虽与她的气质相符，却显得过分清冷。 见燕嫱也是看着他，屠熠的嘴角稍稍弯了弯后，低头对祝绣谨说道：“表妹，若是不适，便先回去吧，阿九，送表小姐回去。” 说完，屠熠便是迈步，朝着燕嫱的方向走去。 可是燕嫱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却没有等他的打算，转身便走了。 见燕嫱扭头便走，屠熠哑然失笑，他停住了脚步，身后是祝绣谨追上来的声音：“表哥，你在看什么？” 屠熠摇摇头，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迈步继续走了。 祝绣谨莫名的看着屠熠，见他等都不等自己，心里气恼，却还是不甘心的追了上去了。 燕嫱最后停在一个买面具的摊位前，她看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面具，眼神怔楞。 当年她和元清同游夜市时，因她容貌过分招摇，惹了不少麻烦，元清恼了，便跑到摊位上，花几个铜板，买了一个面具，非要她带上。 “姑娘，需要面具吗？”摊主从摊位后面出来，看着燕嫱说道。 燕嫱看着他，莫名便笑了，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妙，二十年前，元清便是从他这里买的面具，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他还在，只是人老了，两鬓发白，身形佝偻。 燕嫱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面具，似乎是在考虑，好一会，她才伸出手，打算那架子中间那一个面具，没想到却被人手快了一步，先行拿走那个面具。 “这个怎么卖？”屠熠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他的手里拿着那个面具，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面具，并没有太多的装饰，不过是在额角处点缀了几朵梨花，屠熠看了，却觉得很是别致，万分喜欢。 燕嫱侧头看着屠熠，可是屠熠却好像是没看见她一般，手里拿着面具，看着摊主。 “五文钱，”摊主伸出五指手指，笑着对屠熠说道。 祝绣谨的声音插了进来：“表哥，这个一点都不好看，我不喜欢。” 屠熠淡淡的看了一眼祝绣谨，语气是一点都不客气：“不是买给你的。” 一句话就将祝绣谨呛了回去，屠熠根本不是买给她的，都是她在自作多情，祝绣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圈也是湿湿的。 侍从给了钱，屠熠拿着那个面具把玩，往自己的脸上罩了罩，好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不停的翻转面具，侧目间，竟是看到了燕嫱，屠熠的眼神怔了怔，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灯火阑珊处，虽不是美人，却是眉眼精致如花，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笑面如花。 屠熠放下了面具，盯着燕嫱看，他忽然伸手，燕嫱一下子便反应过来，想躲，却被屠熠快一步，将面具摘了。 她的真容显了出来，一双眼睛里尽是惊讶与羞恼。 屠熠笑的越发深了，这样的她看起来才生动，他根本不害怕燕嫱生气，摘下了燕嫱面具后，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却将自己新买的面具覆在了燕嫱的脸上。 燕嫱惊异自己居然没打掉屠熠的手，任由他将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他的个子很高，微微弯下腰，双手绕过她的脖颈，细心的为她系着面具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