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意想不到的结局

    本地就那么多乡下消费者，一块饼给分为很多小块，每个铺子占一小块，古镇超市间的竞争愈演愈烈，多拉来一个新买主，意味着别的超市会走掉一个老买主，其意义当然不止暂时提高日营业额了。

    女人的心思总是难以令人琢磨，朱二姐之所以拉来新买主，一方面是跟我有了那一层意思，另一方面，毕竟她和许多乡下女人一样，希望用最少的钱购入最廉价的日用品，购物后心底里才有一种满足之感，此后引来新买主，其实是希望她自己在旺旺超市购物时获得更多的优惠，而这，刘玉芳当然懂的，不过，她虽然懂得生意经，却一直没细想过朱二姐为何会这样做。

    我怎么也没料到，跟一个女人来点暧昧，居然能带来经济效益，正如千万部网络小说中所描述的，女上司、女总裁、女富豪什么的醉酒之时，糊里糊涂扑入一个穷**丝、穷小子、穷宅男的怀抱，从此不仅抱得美人归，且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车有车，想要的都有了，大概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真的发生过，然而发生的几率，也许比花两元钱买彩票中千万大奖还低得多哦。

    不过，一月后的一次意外，使得事情发生了逆转，逢集时，朱二姐不再拉买主来，甚至连她自己也去别的超市购物了。

    某日黄昏，石河村的岳父打电话说，岳母的哮喘病发作了，常备药吃完，要我们从镇卫生院买一点送回去，于是我立马赶到卫生院，请一位认识的医生开了药。

    从古镇到石河村，必须经过高龙堰，由于惦记着岳母的病情，我骑着独狼，车速比平日快了不少，在山道上达到了六七十码。

    高龙堰的几座农家独院紧挨路边，黄昏时光，人们从野外驱赶着牲畜、鸡鸭回家，路况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以我的经验，很快松掉油门，车速降到四五十码。

    此时，一座农家独院外，立着个瘦瘦弱弱的熟悉身影，当然是朱二姐了，我远远的投去一瞥，注意力有所分散。

    意外突然发生。原来，朱二姐正在召唤一只小猫回家，而这只可怜的小猫就在机耕道对面半蹲着玩耍，听到主人召唤，飞快的横穿路面朝她奔去。

    当我骑行到接近朱二姐的院落，摩托车前面一袭小小的黑影突然间一晃，根本来不及刹车，前轮恰好碾压在小猫身上。

    感觉到车轮一顿，像压住了某种柔软的东西，一切悔之晚也，那只斑纹很漂亮的小猫躺在地上，无声的弹了几下脚爪，就一动不动了。

    压死一只猫，而且是小猫，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从小怜爱动物，哪怕伤了一只虫子，也会难过好半天，（爱之深，恨之切，怨毒之气发作，在家虐猫属于例外）见小猫死了，一种难言的哀伤袭上心头，把独狼停靠在路边，说道：“我岳母哮喘发作了，急着送药回去，真不好意思。”

    也许朱二姐特爱猫，见它横死当场，并不接受我的歉意，低声抱怨道：“明明见我在这边唤猫，兄弟本该骑慢一点的。”脸上除了怜惜之色，不见平日的那种暧昧了。

    这是我摩托车生涯中唯一一次伤害了小动物，多年后回忆起那只花斑小猫的乖巧样子以及当时的情景，难言的哀伤之感仍然会袭上心头，它的生命在我心中所占的比重，其实并不亚于人类。

    见朱二姐脸色不好看，我再次道歉：“二姐，实在对不起，的确是我一时粗心大意，这样吧，超市里养了只母猫，每年都下崽，等今年下崽了，你来抱一只漂亮的行不？”

    此时她暴露出乡下妇人的那种小家子气，阴沉着脸应道：“等你家母猫下崽？要等到何时呢，家里猫给碾死了是不吉利的，这样行不，何时我去镇上赶集，给封个红包吧。”

    封个红包，并非图个吉利什么的，贪图小钱而已，而猫狗在乡下随处可见，下了崽往往随便送人，根本不值钱的，给猫狗主人封个象征性的红包就行，里面往往裹了点零钱，月月红，一般是一元二，大方一点的封二元四，而伤了猫也得封红包，就闻所未闻了，然而我很爽快的答应道：“行，我回去叫刘玉芳准备下，二姐何时来，我们何时给个大吉大利的红包。”

    送药到石河村，岳母服下后，呼吸很快恢复正常。

    途中伤了一只猫，回到盐巷子，面对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之主，我好像犯了错一般，吞吞吐吐的说：“药送到了，老娘吃下后很快没事，不过，经过高龙堰时，碾死了朱二姐家里的小猫。”

    出自不同家庭，刘玉芳看待小动物的理念不同，家里杀鸡从来就是她cao刀，听说碾死了一只猫，轻描淡写的应道：“死了只猫有什么大不了的，母猫下了崽，还她一只不就行了？”

    我明白刘玉芳怕出血，更怕不必要的花费，哪怕是小钱也心疼，迟疑一阵说道：“我也是这意思，她却不干，要我们封个红包，讨个吉利。”

    她果然变了脸，“死了只猫也讨红包，真是小肚鸡肠，既然是你闯的祸，封就封吧，明天她来赶集，给她就了事。”白给钱，对她来说，无异于挖了心头rou，更何况她也迷信，家里做生意，给别人红包，总感觉给了别人吉利，自家却少了点吉利一般。

    第二天逢集，我在联校上课，刘玉芳依约给了朱二姐红包，十二元，月月红，大吉大利。

    我不知两个女人怎么谈的，总之刘玉芳肯定不痛快，就像她平日对待某些喜欢赊账的不良买主一样。

    乡下开超市都赊账，一年下来，呆账少则几千，多则一两万，而旺旺超市虽然营业额不算高，刘玉芳对欠账的控制却是最好的，年终最多不过几百元而已，宁可不做那笔生意，也不愿此人经常赊账，有时对待买主，假如对方提出过分一点的要求，脸色说变就变，为此我劝过她多次。

    我不在场，封红包时，估计刘玉芳给了脸色看，甚至言语也有所不敬，以后一段日子，朱二姐没再来旺旺超市购物，随之流失的，还有高龙堰到古镇沿途的新老买主，虽是些斤斤计较的乡下妇人，不过逢集必赶，对稳定超市的营业额有很大影响的。

    总之此事证明了朱二姐不仅是男女之事的顶尖高手，在妇人家扎堆的地方也有相当的号召力！

    随后一月里，夜里拉上卷帘门清理当日营业款，营业额日渐下滑，刘玉芳整理着零钞，面上不免露出忧虑之色，两个女儿见mama不高兴，也知道生意不太好，闷闷的站在钱箱边不吭声，阳阳也不敢随便要零食吃了，于是我借机抱怨道：“减掉的营业额，必然是高龙堰沿途妇人家们的那部分，假如当日很爽快的给了朱二姐红包······”

    刘玉芳作为掌控家中大权的一家之主，从不认错，一贯正确，此时听得我抱怨，额上皱起了老虎纹，咬牙切齿的说道：“是老子在做生意，怎么做关你屁事？买主是拉不完的，钱是赚不完的，少了她朱二姐几个来购物，莫非我们家就吃不起饭了？”

    我不得不赔笑道：“说说而已，你怎么计较起来？朱二姐很难缠的，少了她也少些麻烦。”

    后来我暗暗猜测，也许刘玉芳凭借女人的敏感，嗅到了我和朱二姐之间的某种气味，于是不惜流失许多固定买主，也故意给朱二姐脸色看，让一个遍身妖狐之气的女人距离自家男人远一点，以确保这个小家的安宁。

    多年后，搬家到城里了，我才透露了一点点事情的真相，说朱二姐曾试图勾引我，而我以柳下惠的定力不为所动，询问刘玉芳是否有所察觉，她抿嘴神秘兮兮的笑了：“什么柳下惠，你肚里生着什么虫老娘也明白，当时虽然无所察觉，老娘却暗暗决定赶走朱二姐这个买主，就怕她暗中招惹你啊。”

    两次去外面试水，朱二姐这边不来超市购物，自然与我失去了联系，有时偶尔在古镇上相遇，也匆匆一瞥，彼此很快把目光投向别处，好似两个陌生人，从她的脸上，当然见不着什么暧昧之色了。

    再说姚夏玲作为道上的大姐大，为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却名头很响，既经营赌场和歌厅，也经营砂石，身价数百万，在古镇的政商界都很有影响力，这样一位女人，我所处的任何圈子，都跟她没多少交集，距离实在太远，以致于我暗暗认为，玻璃厂之夜过后，我们之间不会有别的什么了。

    然而，既然姚夏玲亦红亦黑，在古镇以及古镇之外，人际网络颇为复杂，事情远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某日正在上课，教学生打篮球，突然电话响了，显示出一个陌生号码，一听，是姚夏玲的声音，她一定是从孙静那儿搞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她在电话里听得周围吵吵嚷嚷，知道我在上课，简单聊了几句，请我下课后去去一趟河边茶楼，还是老地方，山背后的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