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进山
北村以西走出乱石荒原，有一片名为“三道沟”的山峰，峰峦起伏，隐约有古老的河道浅沟在其中分布。 地动后第三日，一行九人来到三道沟外。这些是北村的卫役。墨良作为入墨四品的强者，被特别征召。 严锦，卫役队长在队伍的最前列，身后七名卫役强者，身负刀枪，斜跨弓箭，一个个面色凝重。墨良吊在最末，步伐稳健。第一次离开北村如此遥远，他却没有一丝不适。 眼前高山大壑，郁郁葱葱，黑色的山石掩埋在浅灰的沙砾中，铺就山沟沟的入山小路。 日近黄昏，车轮巨大的太阳沉入远山之外，透红的光芒从山巅的密林之中渗出，高耸的山峰，如同一座座矗立在天地之间的阴影巨人，俯瞰渺小如尘埃的荒野行人。 严锦带领众人，就着最后一丝天际的光芒，钻入三道沟头山的密林。半山扎营。 夜晚，是属于凶兽妖灵的。 “明天，我们便进入大山群峰之中，凶兽妖灵的凶猛更甚，可能许久都不会有安生日子了！而且，能引起百里外地动的凶物，你们也都知道可能是什么角色！”严锦语气凝重，环顾着众人，“今夜好好休息，养足力气和精神。否则，明早的太阳随时可能是你们见过最后的阳光！” 他说的凶狠，让人禁不住打一个冷颤。 “今夜还是轮流值守，其余人休息。老规矩，不准明火、不准喧喝、不准擅离职守！墨良，今日轮到你前半夜。苏迁，你后半夜。”严锦连点两名战士的名字，照常地吩咐道。 墨良微微点头，心中悄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虽然这一路严锦都十分克制，从未对他有过责难，可正因为严锦太正常了，所以才不正常。 为了讨好王凌峰，严锦可是能够对同族晚辈悍然出手的家伙，有意无意将墨良看做眼中钉。而且这回特别征兆，也正是他的意思，若说一心为公，有些牵强。 可直到现在，墨良也猜不透严锦的想法。当着七名北村卫役的面，他能如何？ 这轮巡夜，是严锦第一次喊到墨良的名字。或许是心底潜在的提防，立刻让他有些警觉起来。虽然如此，可他的面色却不曾变动。 眼看着七名卫役战士和严锦，各自聚集，二三成群地靠树入寐，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中央，耳听八方，警觉着。 夜晚的山林，并非寂静，甚至可怖，时而有凶厉的怒吼、震颤的脚步、奇异的响动。好在这里两界相交，山中巨兽不见，荒野妖精不来，暂且没有叨扰之客。 严锦睡得死沉，有略微的鼾声，让暗自戒备的墨良时而蹙眉，冷望着他。可一直到月上当空，卫役战士苏迁朦胧中醒来接替，也没有任何状况。 墨良不由怀疑自己，难道是自己多疑了？狐疑的假寐中，大半夜没有休息的墨良不小心沉沉睡去，失去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没有意识。 蓦地，墨良乍然一个机灵，双目噌地睁开，如同做了一个最恐怖的噩梦一般。可这一睁眼，却又进入了另外一个噩梦。眼前的一幕让他手脚冰凉，毛孔紧缩，脑袋嗡的一声，猛地向侧面偏去。 只见一支利箭，正以惊人的速度正向他眉心飞射。前面不远，严锦等八人横眉冷对。巡夜战士苏迁，手中五石的弓弦还在轻微嗡颤。 哆！ 那要命的一箭，箭头直接没入坚硬的树干寸余。冰冷的箭杆紧紧贴着墨良的耳垂，一股寒意从尾骨直冲头顶，晃动个不停的箭尾，让他的气息也跟着一阵阵紊乱。 眉心的一点紧紧蹙成一团，这一瞬间，他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样，心脏狠狠地缩在一起。 聚在一起冷眼旁观的众人，让他浑身发冷。 “你们……” 他从没想到八人卫役竟然勾结在一起。 墨良的机敏，让严锦等人略感惊讶，可随即便冷然一笑。在这里，他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一声小小的弓弦震动，都能把你惊醒！这份警觉，厉害，厉害！”严锦拍手赞道，终于浮现出了那让墨良熟悉万分的冷漠的敌意。 这冷漠的表情，让墨良的怒火止不住地燃烧起来。“你们这些家伙，真是愧对卫役的名字！” 北村，给了他们最大的信任和回报，让他们在村民中享受尊敬和荣誉，拥有优渥的生活，担负神圣的使命。每一个人，将自己的生命乃至父母妻儿的生命，交给他们守护。 可是，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同族相残，此时竟不顾此行入山的使命，强行杀他！ 说句公道话，他与这些人之间，可是从未有过任何的恩怨的啊！ “族人的信任，你们的良心，都被拿去喂狗了么？” “良心？”严锦嗤笑，“臭小子，你懂什么叫良心？良心，它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你看看我们！在这凶兽妖灵出没的山里，风餐露宿，随时冒着死亡的危险。这就是良心！” “现在好了。只要杀了你，拿着你的人头，我们兄弟就可以去到圣城，得到王凌峰少城主的照顾！” 严锦振振有词，说起圣城更加是让这些人眼睛发光。他们看向墨良，有着冷冷的杀意。 墨良失望至极地摇头，靠着树干站了起来。“你们这些白眼狼，王凌峰连你们一根头发都不会看到眼里！可你们的族人，却对你们寄托了全部的信任和希望！只因为王凌峰是少城主，便让你们背弃了自己的出身？” 他说着，紧紧盯着严锦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不屑和同情。 伸出手，将那树干之中的箭矢拔出，轻轻地收了起来。“族人亲手制作的箭矢，不是让你们用来谋害族人的。” “而且，我要告诉你们，即便是选择屈从于权势，你们也站错队了！因为，我才是最后的胜者！” 墨良的眸子里有着至强的意志。严锦等人越是冷酷，就让王凌峰给予墨良的刺激越是深刻。或许王凌峰仅仅一个念头，就有无数莫名其妙的人冲出来。而他，永远是孤身奋战。可这过往种种，都将在最后的胜负当中成为他致胜的理由，给所有曾妄图狠狠踩他一脚的人，最有力的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