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陆屿轻轻地摇着进入昏厥状态的肖萧，陡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在轻微地颤抖。

    市第一医院。

    护士们推着急救车飞快地奔向急救室。陆屿紧紧地跟随着急救车，慌乱无比地恳求：“护士，请你们救救她，救救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办到，所以……”

    “我们会尽力抢救，请马上通知病人家属，病人病危，需要直系亲属在场。”

    护士没等陆屿说完便飞快地打断了他，时间就是生命，不能再浪费了。他们的工作，就是把病人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哐当。

    急救室白色的大门带着冷洌的金属光泽把陆屿拦在外面，红色的指示灯忽明忽暗地闪烁，在他的眼里格外地刺眼，他抓着头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打电话。对，打电话。

    陆屿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串电话号码都按不完整。

    别抖了！

    拜托你别抖了！

    陆屿左手按在发抖的右手之上，用力了半天，一下子颓然地瘫坐在休息椅上。

    肖萧……你不能有事……不能……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你还没有见过我真正的样子……

    怎么能……怎么能……

    陆屿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吊在了半空中，下面是沸腾的油锅，他绝望地等待着审判，而医生，就是那掌握生死大权的审判者。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陆屿压抑得快要崩溃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熄灭了，医生还戴着口罩就走了出来，他望了望四周显然有些诧异，然后看向陆屿正要开口。不远处，肖萧父母的脚步渐行渐近，哒哒地回响在空旷的走廊里……

    “你这是当的什么母亲？！你怎么能让肖萧一个人待着！她的情况都已经那样了，你还……”

    肖爸爸厉声数落着肖mama，说着说着，再也说不下去，最后哽咽得不能自已。

    “怪我，怪我！我不该让她那么冷的天还坐在外面受冻……肖萧她说，mama，那么冷，你进去暖暖吧，我想再看看学校，再听一次放学铃声……”

    没说完肖mama已是泣不成声，陆屿看着他们夫妻俩抱在一起哭，突然发现，自己不应该再停留在这。

    他不过是肖萧还有她父母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也许再过几年，他们就不曾记得他，不曾记得他路过肖萧，还有他们的生命。

    他弓下身子给肖萧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站直身体，转过身茫然地望着雪白的墙壁，他看到空荡而笔直的走廊通向一团耀眼的白光。那里，应该是灵魂的去处吧。

    世界仿佛一瞬间满目苍夷。

    这繁花似锦的世界，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已然是生与死。

    陆屿发现，他最终什么都不能给肖萧。

    怎么回到学校宿舍的，陆屿已经不知道了。他坐在桌前，凝视着钱包里唯一的一张照片看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提起笔，洁白如新的稿纸上，留下一行行苍劲的字体。就让他写下来吧，写下来他的故事。他想，在天堂的肖萧，一定会很乐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