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落彼岸
百年时光，短暂而又漫长，花开花落几度春风，偶尔有佛桑花的花瓣飘落在水面上，这时候池中的翡翠鱼便会吐着气泡浮上来，亲吻着那红艳的花瓣，仿佛在对着这花儿诉说着情话。 孟晓红记得墨子烬离开时的嘱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西天梵境取来无望海水注入池中，据说这尾翡翠鱼只能生存在无望海水中。 满院花谢时，只有墙角那一簇佛桑花红艳绽放，情缘桃树下依旧摆放着两只酒杯，花瓣落入杯中，空气凝结，酒香已不在，这里似一场对弈的残局，在某一刻有人突然离去，画面便凝结在了这一刻。 后来在这院中举杯独酌的便多了一人，孟晓红不知道卿晓晓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这丫头可是修佛之人啊。 再后来孟晓红看到了一本书卷，那上边书写着关于这个丫头的故事，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万顷红尘便有万种贪恋，她试着卜算卿晓晓的情缘因果，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这结果是她看不穿的。 自己因果又何尝不是这般？ 她笑了笑，知道这丫头的故事很快便有结果，还是把这故事留给卿晓晓自己书写吧。 “鱼儿，鱼儿，你是想要陪我喝酒吗？”卿晓晓清冽的笑容绽开在洁白的荷花上，清香悠远的气息是那般让人熟悉，鱼儿点了点头，他要守护在她的身边。 自此，卿晓晓便找到了那个可以举杯共饮之人。 他们相遇之初便是分别之时，五百年前，玉清涯倔强的改写了时间，这结局便再无人能看穿，这一刻的故事要自己来书写，他要渡她过往彼岸。 他却不知道，卿晓晓心中也有那一丝牵挂，那个在花间轻笑的青衫男子便是她心里放不下的执念，他终是渡不了她。 七月间，桂香迷城，空气中弥漫着温馨的香甜，这故事却并不美好。 菩提花开，成佛或是灰飞烟灭，那一念却始终渡不了。 今生便让我来渡你吧。 翡翠色的鱼儿跃出水面，幻化成人形，轻轻吻在卿晓晓额间，轻长的微笑在飘扬在佛桑花间，花落无痕，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时卿晓晓真身得悟，自己本是一尾鱼儿，忘念无别，那么便将这轮回间隙的邂逅深藏心间，踏往西天梵境，纵然那不是她要到达的彼岸。 浩浩明月下，飞花拈指间，花香染素手，酒香道愁肠，孟晓红看着这一切，无奈的叹息，有一朵情缘桃花凋零，落入guntang的池水中，化为尘埃，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结局也会如此，花落不复开，天涯陌路，良人一去不归来。 “糟糕，那朵花儿！”孟晓红想起了在这丫头的心间还埋种着一株曼珠沙华，那是来自幽冥的花儿。 她皱了皱眉头，想起了那日七夜所说：“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这丫头会渡往心中的彼岸。” “这又是为何？” “这是墨子烬交待的事情。”七夜说道。 孟晓红叹息，原来这故事的结局早已被人看穿，可是子烬，我们的结局你可有看穿？ “记得在院中的桃树下埋上几坛桃花酿，等到来年桃花开了，我便回来与你对饮。” 花期为诺，说好陌上花开时便回来，花开花落，几度寒暑，仍不见良人的身影，怕是这结局连那如画的眉眼也无法看穿吧。 可孟晓红还痴痴的守候在这里，因为她坚信那个眉眼如画的红衣男子会在一个花开万千的时节归来，就像初见他时的模样，绚烂美丽，让人沉醉。 他们的故事，终有一天会看到结局，就像卿晓晓这丫头的故事，终于有了结局—— 玉清涯温柔的握住掌中的菩提之果，温凉如玉，让人心神凝静，四周一片静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只有花香在空气中漂浮，墙角的佛桑花随风摆动，那是属于他和卿晓晓的情缘之花，红色的花朵如火焰一般在燃烧跳跃着，仿佛在诉说这一段情，静止的时空中，唯有感情不会停留，生生世世，永不止息。 “可惜······真是可惜······”那悲悯的叹息又出现在耳边。 翡翠阴阳鱼，他们本是世间绝配，奈何宿命因果的关系，只能在轮回中擦肩而过，这一刻他得以复生，却看不到了那个笑容清冽的少女。 生于无望，沉于无望，也罢，就一起沉寂在这无欲无望的海水中吧，至少这样彼此会相依在身旁。 玉清涯在风中轻笑，身后的佛桑花随风飘散，大朵的花瓣飞往远方，他知道这花儿落地便化为尘埃，或许落地那一刻便是彼岸，他轻轻松开了手，掌中那枚碧绿的菩提之果花落在池中，这池中之水取自西天梵境的无望苦海，菩提之果沾染了无望之水，顿时光芒大绽，整个池子被这光芒映的碧绿翠亮，层层光芒中，那枚菩提之果幻化出了形体——一尾翡翠色的鱼儿悠悠从荷叶下游出，摇摆着尾巴慢慢朝玉清涯靠拢。 情缘之花凋零，无望之水中，泛不起爱恨情愁，那有如何，即便是鱼儿流不出泪，那翡色的眸中也会深深映入彼此的模样。 玉清涯温柔的望向鱼儿，说道：“你放心，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 鱼儿轻轻点头，竟然听懂了他的话。 他笑了笑，五百年前菩提花开那一刻，他便想生生世世守护着这宿命的爱恋，彼岸流年之后，在这一刻他终于做到了，真是庆幸，花开那一刻他没有转身离去。 佛说五百年一个宿命的轮回，在这五百年中，他等到了那个名叫卿晓晓的鱼儿，在这宿命轮回间隙中的相遇，为此他付出了一生的爱恋，改写了这因果。 玉清涯回首看向孟晓红，诚然说道：“掌柜的，百年前那一杯醉生梦死我没有喝下，墨香酒家便欠了我一杯醉生醉生梦死，如今我想喝下这杯酒。” “好，这故事嘛，回头我自己去写了。”孟晓红笑了笑。 “请将我放入这无望之水中。”玉清涯点头表示谢意，然后恳求的说道。 生于无望，沉于无望，有你的陪伴，万顷红尘便不再牵挂，自此无欲无望。 这便是他们彼此想要到达的彼岸。 “好。”孟晓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