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元
紫云峰上紫云阁，一向以来只有紫云峰上最杰出的的几人才可以入住。在年轻一辈第十二代弟子中，能够满足这要求的只有寥寥几名，其中又以司南道远为最。 司南道远，司南为其本性，道远为其道号。司南者，山海域传承久远，至今依旧数一数二的修道家族。司南道远作为当今家主之子，年纪尚幼时便拜入洗剑宗紫云峰。当年这事引起不小轰动，八宗中也有人出手想要阻止这场拜师。 但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洗剑宗还是司南家族，都顶住了各方的压力，最终促成了这桩拜师。洗剑宗在这场拜师中得到的好处，是有了一个天资卓越的弟子，以及山海域司南家族的支持。司南家族的好处更是不言自喻，所有人都知道，照现今这形势发展下去，司南道远定然是日后的洗剑宗的掌教宗主。 紫云阁中，司南道远将白子轻轻放于棋盘上。对面的道痴“呵呵”一笑，抚掌叹道：“道远师兄，你的棋道和剑道一般，都越来越精湛了。这凝剑气成子的本事，我想模仿都模仿不了。” 道痴笑毕，将手中黑子随意一放，却是将整盘棋局都打乱，然后看着对面依旧执棋微笑不语的司南道远道：“师兄，这山下可是热闹得很，难道我们就不去看看？能够拥有十品道心，万剑齐鸣的人，我可是好奇得很呢。” 司南道远看似随意地瞥了道痴一眼，手中的白子在一阵“嗤嗤”声中，化作四散剑光，消失不见，“去看看也好。” 道痴继续道：“师兄你没兴趣？” “不了。我还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说罢，司南道远直接起身离开。而道痴执着棋子，看着道远离开的方向，沉吟了片刻，冷笑几声，也转身离开，方向却不是挂剑台。 斩将峰上，赤元子挥手让林十六退下后，玄龟子以及鹿菲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很久没有来斩将殿了。” 玄龟子打量着大部分处于黑暗中，因而显得更加空旷的大殿，感概道。 他这话却让鹿菲子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师叔，你看此子如何？” “我带此子回来，知道其身上的确有些秘密。但修道之人，谁身上没有隐秘，只要他忠心于宗门，更能够保持正气之心，那便可以了。” “但我看此子杀气过于强烈。师叔你带他回来，恐怕日后会有些麻烦。” 赤元子皱眉：“杀气强烈？我斩将峰一脉杀气不烈要之何如？！” 鹿菲子与玄龟子相视苦笑。不过两人今次联袂而来，主因并不在此。两人最关注的还是林十六在道心岩尽头所见。 三道考验过后，林十六无疑已经向整个洗剑宗的人证明了自己，也证明了斩将峰赤元子的眼光。挂剑台考验完毕后，三峰首座当即驱散了众门徒，将林十六带回斩将峰好生询问。 林十六当时站在道心岩尽头，入目所见尽是数千年未曾有人目睹的雄奇景色。但是最吸引林十六的却不是此，而是道心岩上三道清晰可见，即使是隔了无数年，依旧剑意盎然却又隐而不发，一旦爆发就好像能够崩天裂地般的剑痕，以及岩石上的一行刻字。 “八域为牢，归真未真。” 整个洗剑宗地位最高的三人，都在琢磨着这一行字。八域，指的当然是天下八域，归真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修行一途中“归真”境界。但八域为牢，归真未真，连起来又是什么意思？ 三人都相信这句话的确是刻画在道心岩上，也的确是一代祖师所留。但现在八域中没人达到归真的大境界，也就当然不知道归真未真究竟为何。 林十六回到自己的洞府。他的洞府名为听松苑，布置很简单，从今以后却是林十六的“家”，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直行走于生死之间，对于“家”这个词极度陌生的林十六，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丝暖意。 不过他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情绪中过久。他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盘膝坐下，默默想着之前王一二教授给他的口诀。口诀为斩将诀，是斩将峰的主心法，林十六所得只是破元境界部分的口诀而已。 洗剑宗三峰三大修炼心法，名镇八域，分别为紫云峰的星河诀、玄龟峰的玄龟诀以及斩将峰的斩将诀。三大心法极为珍贵，能够被授予的人不多，均为惊才艳艳之辈。其他没有达到标准或者没有贡献的弟子，根本不可能获得传授。 只不过斩将峰上下下总共就只有两个弟子，所以按照贡献以及天赋授予相应心法的门规，也就没有必要。 星河诀与星河洗剑诀相应，走的是浩瀚大气一途，玄龟诀走的则是厚实稳重的路线。斩将峰在三峰中素来独特，千年前斩将峰为洗剑宗中实力最浑厚的一峰，即使是紫云峰也有所不如。斩将诀，走的是酣畅淋漓的霸气一途，放之整个八域也少有功法道诀能及。 林十六仔细琢磨着这心法。虽然来到洗剑宗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已经从王一二口中知道许多修道信息。 他知道人体有九个元xue，也知道破开的元xue越多，日后取得的成就也就越大。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在生死之间行走的次数过多，还是因为短短数日见识到的修道之人出手的威力太过厉害，林十六此时心中想着的，是怎样破开自己身上九个元xue！ 不错，不是一个元xue，不是七个、八个，而是九个！ 既然自己能够有幸走上修道这一途，那么就要走得比别人更远，比别人更厉害！ 林十六并不知道自己这番决心，在其他人眼中是如何不知天高地厚。其他人也并不知道，日后的林十六所取得的成就，其实都是源自于最开始时这样一个可笑的决心。 但很快林十六就知道自己这个决心有多么艰难。 第一个境界破元，需要依靠功法在体内修成的真元，冲击元xue，将之破开。随着破元数量增加，人体与天地之间的膈膜会一步步冲破，最终形成足够数量的真元，冲击凝脉境界。林十六之前曾经依靠从其他人手中掠夺得来的残缺心法，勉强将心俞xue破开了一道缝隙，拥有了少量的真元。 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斩将诀重新进行修炼，积蓄真元，一鼓作气，将已经开了缝隙的心俞xue彻底打开！ 林十六盘膝坐在洞府中。来之前他从王一二手中得到一瓶辟谷丹。一瓶辟谷丹，足够他不吃不喝三个月。按照以往经验，三个月的时间，即使是天资再为普通的修者，也都能够破开一个元xue，从而让体内真元不再为无源之水，可以和外界天地相互循环，生生不息。 王一二住的地方离林十六居所并不远。他修道至今不足二十年，已经踏入燃府境界，可以称作“小真人”。这种修炼速度，即使是与道远、道痴等人想比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他踏入燃府境界的消息，因为前段时间林十六三道考验的声势过大的缘故，没有被多少人留意到。 王一二也并不在意，他喜欢的是安静的生活。如同道远、道痴等人一般站在高峰处被所有人瞩目，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如果斩将峰也真的需要能够站在绝巅让所有人仰视的天骄，那就让小师弟来做吧。自己和师尊一般，成为他的后盾就可以了。 他在自己洞府前边开辟了一片菜园。菜园里边种植的是最为普通的凡间蔬菜。这些蔬菜因为地处仙家洞府，灵气十足的缘故，长势都格外喜人。以往林十六没有上斩将峰的时候，王一二独占着偌大一座山峰，除了修炼外，他唯一的喜好便是打理这片菜园。 此种举动当然瞒不过其他两峰的弟子。他们无一例外均是嘲笑连连，觉得身为仙道人物，不好好修炼求长生、为宗争光，竟然将心思放在打理凡间食蔬上边，典型的不务正业。 曾经发生过有两峰弟子偷偷摸上斩将峰，将整片菜园毁坏的情况。不过王一二也不在意，毁坏了最多也就是再花点时间平整一番、重新种植就可以了。一来二去，其他两峰的弟子觉得实在无聊就放弃了。只不过这不务正业的标签，却是从此牢牢贴在王一二身上。 王一二给菜蔬淋了点水，抬起头望了望林十六洞府方向，心头有些诧异，也有些担心。 三个月时间早就过去，照说按照林十六的资质，早就应该破开元xue，成功出关。但是一直到现在，他的洞府依旧了无动静。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王一二想到。但不应该啊，破元境界虽说不容易，可对于修习了斩将诀这种绝顶心法的洗剑宗弟子而言，也不会困难到哪里去。 正当王一二犹豫着要不要前往林十六洞府，一探究竟的时候，林十六终于走出听松苑。他脸色苍白，头发蓬松而又脏乱，摇摇晃晃走出自己的居所，迎面而来的阳光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伸手到额前遮挡。 王一二愣愣看着林十六摇摇晃晃走向自己，然后弯下腰，也不嫌脏，将菜园中的蔬菜连根拔起，胡乱塞入嘴中，囫囵吞下。好一会儿后，林十六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 “小师弟？你，没事吧？” 王一二担心道。 林十六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之后伸手道：“辟谷丹。” 王一二愕然片刻，乖乖从怀中掏出一瓶辟谷丹，放到林十六手上。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想起自己应该询问下，于是问道：“你还要辟谷丹干嘛？” “破元！” 林十六扔下一句话后留给王一二一个背影。 破元？王一二眉头终于皱在一起。这是他上斩将峰十余年来，第一次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