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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借古说今

    三

    任营岩的办公室被安排在三楼最西边朝北的一间单间,原来是小车司机的休息室,只有十二、三个平方,布置的也很简陋,只有一张旧办公桌、一把旧竹藤椅,藤椅的扶手处由于长期磨损,有些竹皮已经断裂,用毛布缠着;办公桌前摆着两把木制旧座椅,是为来客准备的;再就是一个脸盆架和架上的塑料脸盆,脸盆架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塑料壳的暖水瓶,搭在脸盆架上的毛巾是任营岩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唯一一件新的东西是报纸架,也是因为厂里实在从其他地方调剂不来,只好买了件新的。

    对于任营岩来讲,办公室选在几楼、房内怎么布置都是无所谓的,厂子现在有困难,凑合着能办公就行,但是王忠就不是这样想了,他要给任营岩一个下马威,所以当厂办主任候乘道找他请示这件事时,王忠的回答是“一切从简从旧”并特意指示腾出小车司机休息室做新厂长的办公室。王忠这样做有他的用意:这间司机休息室的对面,是劳资科科长刘琦的办公室,而刘琦是他一手提起的科长,对他言听计从,这就等于在任营岩的对面安置了一个自己的耳目,以后哪些人和任营岩走得近他心中就可以有个数,说不定那天还能听到些隐秘的谈话内容或者抓住一些不利于任营岩的把柄呢;王忠的另一个用意就是,你不是新厂长吗,我偏让你用一些旧东西,让你的自我感觉不要太好,让你知道还有我这个党委书记管着你呢-----。

    中国国有企业的领导体制,有一个重大问题一直没有处理好,这就是党委和行政之间的关系问题。从最早的党委负责制,到后来的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再到改革开放后的厂长负责制,虽说是迈了几大步,但是由于一些历史原因形成的复杂因素,导致党政之间始终存在着不协和音,这不是哪个书记、厂长的问题,而是一个体制的问题,即使是实行厂长负责制后,官方的正式提法仍然是“党委是核心,行政为中心”,使得问题仍旧复杂化。

    任营岩走进自己办公室时,已经是快九点钟了。看到办公室里虽然桌椅很旧,却擦拭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任营岩心里很舒坦。厂长办公室的卫生,是由厂办文员负责打扫,这个文员叫陈淑珍,刚满三十岁,长相极其一般,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谁也不会注意的人,但是她不简单的是在厂办已工作了八年,如果连任营岩也算上,已经是陪伴了四任厂长,是现在在厂办里工作资历最长的。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厂办的工作人员,按理说算是厂长的“近臣”了,陈淑珍作为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普通文员,能一直在这个岗位上,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这个过人之处就是六个字:嘴严心细手勤。厂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由于工作的关系,不但有机会接触厂长,而且也会经常和党委书记、副书记,行政副厂长以及各部门的头头们打交道,知道的事情很多,如果嘴不严,就会生出不少是是非非导致厂长不放心,遗憾的是,很多人不懂得这一利害关系,自以为自己是厂长身边的人,有一种优越感,爱在人前显摆,不经意间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和不能说的事,给厂长和自己都惹下麻烦。陈淑珍则不然,即使是她家里的人想从她的口里打听点厂里的事,她都会一推三不知,所以历届厂长对她都很放心。心细手勤也是陈淑珍的一大长处,就像每天给厂长送阅的文件,至少也有十多份,一般文员会不加整理,一股脑地堆在厂长桌上,顶多也是按照中央、地方、厂内的顺序摆放,陈淑珍不是这样,她送阅的文件,总是把急件放在最上面,有时限要求的,她会在时限要求那一页窝上角,以提醒厂长的注意。

    任营岩在办公桌前坐下后,打开桌上的文件夹,大概翻阅了一下,看到没有什么急件,便随手把文件夹合上推到一边,准备到晚上再细看和批阅。工厂是基层单位,在文件的传递上可以说像漏斗的细脖颈,上到党中央、国务院的红头文件,下到街道办事处的各种通知,左到国家总理的政府报告,右到计生委的生育安排,无一不从这个细脖颈通过,要说文山会海,由此可见一斑。这些文件每天都有一大摞,堆在厂长的面前,不要说去考虑怎样贯彻执行了,既就是认真完整地看一遍,也得耗费大量时间。

    推开桌上的文件夹,任营岩拿起电话,拨通了候乘道:“候主任,我是任营岩,请你通知周和副厂长、总务科张科长、机修车间谢主任,九点半准时到我办公室。”没有听到对方言语,任营岩又追问了一句:“是贾乘道吗?”听到对方“是”的答话后,任营岩严厉了:“你是厂长办公室主任,对厂长布置的事情,应该有明确的答复!”

    候乘道听出了任营岩语气的变化,小心地回答:“是,我知道了,任厂长。不过现在通知周厂长、张科长、谢主任来有问题。”

    “什么问题?”任营岩语气缓和了。

    “因为王书记一上班就来找你,看你不在办公室,王书记让我告诉你,请你来后第一时间到他办公室,他等你。”这个“请”字,还有“第一时间”都是候乘道特意加上的,他是想把王忠的话说的委婉一点,其实王忠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怎么搞的,现在人还没到办公室,来了让他马上到我办公室!”

    听到这话,任营岩不加思考,冷静地对候乘道说:“我知道了,你转告王书记,下午两点,我准时见他。另外,你除了通知上面两人外,再通知黄智副厂长、生产处徐处长、制浆车间王主任、造纸车间童主任、整理车间郑主任,十点半准时到我办公室。”给贾乘道安排完后,任营岩又拨通了工会赵主席的电话:“赵主席啊,早上给你说的选几个年轻人,有人选了吗?”

    “初步有个名单,不怎么成熟,你要过一下目吗?”赵林一上班就开始考虑合适人选,虽然挑选了几个人,但又担心不符合任营岩的要求,所以试探着问。

    “这倒不用了,厂里的情况你比我熟悉,你就按着我们早上说的条件选就行了。”任营岩深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何况凭着自己对赵林的了解,任营岩明白,在宏文纸厂,赵林是一个可以依靠和信任的对象;再加上自己准备在纸厂导演的第一部重头戏,就是要依靠工会组织把职工的扭亏积极性调动起来,作为工会主席的赵林,自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所以从现在起,就必须要让赵林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有了这种感觉,他才方能全心全意地配合工作。

    果不其然,听到任营岩这样相信自己,赵林的担心云消雾散:“既然这样,那我就拟好名单名单后再送给你看。”但是赵林毕竟在官场混了多年,明白任营岩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打电话,所以就又问道:“任厂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任营岩等得就是这句话,于是马上用商量的口吻说:“是这样,我有个人选给你推荐一下,人我不大熟悉,行不行你来定。”

    赵林巴不得任营岩能给自己具体的选人标准,欣然答道:“你说是谁吧,我先把他借到工会筹备职代会。”

    “制浆车间的统计员唐亮,你看这个小伙子还行吧?”任营岩商量着说。

    “没问题,就这样定下了。”赵林回答的很爽快。

    放下电话后,任营岩也露出舒心的笑容:虽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毕竟是人的能力有高低,认识有区别,自己给赵林选一个样板,他只要照猫画虎,选得其他人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任营岩很清楚,职代会能否按照自己的设想开成功,这几个人发挥的作用很重要,所以他要选用有头脑、笔头快、有眼色、会办事的人。

    任营岩走到脸盆架旁,弯腰提起暖水瓶,给自己到了一杯水,转身放在办公桌角上,还没来得及坐下,电话铃声就响了:“你好!我是任营岩,你是哪位?”

    “你好!任厂长,我是办公室陈淑珍。”

    “小陈啊,有什么事情吗?”

    “制浆车间有个叫苏战的工人找你,见还是不见?”

    “见,你现在就带他过来。”任营岩正好也想听听王洪波是怎样处理苏战这件事情的。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任营岩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到苏战局促地站在陈淑珍身后,便用轻松的口吻对他说:“是小苏呀,快进来吧,你可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呢。”自古以来在官场上混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惟上不惟下,任营岩则不然,他认为,事情都是要靠下面的人办的,惟下才是正理,你对上面的人再好,他们都会认为你这是应该的,而下面的人就不一样了,你对他们做一点好事,他们就会感恩戴德,记一辈子,为你树口碑,为你去做事。

    进了房间后,任营岩搬起一把椅子放在自己座椅旁,示意苏战坐下,然后对陈淑珍说:“陈段,快给小苏泡杯茶,他刚下夜班,累着呢。”陈淑珍泡茶的当口,任营岩又想起一件事:“小陈呀,还得麻烦你一件事,给我找一个大点的茶缸子,我这个人毛病多,喜欢喝凉开水,大缸子喝着方便,谢谢了。”

    “好的,任厂长,还需要什么吗?”陈淑珍笑着问。

    “暂时不需要什么了,你去忙吧,我和小苏单独谈谈。”任营岩从陈淑珍手里接过茶杯,双手递给苏战,苏战赶紧站起来接过茶杯,双手捧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要这么紧张吗,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用怕。”任营岩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按住苏战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

    苏战真是有些受**若惊,他本来想,自己骂了新来的厂长,连车间王主任都发火了,厂长还不对自己大发雷霆呀,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厂长对自己竟然是这么的客气。王洪波让苏战来给任营岩认错道歉,苏战原先是摄于任营岩是新厂长,由于害怕受处分才来的,现在苏战是打心眼里要向任营岩承认错误了:“任厂长,实在对不起,我当时真不知道你是新来的厂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小苏啊,”任营岩截住了苏战的话,说:“你先不要急着认错,先给我说说王主任是怎么批评你的,好吗?”任营岩想知道的,是王洪波作为主管领导,他是怎样看这件事情的。

    “王主任批评我没有眼色,说我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新来的厂长,害得他也受牵连,把我大骂了一顿,让我赶紧找你承认错误。”

    “他没有说其它的了?”任营岩试探着问。

    苏战想了想,王洪波确实再没给自己说什么,于是回答道“没有,就是催促我赶紧找你承认错误。”

    听了苏战的回答,任营岩陷入沉思,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我们很多干部,甚至是很多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奴才相十足,只知道看着主子的眼色行事,在他们心里,得罪主子是最可怕的事,无疑是犯上作乱的死罪,所以他们为人做事,不论是非曲直,只看主子眼色,就像王洪波这样,自己的本意是让他通过这件事找出车间存在的管理漏洞,提出加强管理工作的措施和方法,可他倒好,脑子里只想到工人骂了厂长,还连累了车间领导,像这样的基层干部,怎么能够搞好所管辖的工作呢!可惜的是,持这种“官本位”的人在我们当今的社会多如牛毛,“官本位”已经成了不可忽视的社会现象,你如果要向这种社会现象直接挑战,毫无疑问,你就会成为现实中的唐吉可德!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加强教育和培训,提倡实事求是的思想方法和工作作风,至少在自己管辖的宏文纸厂,开创出一个唯实、唯事的工作局面。想到这里,任营岩决定从苏战开始进行培训,他语重心长地对苏战说:“小苏啊,我现在还不能接受你的赔礼道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我态度不够诚恳,你还在生气吗?”苏战试探着问。

    “不是,你的态度够诚恳了,但我还是生气。”任营岩把重音落在生气两字上。

    “那我怎样做才能使你不生气呢?处分我吗?”苏战又有点紧张了。

    “处分吗,就没有必要了,扣你一个月的奖金,就算是你买一个教训了。”看到苏战又有点紧张,任营岩缓和了一下语气。“不过这个教训是什么,你必须弄明白。”

    “我明白,就是不该顶撞厂长。”苏战不加思考,张口就说。

    “错!顶撞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顶撞的对不对!小苏你给我记住,今后我做错了什么事,不要说是顶撞,你就是在大庭广众骂我,我都接受,但是,你必须明白,你今天到底是错在了哪里!”任营岩的语气又不由的又加重了。

    “你是说我不该用水冲电机?”苏战似乎有点明白了。

    “你这才说到点子上。”任营岩点了一下头。

    “我确实不该这样做,不过为了省事,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苏战说的倒是实话,宏文纸厂作为一个老企业,从资本家开始就制定了很多规章制度,解放后几十年又不断地完善,汇总成了五大册,叠起来比毛选四卷还要厚,遗憾的是自那个特殊时期以来执行的力度越来越差,尤其是这两年厂子亏损,职工思想混乱,管理工作越来越滞后,就连打扫卫生这样最简单的事,很多职工为了省事都会去违规cao作,而不少基层管理人员包括班组长也都是见怪不怪,懒得去管,即使一些有心去管的人,最后也是以得罪人终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厂子亏损,人人有责,大锅饭固然是国家让吃的,但不浪费粮食的最起码的常识总该是一条道德的底线吧------

    “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恰恰说明我们存在的问题是多么的严重,”任营岩接住苏战的话,郑重地说,“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们工人,更重要的是怪那些管理人员,是他们的管理工作没有做好,忽视了对职工的教育和培训。”

    听了这话,苏战觉得这个新厂长和其他领导有些不一样,以前接触过的领导,都是批评我们工人这事没做好,那事没做对,好像做领导的永远都是对的,只有这个新厂长,明明是我做错了,他还要领导承担责任,看来这个厂长有戏。

    “今天我不想追究谁的责任,不追究你的,也不追究王主任的,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你今天早上的事确实是做错了,你也是念过几天书的人,应该知道水电不相容的道理,你们车间的电机,都是大马力的,一台至少都值上万元,万一烧坏一台,你赔得起吗?我这里说的仅仅是电机的损失,如果再加上烧坏电机造成停产的损失,你可是用一辈子的工资都赔不起了,小苏,你想想,我说的有道理吗?”说到这里,任营岩望着苏战问道。

    “有道理,不过我也说句心里话,你听了可别见怪。”任营岩说到工资,勾起了苏战的心中怨气,他想一吐为快。

    “你有什么心里话,说给我听听。”任营岩用鼓励的语气对苏战说。

    苏战是个粗人,平时也很少有机会跟厂级领导打交道,他见这个新厂长这么平易近人,也就不管不顾地把心中的不满倒了出来:“你一提工资,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们工人一天辛辛苦苦,一月就掙几十块钱,省着花,也就是个吃饭穿衣钱,可厂里的领导,一顿饭就成百上千,看着他们成天醉醺醺的,我们工人哪有心思好好干活!”

    苏战说的这个问题,任营岩也头疼,随着企业由生产型向经营型的转变,接来送往、请客送礼的事情越来越多,接待的规格越来越高,烟要抽带嘴的,酒要喝名牌的,菜要点色、香、味俱全的,已经成了普遍的现象,而且势头越演越烈。接待的对象主要有两种,一是政府部门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从省市一直到街道办事处、派出所,谁都不能得罪;二是企业的客户,如果吃不好、喝不过瘾,供应商会断你的货,经销商会赊你的帐,,让你焦头烂额无法维持生产。这真是不吃不行,吃了也难消化,因为职工们不会了解和体谅你的难处,背地里会戳你的脊梁骨,就像苏战这样,把气撒在生产上,造成生产效率低下。要彻底消除这种恶性怪圈,任营岩知道个人力量是无能为力的,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从形式上出点招式,尽量减少副作用罢了。想是这样想的,但是任营岩也很清楚,这样的想法,对苏战这样的年轻工人是不能多说的,说多了他会认为自己是在为这种现象做辩护,所以只能循循善诱:“小苏啊,你说的这种现象确实存在,,工人们心里有气,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你想过没有,大家都不好好干活,就能把这种事消除掉吗?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叫五十步笑一百步?”

    “没有,是个什么故事?”苏战听说有故事,马上就来了兴趣。

    “是个历史故事,说的是春秋战国的时候,有个梁国,梁国的国君梁惠王特别喜欢打仗,经常驱使梁国的军队和老百姓与邻国作战,老百姓打仗打怕了,就成群结队的逃离梁国。梁惠王对这件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对老百姓挺好的,老百姓为什么还是要离开自己呢?于是梁惠王就请教思想家孟子,梁惠王对孟子说,‘我在位,对于国家的治理,可以说是尽心尽意的了。河内常年发生灾荒,收成不好,我就把那里的一部分老百姓迁移到收成较好的河东去,并把收成较好的河东地区的一部分粮食运到河内来,让河内发生灾荒地区的老百姓不致于饿死。有时河东遇上灾年,粮食歉收,我也是这样,把其它地方的粮食调运到河东来,解决老百姓的无米之炊。我也看到邻国当政者的作法,没有哪一个像我这样尽心尽意替自己的老百姓着想的。然而,邻国的百姓没有变得减少,而我的百姓也却变少了,这是什么原因呢’孟子回答说:‘大王喜欢打仗,我就用打仗来打个比方吧。战场上,两军对垒,战斗一打响,战鼓擂得咚咚地响,作战双方短兵相接,各自向对方奋勇刺杀。经过一场激烈拼杀后,胜方向前穷追猛杀,败方就有人丢盔弃甲,拖着兵器逃跑。那逃跑的士兵中有的跑得快,跑了一百步停下来了;有的跑得慢,跑了五十步停下来了。这时,跑得慢的士兵却为自己只跑了五十步就嘲笑那些跑了一百步的士兵是胆小鬼,您认为这种嘲笑是对的吗’梁惠王说:‘不对,他们只不过没有跑到一百步罢了,但是这也是临阵脱逃啊!’孟子说:‘大王如果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那么就无须再希望您的国家的老百姓比邻国多了。’”

    “这个故事倒是蛮有趣的,任厂长,你的知识挺丰富呀。”苏战由衷地赞叹。

    “故事是蛮有趣,但是,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吗?”任营岩问。

    “明白了,不就是说我们工人不好好干活和领导们大吃大喝一球样吗,哈哈-----”苏战笑的很畅快,他从心底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好,小苏,我要听的,就是你这句话!”任营岩笑着说,“既然你认识到错误了,我就再送你一句话。”

    “你说吧,我就爱听你说的话。”苏战应答的很爽快。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毛主席说的。”任营岩说。

    “毛主席怎么说的?”苏战好奇地问。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两字,我们共产党人就最讲认真。”任营岩一字一板地说,说完后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毛主席的这句话,不仅仅是讲给党内人士听得,而是对所有的人都适用,你想想,小苏,你还这么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要立业,要成家,如果你现在对自己安身立命的工作都不认真,都做不好,今后你靠什么去立业、去成家?做不好事情的人,同样也做不好人,难道你就心甘情愿一辈子当个不称职的筛选工吗?”任营岩说着说着还真的激动起来,声调也越来越高,尤其是最后这句“难道你就心甘情愿一辈子当个不称职的筛选工吗?”简直就像扇了苏战脸上一巴掌。

    苏战也被任营岩的情绪感染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盯着任营岩的眼睛大声说:“放心吧,任厂长,我苏战不是个孬种,从今往后,你就看我的行动吧,做不成一个称职的好工人,我就不是爹娘养的!”

    “好,我相信你。”任营岩鼓励道。看到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任营岩也就不准备再多说了,“小苏啊,我一会儿约了几个车间主任谈工作,没有时间和你再多说了,不过先给你透漏一下,我要和他们谈的,就是车间的现场管理,我准备在车间推行一种现代化的现场管理方法,叫6S管理法,能不能推行好,关键是看你们工人能不能配合好,希望推行的时候,你能带个好头,行吗?”

    “没问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把做事做人的道理给我讲的这么明白,你是第一个,我服,你说吧,要我怎么做?”苏战答应的很痛快。

    “是这样,我马上会让办公室把6S管理法打印成册,一打印好,我就先送你一份,你先把它吃透,看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找我来问,其他要你做的事,等实施6S法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任营岩非常清楚,推行一种新的管理方法,下面的人肯定会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他想通过苏战这个渠道,听到下面最真实的想法,但是这种做耳目的事,现在给苏战说还有点过早。

    苏战还再想说点什么,可是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也就知趣地打住了。

    “小苏,我俩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刚下夜班,快点回去休息吧。”任营岩体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