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有冤待雪】
书楼三楼，幽冥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凭着一盏烛火看着一本书页已经泛黄，书脚也已经卷曲残破的旧书。 他看得很专注，翻动书页的频率不一，时不时抽一口手指间的祥云烟。 随着一阵稳健的脚步声，老大三人来到书楼三楼，一上楼小三便上前夺过幽冥手中的旧书，当他看到书页上的《白帝杂谈》四个字后，脸上显出了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好你个不懂礼数的奴才！”幽冥怒喝一声。 小三没有理会他的训斥，轻佻说道：“看你的样子，外人真会以为你个是好学的秀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你看得竟是这种禁书。” “怎么就禁书了？不就写了点他们老李家的乱事么！”幽冥不屑说道，随后他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我感觉到了少爷过来这边了，我们也过来自然是有事情跟你说。”小二回道。 “关于瑾萱的？” 小二点头。 幽冥思忖片刻，轻吐出一个：“说。” “少爷昨晚说如是瑾萱不过去，那便不查她，但是她终是过去了，所以我就查了一查。” 幽冥点点头，道：“小心点总是对的。” “瑾萱有问题。”小二说完见幽冥没什么反映，只是自顾自的在烛火上又点燃了一根烟，他便继续说道：“现在她是谁派来的我们还不能确定，但是如不是幕后有人cao作，她现在应该已经是刑部尚书府里的人了。” 幽冥抬起头，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三人，说道：“你们站着干嘛？” “你让我们坐哪儿啊？这整个三楼就一把椅子还在你的屁股下面。”小三说道。 “自己找地方。”随后幽冥看向小二，示意他继续。 “一年多以前，瑾萱的画像入了刑部尚书赫连槐的府，随后赫连槐便亲自去乐坊司看过瑾萱，但是这事后来并没有继续发展，瑾萱没能入了赫连槐的府邸，赫连槐本人事后也是对他曾去乐坊司看过一个女子这事绝口不提，甚至有人提起时他还矢口否认，更让人感觉蹊跷的是，从那之后乐坊司便再没有请画师给瑾萱画过像。” 幽冥深吸一口手指间的祥云烟，正准备跟继续跟小二探讨之际，他看到了小三，然后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自己找地方，你就像个猴一样蹦到我书架上去？你就不能像老大那样抱一摞书垫屁股下面？” “是你说高人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三反驳道。 幽冥气急，将手中燃剩的半根烟狠狠朝小三扔了过去，小三眼疾手快利落地将烟接在指间，笑道一句谢少爷赏。 幽冥懒得再理他，对继续说道：“还记得我送六皇子的那幅画么？” “少爷送过六皇子很多画。”小二说。 “我记得！”坐在一摞书上的老大蓦然说道。 “少爷确实送过六皇子很多画，但是其中只有一副是人像。那天六皇子向你讨那幅画时只有我在，所以我记得，少爷如是今日不提我也不会记起，现在想起来，你画的那个女子与瑾萱的长相虽不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也是有七八分的相似。” 听完老大的话，小二很是不解，问道：“少爷之前就见过瑾萱？” “见过。” 幽冥低头沉思，道：“不过是在梦中。” 小二略微思考了一下，没有在把注意力放到瑾萱与画上，眼睛微眯问幽冥道：“难道瑾萱是六皇子的人？” “断然不会。”幽冥极其肯定地说，“李明注那小子没有夺嫡之心，所以他不会做这种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万一他已经跟某一个皇子结盟，只是咱们不知道呢？”书架上的小三说道。 “这个情况的可能几乎可以忽略。” 幽冥盯着不时跳动烛火继续说道：“李明注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真正聪明的人，所以他不会跟谁结盟。” 小二转转眼珠，似乎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但是小三还没有明悟，便问道：“为什么？” “因为现在大乾是有太子的，就算大皇子的身体再不好，以后难以继承大位，可是他现在也还挂着太子的名头。” “我们那位身体一向不怎么好的陛下驾崩之后由他继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大皇子有亲弟弟五皇子，所以李明注没有跟太子结盟的必要。” “同时他更没有跟其他不是太子的皇子结盟的可能，因为在有太子的情况下图谋皇位便是谋逆，以他现在的处境，或者说情况，他是断然不会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的。” 给小三解释完后，幽冥对小二说道：“我需要得到太医院的消息，李锦巍还能在世多久关系到我们下一步行动的布局。” “知道了。”小二点头道。 “切记，这个时间要以最坏的情况推算。”说完幽冥便拿起那本《白帝杂谈》继续看起来。 “那瑾萱的事情？”小二半提醒半请示地问道。 “暂时先不管了，等过些时日我问问李明注那幅画是否还在他手中，如若不在就要看看他送给了谁，如若还在那便要问问除了他还有谁看过那幅画了。” 听完幽冥的话，老大三人离开了书楼。 随着烛笼中的蜡烛渐短，幽冥看完了那本被列为禁书的《白帝杂谈》。 取下烛笼罩子将书在烛火上点燃，看着旧书被跳动的火焰渐渐吞噬，幽冥摇头叹道：“这样的好书烧了真是可惜了，唯一的孤本啊！” ………… 幽冥回到卧房时出浴许久的瑾萱还没有睡下，卧房中烛火通明，瑾萱穿着一袭轻纱衣坐在梳妆台前，她双目无神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没睡？” 幽冥的话打断了瑾萱的思绪，她蓦然起身后幽冥才发现，瑾萱此时竟是只着了那一袭轻纱，见到此景幽冥顿觉喉咙发干，浑身燥热。 “我在等你。” “那我去洗个澡就来。” “我已经让琴琴和画画去睡了，以后服侍你沐浴的事情我来做。” 瑾萱的语气中有着一股让幽冥不解坚定，正是因为这股坚定，幽冥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最终没能说出口。 水汽缭绕的浴室中，幽冥裸身泡在池沿、池壁、池底都铺着水蓝石的汤池中。瑾萱依然是那袭轻纱，她缓步于池边，手中花篮中的花瓣被她慢慢地撒落池中。 花篮空了，瑾萱也迈入了汤池，最后静静坐在了幽冥的对面。她看着幽冥，幽冥也看着她。 温热池水、零落花瓣、缭绕水汽，极薄纱衣这一切都将她的美衬托。此刻，瑾萱真的是美极了。 两人静默对视许久后，幽冥打破平静，问道：“为何进了乐坊司？” “听过司徒牙之么？” 幽冥点点头，道：“前任凉州知府，文静二十七年因为暗通敌国之罪被查办，后被满门抄斩，株连全族。” “少爷记得倒是清楚。”瑾萱的语气变得凉了几分，平时惯用的称呼“你”也换成了少爷。 “你是司徒府里的人？” “我本名司徒瑞忆，司徒牙之就是我的父亲。” 闻言幽冥心中震动，瑾萱提起司徒牙之的时候他便明了瑾萱是司徒府里的人，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竟是司徒牙之的亲女儿。不过震惊之余他心中也有疑问，那便是瑾萱是如何活下来的？ 幽冥看着眼眶已经有些泛红的瑾萱，说道：“你父亲有冤屈，日后我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呵呵，公道？”瑾萱冷笑一声，拭去眼泪后说道：“少爷怎么知道我父亲有冤屈？” “这还要说回文景二十三的那场天灾，虽然那次受灾最严重的是甘州，但是凉州与甘州接壤，所以也是灾区，正是在那次赈灾中我与你父亲有过些交集。在我看来你父亲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官员，所以他绝不会干出暗通敌国的勾当。” “可是我父亲被查办的时候证据确凿。”瑾萱的语气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 “我来到这世界上十六年了，这十六年中我还从没有看错过人，所以你父亲也绝对不会例外。相信我，沉冤终有得雪时。” 幽冥看着瑾萱的眼睛肯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