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六章其乐融融
推开木门的是一个妇人，年岁不大，但却形销骨立，皮肤暗黄，显得异常虚弱和憔悴。 进了门，她并不往里走，先是把身子靠在了门板上，弯着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等咳嗽止住了，她整个身子又仰躺在了门板上，闭着眼短暂的休息了一下，疲惫不堪，精疲力尽。这时候，她的脸色则由暗黄转成了青白。 “少夫人，少夫人你没事吧！” 一见少妇进来，老者赶忙迎上去，当场就拿住了其脉门。 少妇没睁眼，也没说话，无力的摇了摇头，而这时候似乎她也缓过了劲来。她并不是没有看到院里有客人，而实在是身体难以支撑。 “让贵客见笑了。” 睁开眼，少妇立刻就转过了身来，梳理了一下散乱在额前的暗淡无光的乌发，同时对站在远处的柳一凡说道。 这时候的柳一凡已经被少妇的虚弱惊呆住了。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出话。这个女子显然就是林俊的jiejie了，而此刻她的情况看起来同样是病入膏肓非常不妙的样子，这要是让自己那位师弟见了，难免又要痛彻心扉了。 这样想着，柳一凡就要转身进屋去唤林俊，可是她一转身，林俊赫然已经站在门口了。 一见林俊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自己家里，刚进门的少妇立刻就把头低了下去，不与对方目光相对，同时她抻了抻因褶皱卷起的衣角，使自己尽量像个体面人。 这个场面带有讽刺性的尴尬。尴尬的是两个光鲜艳丽的“贵客”挡在了门口，而她这个衣衫褴褛的主人却难以启齿让对方进屋。讽刺的则是面对衣着华贵的亲弟弟，处在命运死角的jiejie却要装作根本无法体面的体面人。 而就在这短暂又仿佛凝固了的一瞬间，少妇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令她心痛不已，却又刻骨铭心的画面。她抻住衣角的手僵住了，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把头抬了起来，直愣愣的望着林俊。这一刻，她眼神中放射出了与其虚弱的身体完全不相符的光彩。 这一次，林俊没有再傻傻的不言不动，他哽咽着喊了一声“jiejie”。可是少妇却恍若未闻，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一步步向他走近。 当两人最终接近到彼此可以触摸到对方的时候，少妇仍旧不说话，直接拉起了林俊一只手臂，然后又挽起了这只手臂的衣袖，一直往上推。 这个动作很死板，很粗鲁，也很执着。 林俊不言不动，只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落在彼此手上，摔成了碎瓣。 当衣袖最终挽到了小臂上面，在小臂内侧，露出了一道伤疤。 这一刻，天空阴暗了下来，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抚摸着这道伤疤的少妇，泪水也终于奔涌了出来。好一阵之后，她才终于开口说话。 “小俊，小俊，你让jiejie想的好苦啊！” 说出这话，两姐弟已经抱成了一团，哭成了泪人。 看到这一幕，无论柳一凡，亦或老者，均都禁不住跟着落泪伤神。 两姐弟谁也不愿分开，相拥而泣，虽无言语，但泪水中却饱含彼此的心酸、委屈、以及相思之情。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柳一凡先说话了。因为她看的出来，如果再这样下去，尽管年轻些，但她这位师弟的jiejie恐怕也支撑不住。 “好了师弟，大喜的事情，切莫悲伤过度。” “是啊少夫人，你们亲人相聚，这是喜事，你们哭起来没完没了，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者也紧随劝解道。 听了这话，姐弟两才总算暂时稳定了情绪，林玲儿拉着林俊的双臂又重新打量了起来，同时言道： “小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没有娘和jiejie在身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说了这话，又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了。而听了这话的林俊也不禁一阵阵钻心的疼痛。那些年，那些个彻夜难眠的夜晚，除了无尽的黑暗，剩下的只有瑟瑟发抖。现在问他是怎样过来的，他自己都难以说清。 “好了好了，少夫人，你看现在林公子这仪表，气宇轩昂的，像是吃苦的人吗！大喜的事情，莫再悲伤了。” 不等林俊说话，老者先接过了话头，如果让这姐弟两再一叙旧，恐怕又是一阵嚎啕悲哭。 “还真是，小俊真是出息了，让jiejie都不敢认你了！” 听了老者的话，林玲儿再打量了林俊几眼，竟突然破涕为笑了。 “jiejie，你怎地这般憔悴了？” 林俊也配合着嘴角翘了翘，但是他心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眼泪涌动的更厉害。在他的记忆里，jiejie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灿烂，声音动听的像是天外仙音，拉着他整天漫山遍野的跑，可是现在眼前的jiejie完全变了样，肤色暗淡、虚弱之极。这一鲜明对比进入他的心里，就像一把尖刀一样直刺他的心脏。 “没什么，先不说这些，我们进去吧！” 听林俊这么一问，林玲儿立刻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想多言，随后拉着林俊招呼柳一凡，走向了屋里。 进了屋，母子三人就聚在了一起，又是一阵相拥而泣，然后彼此拉着对方的手，虽然脸上时不时会有些幸福的笑容，但泪水却一直未断。 老者和柳一凡显得有些多余，但是他们本身却并不这样认为，虽然屋子很小，容下他们几个显得有些挤，但是两人谁也没有出去坐会的意思，似乎母子三人的对话都有他们十分想要听到的内容。 足足过了小半日，母子三人的情绪总算勉强平复了下来。作为女主人的林玲儿这才回过身来对柳一凡说道： “柳姑娘，我们事情大概小俊也和你讲了，多有冷落，你可千万别怪罪。” 一边说着，她有心拉一拉柳一凡的手，可是人家的那只手实在太白皙、太精致，不由让她自惭形秽。 柳一凡摇了摇头，简单的客气了两句。 接着林玲儿又说道： “光顾着说话，都没招待你们。我这就去买些菜回来，咱们做饭。” “杜叔叔，娘的药还需要您熬一下。” “嗯。”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便双双出了屋。 林俊和柳一凡哪还用吃饭。自从筑基后他们就再也没有食用过人间烟火。但是现在他们却谁也没有阻拦。 这时候，屋内只剩下林氏、林俊、柳一凡，和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偎在林氏怀里，但目光却一直盯着林俊和柳一凡。 “柳姑娘，你觉的这两个孩子和小俊像不像？” 林氏半躺半卧着身子，抚摸着两个孩子头，和颜悦色的和柳一凡搭着话。 “像，像极了。我第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孩子和师弟长的太像了。” 柳一凡听到林俊的母亲和自己说话，不敢冷落，马上陪笑的答道。 “是啊！太像了！常言道，养女随姑，养儿随舅，这话果不其然啊！尤其念儿，简直和小俊小时候一模一样！” 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林氏十分感慨。但是马上，她却又突然脸色暗了下来： “可惜啊！即使再像，这两个孩子终究姓沈啊！” 这话里充满无奈，也充满渴望。而听了这话，林俊和柳一凡不由都是一愣，随后林俊就低下头，躲避着母亲的眼光，也掩饰着自己的愧疚。不过柳一凡愣了一下之后却突然笑了： “伯母您别急，有儿还愁孙么！那是迟早的事情。” “哈哈，柳姑娘真会说话呢，说到老身心坎里去了！” 这一下，林氏突然开怀大笑了，笑的那么轻松，那么畅快，就连林俊都感到有些意外。而笑过之后，林氏又现出了一副十分安祥的神色，微笑着望着柳一凡： “柳姑娘，你能否离老身近一些，让老身好好看看你。” 柳一凡感到有些不自然，她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盯着她看个没完没了，但是现在她没有拒绝，望了望林俊后便凑了上去。林氏也不客气，直接就拉起了她的手。 这双手如同白玉一般精美，纤细、修长，又柔若无骨，仿佛随时都能渗出水来。 林氏又抬起头来打量起了柳一凡的面庞，那种眼神，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充满无尽的喜爱。 好一阵之后，林氏才开口： “美！实在太美了！比画中仙子还要美艳三分！” 说了这话，林氏又回头望了望林俊。 林俊感觉不对劲，气氛不对劲，娘的眼神也不对劲。而恰在这时候，杜姓老者在外面架起了火，返回来取了药包和熬药工具。趁这个机会，林俊也跟着走了出去。这些年他没尽过孝，之前他没在，也就算了，现在他回来了，这些事情自然该他来做。而他一动，两个孩子也跟着跑了出来。似乎两个孩子真正关注的只有他一个人。 到了外面，林俊就要接过老者手里的活，可是老者怎么也不让，尽管林俊再三要求，老者却声称对林夫人的病了如指掌，别人熬的药他不放心。 林俊拗不过对方，只能妥协。不过他心里却拿定了注意，一定要报答这位老者。 无奈，林俊只能回身又抱起了两个孩子。突然多出了两个这么大的外甥男女，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随笑着问道： “你们两个认识我么？” “认识！”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你们又没见过我，怎么认识我的？” 林俊故作不信。 这个问题难住了两个孩子，不过愣了一下后，其中的大些的女孩就说话了： “那时候我们家还是大房子，总会有一些客人来。有时候客人走后娘和外婆就会说，谁谁谁长的和小俊很像，在药行的时候娘和外婆有时候也说这样的话。” 林俊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是心里却是一股酸楚的味道。可以想象，这些年娘和jiejie对自己一直牵肠挂肚。 不过，两个孩子并没有给林俊多想其他的时间，小男孩马上又说话了： “舅舅，你会武艺吗？” “会，舅舅的武艺可高了。” 林俊点了点头。 “真的？那你可以教我们吗？” 两个孩子顿时来了兴趣。 “当然！你们可是我的小外甥呢，不教你们教谁呢！” 听了这话，两个孩子顿时兴高采烈了。而为了验证自己这个舅舅不是吹牛，两个孩子非拗着林俊展示一下真本事。 林俊对这两个孩子喜爱的不得了，不想扫了他们的兴，当场取出一把剑，演示了起来。 于是就这样，自己忙碌自己的事情。林玲儿很快也买回菜，开始做饭。 可是让林俊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哄孩子取乐而演练武艺的这一行为，却让熬药的老者大吃了一惊。 林俊的武艺自然也非同一般，毕竟师出名门，但是一个平时只知道卖药的老者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只是暗暗赞叹，无甚出奇。可是自从修炼仙法后，林俊哪还有普通宝剑，也只能悄悄的从储物袋内取出来一把普通法器。 这一张手即来的手法自然是瞒过了两个孩子的眼神，但熬药的老者却恰巧捕捉到了这一过程，不由就让他双目发直了……………… 饭很快做熟，众人围在桌旁。这顿饭不中不晚，已到申时。也很简单，两个青菜、一碗放着几个菜叶的稀汤，外加几个玉米饼。 可是这顿饭林俊吃的却异常香甜，那种小时候的味道他一辈子都难以忘却。 吃饭间，林玲儿开始说话了。 “小俊，有件事情jiejie想和你商量商量。” “有事jiejie就讲。” 林俊吃的忘乎所以，对林玲儿的话不在意，仍旧一口汤一口菜的吃着。 “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是那副吃相！” 林玲儿先是白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说道： “jiejie看的出来，你现在出息了，仪表堂堂的身段，一身不俗的武艺。而我和娘这些年虽然也过过大户人家的生活，但毕竟现在没落了。可尽管如此，我们能够活到现在，还要多亏了沈家。当年要不是你姐夫收留我们，恐怕我们现在早已饿死街头了。” “你也看得出来，jiejie为了救你姐夫，已经倾家荡产、甚至再没有一丝力气。本来在你来之前，jiejie几乎都要绝望。可天幸你找上了门，而你又是jiejie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jiejie想让你帮帮忙，如果你有能力的话，就想想办法，救出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