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惊夜
林氏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来,两眼仍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大红胸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WW· 秦致吾在隔扇后恼羞成怒,“你这个时辰过来做什么?”一面说,一面起身穿衣。 贵兰如白羊般的身子瑟瑟乱颤,也慌乱地爬起身来,捡着散落榻边的衣物草草往身上穿。瞥见那件胸衣,忙伸手去够。 林氏早已将他命张成来请的事忘得干净,只觉羞辱至极,见到那只伸向胸衣的白皙手臂,腾地站起身来,三两步上前,一把将手拽住,贵兰衣衫凌乱,发髻早已散开,长长的头发披下来,露出半张如鬼一样煞白煞白的脸。 贵兰想到碧彤是大夫人的贴身陪嫁丫鬟,都怀上了孩子,亦是死得那样凄惨,此时不禁慌乱至极,拼命要抽回自己的手,苦苦向身后的秦致吾哀求道:“大老爷救我,……救我啊!” 林氏听了更是着恼,已顾不得许多,眼前的事情已让她颜面尽失,今日定是不会轻饶了这贱人,扬手一个耳光打在贵兰的脸上,打得她头向后仰去,露出面容。 林氏眸子一缩,一眼认出她来,骂道:“下作小娼妇,你在随侍处里当差,竟敢深更半夜偷偷溜到这里来,简直是没王法了!从前许氏就没教过你规矩吗?” 耳房里的菊青和陈嬷嬷听到动静,早已跑了过来,一进屋见到大老爷脸色铁青,衣衫和头发都乱糟糟的,显得极是狼狈。要·再看边上的贵兰,都明白过来,吓得立在一旁不敢吱声。见夫人扬手打人,这才上来劝阻,陈嬷嬷便道:“夫人仔细打疼了自己的手,这等下贱奴婢不值得夫人动怒。” 林氏语声凌厉,吩咐她道:“将这贱人给我带回去。” 秦致吾被抓了个现形,这回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毕竟是自己房里的丫头,且又已怀有身孕。 他和贵兰私下来往已有数年,只是最近自己独居这处,贵兰又被遣至随侍处,比从前自由得多,她心有所求,因此隔三岔五地便夜里偷偷摸来,一来二往,秦致吾难免被这偷情的愉悦迷得乐不思蜀。 他此时再无从前的理直气壮,只是在一旁的椅上坐着,一言不发。 陈嬷嬷和菊青就要上前去拖贵兰,贵兰见秦致吾只是不作声,竟是要对自己弃之不理的样子,尖声叫道:“大老爷,救我!……我不想像碧彤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陈嬷嬷抓住她一只手臂,顾忌着老爷,只用尖尖的指甲暗中狠狠掐她。· 林氏听到碧彤二字,阴沉沉的冷笑道:“碧彤?你连她都不如,她好歹是我的丫鬟,还有了身孕,……贱胚子,你以为你还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 她吩咐陈嬷嬷,“把她带回随侍处,叫所有人都起来看着,打她五十大板再说。” 贵兰已被拖出厅外,她凄厉惨叫,“老爷,你要是不救我,我就……”话未说完,已被陈嬷嬷狠狠一掌打在脸上,差点被打晕过去,嘴角淌下血来。 陈嬷嬷和菊青拖着她,急步出了院子,叫了院内两个惊得呆住的下人过来,抬了奋力挣扎的贵兰就往前面外府走去。 房中就剩下林氏和秦致吾二人。 秦致吾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是个丫头,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么。” 林氏冷冷地看着他,过了半晌,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沉沉静夜中,整个秦府都被惊动了。锦依带着芊陌出了扶堇轩,远处垂花门边上的随侍处里灯火通明,她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向长渊阁快步行去。 福禧堂里,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听到动静唤映雪进来,“外头是怎么了?什么事这样吵?是不是哪处走水了?你快出去瞧瞧。” 映雪应了一声忙忙出去。 许久,匆匆跑了回来,喘着气对老夫人禀道:“大夫人夜里去了趟朝霞馆,正好撞见大老爷和贵兰……,这会大夫人将贵兰带回随侍处,当着众人的面打板子呢。” 老夫人皱着眉,半晌才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睡了个丫头么,值得这么三更半夜闹得满府皆知。林氏的脾气是愈发过了!” 映雪嗯了一声,“是呢。大夫人气得不轻,贵兰被打成那样,嘴里还大嚷大叫的,说什么佛珠的……” 老夫人眼中精芒一闪,问她:“什么佛珠?”
映雪也说不清楚,“……,就是说什么大老爷给的佛珠,我也没听清楚,她还说让大老爷来救她。” 许氏死后,老夫人也曾想过,若真是她下的毒,明知秦致礼不孕,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在外面怀上野种。 这事原本有些疑心锦依,毕竟她和许氏的仇怨已深,难道是她诬陷的许氏? 不过锦依如今有楚辰王府护着,许氏总归是死了,老夫人实在不敢再问,将好容易修补的关系再破坏了。因此那日下聘后才对她说了那些话,希望她能顾念一丝亲情。 贵兰从前是许氏的丫头,竟然与秦致吾有私,又提到佛珠,老夫人心中疑云顿起。 她起身下榻,吩咐映雪,“去,将贵兰带来见我!” “老祖宗,都这么晚了……” “快去!” 映雪见她脸色阴沉,不敢再劝,转身又向随侍处奔去。 老夫人让紫月伺候更衣,到西侧间坐了,只是低头沉思。 贵兰被带进来的时候,从腰往下半个身已满是鲜血,映雪命人拿了件衣裳给她罩上。 她瘫在地上,脸上神情儿狼狈,却又带着一丝狰狞,眼中满是恨意。 老夫人沉声问道,“你说得是什么佛珠?” 贵兰喘息半晌,徐徐开口,“五年前,二夫人去普济寺为侯爷求了一串佛珠,还找了主持开光,想着送给侯爷做生辰贺礼。……大老爷给了我一串一模一样的,让我将夫人那串换了。” “掌她的嘴!”老夫人厉声喝道。 映雪连忙上前,向着她本就红肿的脸上一掌掌掴去。 老夫人声音冷得快要结成冰块,“你说的可是实话?” 贵兰嘶声惨笑,“我的命都要没了,为何还要撒谎?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在老夫人眼中,连只蝼蚁都不如,……可我也是个人!你们又有谁把我当人看了?” 说罢,她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