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路边捡到个蓝胖子

    北风呼呼地刮着，带着一团团碎絮般的雪花吹进这个四面透风的小屋里。

    阿妈打着哆嗦，看着那形同于无的纸拉门和纸窗，不甘的说：“呼！要是有纸就好了，就可以把门窗糊起来了。”

    “要我说，干脆就该用木头钉上。”我坐在火炉边，搓着棕绳。火炉里的火早已被寒风吹熄，又是一阵急风吹来，带着片片雪花刮在我的脸上，冻得我直打哆嗦。

    “明天就是新年了，真希望能吃上热腾腾的年糕呀。”阿妈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我。

    “我尽量吧，”我没有抬头，专心致志的编着草鞋，“这次拿到邻村去卖，希望可以卖的出去。”

    农闲之时，编草鞋就是我的主要工作。相传卖草鞋的人将来都会有大出息，像是汉昭烈帝呀、宋武帝呀、据说连秦始皇都卖过，虽然不知道这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不过听着很是激励人心。在日本，草鞋也算是一门新颖科技，很受广大人民的喜爱，可是销路并不好，官员富豪们都穿皮靴，大多老百姓们都习惯光着脚，这年头地上也没玻璃渣、小刀片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光着脚或许更舒服些，没必要去穿草鞋，这玩意儿冬天也不保暖呀，而且一双草鞋要几文钱，这些钱够他们一家一天的伙食了。

    “小四，我来帮你吧。”大病初愈的老爹跳了出来，这几天一直在床上躺着，没能出去没事找事，可把他憋坏了。

    “老爹，你病刚好，还是多休息吧。”我劝道。

    “没事没事，老爹我现在可是龙精虎猛！”

    吃了山梨之后，老爹的病就奇迹般的痊愈了，不仅如此，连精神气力也比往常高了好许。

    说着，他打算向我展现一下他的活力，但是，一阵冷风吹过，他立刻又缩了回去。

    “算了吧，你又不会编。”

    “你可以教我呀。”

    得了吧，等把你教会，我早在东南枝上挂着了。

    手上这只编完，我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阿爹，阿妈，我走了。”

    “儿子，一定要卖出去呀！”

    “放心，没问题的。”我对他们招手道。

    顶着寒风，踏着积雪，来到了邻村的街上。虽说还飘着雪，不过街上的人却不少，都在忙着采购年货，小贩们也都在使劲的吆呼着，各种谈话声、讨价还价声，很是热闹。

    这么多人的话，一定可以卖得出去！我在心中给自己加油道。

    “卖草鞋！谁要草鞋？上好的草鞋！结实耐穿的草鞋！来买一个吧！”

    事与愿违，一直到傍晚，草鞋也没卖出去一双。我失望的坐在石阶上，脑袋深深埋进手臂之中。父母还在期待我买年糕回去呢，如今却是一分钱都没赚到，我该如何向他们交代呢？

    一位背着厚厚的斗笠的老爷爷坐在我的身旁，看见我怀中的草鞋，说道：“怎么？小伙子，你也没卖出去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背后的那几张斗笠，疑问道：“老爷爷您也是？”

    “是呀。”他看着天，自嘲似得笑着：“可怜我那老伴，还等着我卖掉斗笠买些年货回去呢。”

    “我也是啊，阿爹阿妈都希望我能买些食物回去。”

    接下来，我和老爷爷各有各的心事，都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我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打算起身回家，老爷爷开口了。

    “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用你的草鞋换我的斗笠呢？”

    “嗯？”

    “若是让家人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卖出去的话一定会很失望吧。”

    我点点头，把草鞋穿成一串交给了老爷爷，又取来他的斗笠背在身上，然后挥手作别。

    回家的路上，雪下的越发大了，我将斗笠戴在头上，顿时觉得风雪小了许多。

    这样也好，虽然没能买来食物，但至少有了个可以遮风挡雪的东西。我在心中默默感谢着那位老爷爷。

    走着走着，路边的五个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走过去抚摸着雪人，心中颇有些感慨，堆雪人、打雪仗，这些事好久都没做过了，每天都在为生活忙忙碌碌着，都忘了自己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玩性大起的我伸出双手用劲一推，想要把雪人推倒，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我拨开雪，发现里面其实是一个地藏菩萨的石像，被这大雪所掩埋，变成了雪人的样子。接着我又将旁边四个雪人的雪也尽数掸净，果然也都是地藏菩萨的佛像。

    “真是可怜啊，在这里风吹雪打的。对了，这些斗笠我带回去也没用，就送给你们遮风挡雪吧。”

    我将背上的五个斗笠取下，一一戴在了他们的头上。双手合十，诚心祈祷。咱今天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地藏菩萨若你有灵的话，还请多多保佑我。

    又搓了几个雪球摆在佛像前权当供奉，做了好事后心情也很愉快，迈着步伐继续上路。

    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我一脚，我整个倒在积雪之中。

    慌忙爬了起来，擦掉身上积雪，缩成一团颤抖着骂道：“什么狗屁菩萨！刚刚才拜过你，你不保佑就算了，还来整我！对了，刚刚绊我的是什么东西？”

    我伸出脚在刚刚的位置踹了俩下，传来‘嘭’、‘嘭’沉闷的声音，好像是块岩石。拨开地上的积雪，原来也是一个地藏菩萨的石像，不知什么原因倒在了地上，被大雪掩盖了。

    原来如此，是想叫我把他扶起来吗？

    抱着这个佛像的头部，用力向上提起。好重！佛像看着不大，却有百多斤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他立了起来。

    像刚刚一样把他身上的雪擦掉，又把自己的斗笠给他戴上。心中默念，菩萨啊菩萨，这回你该保佑我了吧？

    一边诚心祈祷，一边细细观摩着这尊佛像，却发现似乎有点不同。

    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肚子，连手掌都是乒乓球形状。身高和体宽差不多，像是一个正方形。全身上下都是通彻的蓝色，只有脸和肚皮是白色的。红鼻子，脸盆般的大嘴，还长着六根胡须，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

    与其说是地藏菩萨，倒不如说更像一只狸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