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王师回援，地龙翻身
“驾！驾！” 浩荡的白甲铁骑队形有些散乱，在领头两位人高马大的领袖带领下，一路疾驰朝着曹州的方向奔赴。 “恶来，还有多久到曹州？” “大王，日落时分可至城下，今夜是否在城中休整一夜？” 远赴东鲁驰援，与东夷交战大半年时间的朝歌王师本就疲惫，此刻又是一路飞驰往朝歌赶，恶来心疼马匹，同时也是觉得麾下的儿郎们早已精疲力尽，就算是回到了朝歌，一支疲惫的军队又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更不用说，步兵组成的中军、后军，这些主力还在更后面迈着两条腿，日夜兼程的赶路。 帝辛很烦躁，如果恶来不是他的心腹爱将，换做常人早就一剑一窟窿，给了他一个痛快。 “你怕什么？刚刚不是演得很像吗？为父这曹州伯的位子迟早是要传到伱手上，如果连这点城府，这点世面都接不住，你怎么守护好自己的国土，让曹氏宗族传承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帝辛稍微消了消气，才忿忿不平的说道：“传令五军，加快脚步今夜稍作休整，寅时，整军上马，奔赴朝歌！” “哈哈哈，我的好孩儿啊，你可要知道，我曹氏一脉是祝融之后，大禹时期分封的诸侯，夏没了曹依然在，如今大商连年出现叛乱，四夷也趁势而起，早就已经如秋风一般残缺凋零。” 城头之上鸦雀无声，曹字大旗迎风招展，马面之间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甲士换防，可就是无人来应答校尉的唱喏。 “呸，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诓骗我主一次不成，现在还想再骗第二次？” 马儿和人不一样，人累瘫了还能靠休息恢复体力，马匹若是长时间奔跑导致累倒，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侥幸挺过生死大关，也很难再成为一匹优秀的战马。 “大王啊，您三思啊，我们这都是一群疲惫不堪的骑兵，拿什么攻城？难不成把尸体垒高，再纵马踏城吗？” 就在魏贲将整片山谷变得通红，烧伤烧死大片的王师甲骑，准备上前与传说中的万人敌帝辛决一死战之际。 山崖之上，魏贲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怒斥着帝辛的罪状。 直到谷口近在眼前，恶来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轰隆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滚石自两边山崖滚落，封堵住了出入口的位置，一个个捆扎成团的草堆被赤甲战士们点燃后推下了山崖，朝着王师碾压而来。 恶来叫苦不迭，他求個屁的情，别说屠了曹州，就算是拿曹州伯祭天，他都不会求情半句。 “竖子，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寡人是帝辛，是你们的大王，是大商的主人！” 这一下帝辛终于忍不住了，狠狠一耳光甩在恶来的脸上，冷着脸厉声斥责道：“不许你叫他姬伯侯，一个乱臣贼子，不仅敢以下犯上，还罔顾我诸夏遗泽，趁寡人东征之际偷袭朝歌，这种不忠不义之人，不配做寡人的西伯侯！” 可是一想到朝歌正在被周国围攻，他就放下了心中怨怼，愤恨的将这一笔账记在心头，准备带人离开此地，日后收拾了姬昌，再来寻曹州伯的晦气。 战马奔腾，行至一处山谷之处时，恶来看着逼仄得只容得下两驾战车同时通过的地形，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帝辛的座驾，担忧的说道。 帝辛显得非常的自信，可是恶来的心里却始终有着一抹乌云挥之不去，总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既然大王都知道，只要回归朝歌城，就能坐拥二十万精锐王师，兵精将广，城坚墙高。 “呼！” “上次周国就是让一个体型相差无几的人，乔装成英明神武的大王，才叫我等差点丢失了城邦，某不管你是谁，再敢靠近城门一步，休怪我等拿金汁浇你！” “如此看来，估计再有半日，就可回到朝歌了。” “此地确实是适合伏击的好地方，但是朝歌城就在眼前，就算我等中伏，派遣一二侦骑突出重围前去报信，就可以内外夹击，将周国群歼在这牧野之地。” 众人纷纷后撤，口中大骂着曹州伯丧心病狂。 把诸侯作为后盾，让自己的实力遭受折损，前提是建立在诸侯与自己齐心的基础上，赌的就是诸侯的忠诚。 大公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点头称是，旋即又继续问道：“阿父啊，那个人就是大王，你为什么还要我假借周国诈城，故意和惹得大王不快？” 既然如此，当时自己又为什么要听信谗言，要让孟尝去南疆呢？ “竖子！！” 刀剑加身他无所畏惧，烈火焚烧他也能视若无物，可是金汁这玩意吧…… “父所言极是，河西之地还在北疆之手，周国如何能进得了中原腹地？以儿臣看来，恐怕周国突袭朝歌，北疆就算没有怂恿，也有姑息放纵之意。” “嗖！”的一声，校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羽箭从城墙上射下，一箭穿喉，射落校尉坠马。 只可惜啊！ “不必理会，既然危险，就让将士们尽力驱使战马，加速通过此地即可。” 不然的话，他只需要一纸王命，孟尝就会自觉地把姬昌修理得服服帖帖吧。 “大商之王在此，曹州伯何在？为何还不前来迎驾？” 世上没有后悔药，就连帝辛自己都没有发现，就算到了这种危机时刻，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孟尝对不起大商。 帝辛杀意勃发的看着恶来：“怎么？你要为他们求情？” 可惜啊！ 帝辛有些后悔，用人却又担心他功高盖主，发展成为第二个姬周，如果当时不把孟尝和自己领土分割，不让他远离自己的臣子们，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他带着东征大军回援。 骑兵大军快速穿行，领头的帝辛和恶来都已经快要走出山谷，周围依然悄无声息。 曹州城的轮廓已经近在眼前，恶来等人也是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 帝辛不退反进，抢过一旁将官的长矛，就顶着箭雨冲了上去。 “比干，你这个老匹夫！你屡次坏我好事也就罢了，居然敢构陷我忠诚的外臣，老匹夫，我誓杀汝！！” 当然，骑兵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大商之主的回归，才能震慑住朝歌内的宵小，避免有人故意生乱开城。 大地出现了剧烈的抖动，将后方堵塞退路的巨石震落，恰好空出了一条通道。 帝辛刚刚带人离开，曹州伯就施施然的从城墙内间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远去的王师大军。 “阿父啊，刚刚孩儿可真是快被吓死了，以后这种事您还是找别人吧，孩儿无福消受啊！” 只是此时的帝辛归心似箭，早已不耐烦恶来的喋喋不休，反倒责怪起他胆小怕事起来。 可是大王在气头上，这个霉头他不触不行。 “此为何处？” “大商之王在此，曹州伯速开城门，前来迎驾！” 恶来识趣的闭上了嘴，靠着惊人的脚力跟在帝辛的身后，整个旷野上就只剩下轰隆隆的马蹄声踏响。 所有一切的问题似乎都找到了发泄的源头，帝辛恨得牙痒痒，心里全是对比干的怒火。 曹州伯敲打着大公子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所以我让你出面，谎称曾被周国诈过城池，就算最后有失，为父亲自去朝歌城内自囚谢罪就是，只要我们不得罪周国和稷国，我曹州便可在这次大乱之中得以保全。” “只要他们敢来，寡人保准叫他们有来无回！” 曹州距离朝歌那么近，按理说，经常朝贡的大公子应该熟悉大王的样貌才是，可是此时他却好像根本没有认出来大王的面容，连头都不冒就命令麾下继续放箭。 要知道，兔子急了敢蹬鹰，老鼠急了也会咬狸猫，姬昌可不是迂腐之人。 曹州城上的事，帝辛已经不得而知，但是恶来却是揣摩得一清二楚，这不是第一家对王师敬而远之的城邦，只是其他人没有曹州伯这么有底气，敢公然耍小心思违抗王命。 “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 帝辛显得有些不太在意，在他的认知中，姬昌贵为姬姓诸侯大宗，叛商就已经大逆不道，如果还要在半路对他设伏，那不是把自己以往的好名声弃之不顾吗？ 姬昌也好，孟尝也罢，都是崇尚好名声的人，对于他们这些‘高尚’的人来说，有时候名声比胜负更加重要。 “大商之王在此，曹州伯还不速速打开城门，前来迎驾？” “啪！” 十万将士出征，这一次疾行回援的不过三万骑兵，刨除掉队、战马猝死的骑士以外，差不多能有两万五千人左右，支撑起城外的防线，与城池呈掎角之势，守住朝歌近郊静待援军，应该不成问题。 从射箭到校尉身死，箭矢的速度多快啊，帝辛都还没反应过来，曹氏公子就重新缩回马面之内，指挥着弓箭手弯弓搭箭，朝着五十步之距射下了第一波箭雨。 大公子点头认同，闻太师虽然强硬，但是连年征战之下，朝歌的精锐越打越强，人口也是越打越少，看似武运昌盛，实则只需要一次失败，损兵折将之后，就会让无数的诸侯看到虚弱不堪的大商。 进也不得，战也不行，帝辛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恨不得真的就让手下的甲骑们拿命填平了曹州城。 “可是大王，姬伯侯不是无智之人，若是我等乏师陈兵，他势必会以逸待劳，全力攻伐我等，到时候将士们连握紧兵器的力气都没有，拿什么和周国的豺狼搏命？” “无耻昏君，尔残暴不仁、不识忠jian，任用小人而疏远我等贤才，穷兵黩武，挑动诸侯互相纷争，你这样的昏君有何资格窃据高位？” 帝辛挥手，万马开始逐渐减速，规整队形。 一群跟在身后的将官都松了一口气，有得休息总比没得休息要强上不少，就算他们身强体壮熬得住，甲士们的马匹也早已不堪重负。 可是知道又如何？周国进入腹地已成事实，他们除了急速回援，然后通传太师问责北疆以外，也没有其他办法能遏制局势。 恶来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平日里桀骜不驯的他此刻也不敢随便再惹大王生气。 以前犹记得孟伯侯在朝歌时就说过，王师不可轻动，一旦有什么差池就会让诸侯滋生野心。 大王不知道为何就非要对征讨东夷、南蛮那么感兴趣，十头牛都拉不住他的臭脾气。 “回禀大王，此处为牧野，乃是我朝歌近郊！” “可是，北疆和周国不惧王师，我们曹州就比邻朝歌城，万一大王不管不顾……” 实力强盛的时候都还有周国的挑战，更何况王师出了朝歌？ 其实恶来还是很认同孟伯侯的观点，让诸侯伐异族，诸侯不从，再由伯侯伐诸侯，伯侯有变，才是王师该出手的时候。 曹州作为与冀州的缓冲地，是距离朝歌最近的诸侯城邦，到了这里，只需要一日时间，就可回到朝歌。 临近曹州城下，甲骑们勒马驻足，一名校尉得到帝辛的默许，驱马走到城下，高声对着守军大声呼喊道。 这年头，一匹优秀的战马不比一名精锐甲士的价值差多少。 帝辛瞬间就勒马驻停，不敢上前分毫，面色变得铁青。 “遵……大王不可啊！” 自从在征夷大营里，千里加急收到周国绕开河西，经由孟津、牧野连克潼关、界牌关的消息之后，大王怒杀了三批信使、侦骑，甚至还将作战不力的新任东伯侯姜文焕挂在辕门鞭挞了两次。 “我们根本就没有带伐木和制作的器物，就算是最轻便的云梯，也不是一两日能紧急修造完成，在曹州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那朝歌还救不救了？” “原来如此，阿父真是英明啊！” 实在是有损王威，这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他堂堂的大王被人浇了一身金汁，恐怕会被各大诸侯载入史册，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继续叫骂了几声后，曹州城依旧油盐不进，帝辛也是火冒三丈，回转到本阵之后立刻大喊道：“传孤军令，强攻曹州城，无耻小儿竟敢羞辱寡人，孤要让他曹州城鸡犬不留！” “若是北疆没有二心，执意继续为大商之犬马，为父自然不敢造次。” “朝歌危如累卵，慢上一天，便多一分沦陷的风险，我们又怎能在此逗留歇息？” “混账，没有攻城器械，那就去修啊！” “大王，此处地形险要，我等一路疾驰，声势浩荡，前方恐有周国埋伏！” 那只有数万余人的周国难道就不明白其中的凶险吗？ 城墙之上，曹州伯大公子高举着强弓，怒声呵斥着城下的帝辛。 “要不是北疆出了那位人杰在朝歌强行续命，天下诸侯早就开始大肆削减朝贡，烽烟四起。” 被烈焰环绕的帝辛大喜过望：“天不亡我也，上天还在庇佑着我大商，速速趁此机会退回去。” “恶来，退回谷口，寡人要在牧野把这群叛贼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