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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搞事情

    望着爆射而来的十四片锋如利剑的花瓣,玄袍人稳如泰山。

    就在仅仅离他身体一寸的距离时,他的右手缓缓地往上一抬,时间似是静止一般。

    只听得那人笑道:“小姑娘的脾气,倒是不小。”

    咻!咻!咻!

    忽地异象丛生,屋内出现无数根绿色丝线,杂乱无章,纵横交错,布满整个雅室。

    这时,不知何处来的微风拂面,少女的一撮青丝被绿色丝线切断,随后被切割成两段,直到数十段错落在地。

    少女周身致命的丝线穿梭,错综复杂,不由低眉惊愕,背后已是冷汗,僵住不敢挪动半分,生怕落得跟地上的断发一样的惨淡。

    然而,最为让少女瞠目结舌为之动容的事,得见两朵红花完完整整的悬浮在玄袍人的掌心。

    若是定睛瞧去,每一片花瓣皆有一根丝线牵引着,都是由他右手五指延伸出去的,这还没完,当玄袍人右手撤回,丝线由指间断去消散后,那些绿色丝线和红花依旧未动分毫。

    绿袍女子自始至终,坐在麒麟椅上不动半分,即便她周身没有致命的丝线,可脸色十分煞白,不是她不想动,而是玄袍人一进来,她就被一股强横的气息锁定。

    虽然她的修为不算高,可这样的大能人物,倒是见过几个,此人给她有过之无不及的感觉,不像少女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玩意毒的很,还是收了的好。”

    那人屈指虚空一弹,并未触碰到鲜艳红花,就听见“叮”的两声脆响,无数根丝线像是崩断般自然垂落而消散。

    少女登时木然,这一手简直神乎其神,就连姥姥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来不及深思便伸手一抄将它拉扯回来,随即覆手一收,连忙跑到姥姥的身旁,凝望玄袍人后怕不已。

    中年女子眼里已经泛着红晕,看着五官模糊的玄袍人,颤声道:“这是……“千缠手”!”

    玄袍人并没回答她的话,而是低着头,闻着药炉飘出的香味,手指无规则的轻叩桌案,在回想一些往事,不由喃喃细语。

    “……“椿木香”、“阎罗海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一个行事诡异的神秘家族,亦正亦邪,传承近乎千年鲜为人知,因一人登临尊位而名满天下,却也只是冰山一角。”

    “阎罗海棠”每朵有七片花瓣,薄如蝉翼,锋利如剑,是由“红炎血金晶”锻造而成,质地坚韧,质量轻,花瓣之上淬有剧毒,毒名“三更死”。

    有道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其毒如是而已。

    女子既惊讶,又疑惑,“你不是家族的人?可若非亲授不传绝学,不可登峰造极,你是谁?究竟跟谁学的?”

    玄袍人还是不答,低眉看见少女右手腕戴着的似是金刚菩提大小的青绿珠子,一下子愣住了,不由眉峰一拧,默然不语。

    少女发现后心里一慌,立马将手藏在背后,又躲到姥姥身后,伸出一个头来,企图威胁道:“你,你看我作甚?我告诉你姥姥厉害着呢,别想打歪主意,哼!”

    稍许,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中年女子,呢喃道:“你就是温镜花?”

    女子登时愣住,迷茫道:“你认识我!”

    “原来如此!”说完,玄袍人已经消失。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少女不解,那股压迫感瞬间消失,让人松了一口气,随口念叨一句,“真是一个怪人,哎,姥姥……”

    空留一阵冷风乍起,撩动的又岂是女子的鬓角青丝,她恍然大悟,有些明白这话的分量,慌忙地追出门外,环顾一周始终不见人影,无奈的冲着浩瀚夜空呐喊。

    “他在哪?还活着?我一直在找他。”

    呜~呼!

    夜深人静,一座荒弃的宅院。

    一袭紫袍背影负手而立,伫立雪地里一言不发。

    沙沙沙~

    风雪摇曳飘荡,落在枝头,落在衣袍。

    这时,身后传来突兀的踏雪声,紫袍人转过身,望着走来的玄袍身影,轻声道:“城叔怎么才来?”

    玄袍人温声温语道:“遇到一位故人,随便聊了两句。”

    “一位故人?”

    他略微一怔,表示十分惊讶,能被城叔称呼为故人的人,当今世上还真不一定能找出到几个,好奇的眼神看着他,无疑是想听听下文。

    玄袍人并没有说下去的心思,轻叹一声,“算是一个未曾谋面的故人吧,与那个神秘家族有关,不提也罢。”

    “是说“温门”?”紫袍人沉吟稍许,不禁感慨道:“想来是与温叔关系匪浅的人了……”

    玄袍人不待他说完,径自踏雪离去,“走吧,下去见见那个人。”

    他望着城叔背影,识趣的闭口不提,一晃身两人得以并肩而行。

    二人视外面的法阵如无物,大摇大摆的踏进地窖,通道阴暗潮湿,内壁湿滑,不时能听到水滴滴落,伴有阵阵渗人的阴风。

    沿着通道渐渐深入,紫袍人嗅了嗅弥漫的空气,挑眉道:“好怪异的气味,会是血腥味?”

    玄袍人喃喃道:“深入瞧瞧,不就知道了。”

    吴盗花端坐在血池旁边,身后一处暗淡之地,若是细细瞧去,只见那里堆了一堆森然枯骨,跟一座小山头似的,少说也得数百具尸骨了。

    从骨头的深浅来看,死亡的时间相差甚远,显然不是死于同一时期,摇曳的火光下,瞧着难免渗人。

    一阵阴风悄然掠过,地窖石壁上的黄铜油盏火光猛然一晃,光线一下子暗了又亮,吴盗花一双深邃的眼眸忽然睁开,朝着通道的入口瞧去,声音很是浑浊。

    “是衮儿?为何去了许久?”

    忽然觉察到不对劲,没等他一探究竟,但见两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吴盗花见来人这般藏掖噎着,不免心生机警,

    眉头挑了上去,他徐徐地站了起来,愣是瞧不清二人的五官,像是披上一层薄雾一般,不禁又多了几分谨慎,惊惑道。

    “你们是何人?山门重地尔敢踏足。”

    玄袍人凝视着他,掷地有声道:“废话少说,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吴盗花闻言一愣,审视颇为诡异的二人,恍然失笑道:“装神弄鬼,是王洛西叫你俩来杀我的吧?还是忍不住了,可我吴盗花不容易杀啊。”

    倏然。

    地窖中一股奇异花香飘出,香味如幽灵般,时有时无,时隐时现,时浓时淡,时远时近,大为诡异。

    只见血池中的那株赤花,在三人眼前徐徐绽放,摇曳生姿。

    这时吴盗花眼中放光,咧着嘴,欣喜若狂,“哈哈哈……开了,终于开了。”

    “这是……“九曲幽兰”,若让其开花,这得要多少人血饲养。”

    他一眼就看到瞩目的血池和花,然而直到开花,紫袍人才想起它叫什么,目光一扫瞅见那人身后的骨堆,脸色陡然一沉,周遭忽地一冷。

    玄袍人见少主如此,不太满意,嘴上念叨着,“终是仁慈了些,于日后谋划,不知是好还是坏……也罢,终究是缺乏历练,好歹幸存的老家伙还能替他抗一抗。”

    听闻这人识得此花,经不住心头一紧,纵身一跃而起的吴盗花,欲要伸手摘下血池中的“九曲幽兰”,耳畔却袭来数十道破空声。

    咻!咻!咻!

    微微一抬头,便见三十六把无柄霜花小剑爆射过来。

    小剑透光通体浑白,淡紫霜花剑纹,剑长不足六寸,宽至一寸半,质地轻盈,剑刃如秋霜,百草皆可杀,故名“霜杀”。

    吴盗花得见此幕暗自吃惊,右手断然推出一记气势磅礴的《混元大手印》,然而,却见裹挟着缕缕血气的“霜杀”,赫然击穿红黑铭纹大手印。

    他不禁眼眉一挑,心中诧异不已,后续的飞剑依旧向他杀来,显然错过了良机,如今也顾不得摘取“九曲幽兰”,手中忽地出现一把黑刀,肆意的挥动着。

    呜呜呜~

    顿时“霜杀”被打的四处横飞,而此时的紫袍人已然近身了,血气缠绕猛的打出一掌,而吴盗花再度打出一记《混元大手印》。

    嘭!

    二人一触即分各自被震了回去,身下的血池陡然翻滚荡漾,花香更甚,但“九曲幽兰”尚未完全绽放,还需稍等片刻。

    一时间地窖中灯火摇晃,阴风阵阵。

    三十六把“霜杀”小剑嗡嗡而鸣,“咻咻咻”的陆续撤回凝聚身侧,血色剑气吞吐不止,紫袍人斜剑而立,微一抬首凝视吴盗花,面露失望。

    “道海二劫不过尔尔。”

    吴盗花眸光微凝,大呼棘手,同样的斜刀而立,只见那明晃晃的刀口有数个缺口,瞧着还挺扎眼,但这并非“霜杀”所破,而是本就残缺。

    此时,花白老人十分笃定道:“你不是王洛西的人,他没这本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对面的紫袍人仅仅展现出化凡九劫的实力,居然与他打的不相上下,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来历必然非同小可,当然不排除隐藏修为的可能。

    但是,别忘了还有一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呢,于他而言不占上风,且不管他们是何目的,又是何人,此花他势在必得,眼下正是紧急要事。

    “此花一分为三,已是我的底线,如若不然,便跟你们拼的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得到。”

    玄袍人负手而立,远远地瞥了吴盗花一眼,沉声静气道:“鱼死网破,你也配?”

    “别磨叽了,十息之后,我会亲自动手。”

    “知道了。”紫袍人企图激怒对手,冷言道:“你儿已死,也是如此分法?”

    噔!噔!噔!

    冷不丁的得知噩耗,花白老人双目陡然圆睁,如遭晴天霹雳,吴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断了,遭不住踉跄几步,心里的疼有谁能懂,浑浊的大喝声骤然在地窖中回荡。

    “狗杂碎,老子要杀了你们,陪葬……《焚血燃气决》给我开!”

    只见风烛残年的老人,满头灰白的头发肆意腾飞,一双琥珀色眼瞳转变成绿色竖瞳,眸子里寒光凛然,怒气冲天,一身杀气外露,股股红黑刀气攒动,誓要杀了二人不可。

    紫袍人并未说话,只是盯着他,可是在对方看来,他的身影是扭曲的,飘忽的,正在说着极为挑衅的话。

    来啊,杀了我,杀了我,啊哈哈哈……

    啊啊啊~

    吴盗花怒喝不止,含恨横刀杀来,紫袍人右掌一挥,接连踏步欺身而上,“霜杀”如同腾飞的青龙砸向吴盗花,吴盗花一步跃起后跳,仰面挥刀猛的下劈。

    虽是一刀,却是刀影绰绰,三十六路天魔刀出刀十三路,霍然悉数劈散“霜杀”,随后顺势转身再次挥刀拦腰平砍,霎时刀气横生。

    本以为这一刀胜权在握,却见“霜杀”不知何时,已从侧面游到紫袍人身前挡住来势。

    这时,紫袍人已经来到身前,见他空门大开,右脚一弓步插脚,右手朝着他的下颚打出一记挑掌,吴盗花缩身又一次挥刀,陡然斩向紫袍人的手臂。

    却见紫袍人撤步跃起,若苍鹰起飞,同时右掌挥出,“霜杀”如青龙游走,从紫袍人身后下方窜起。

    吴盗花心神一颤,霍然反向撩刀,三十六路天魔刀再出十三路,破掉“霜杀”攻伐。

    紫袍人一个跳步后空翻,猛的跃起,右手朝后探去,手上血气肆虐暴走,一柄三尺“霜杀”正在凝聚掌前,尚未完成之时,便狠狠地压了下去。

    他不敢小觑,双手握住黑刀气息大涨,顿时周遭红黑刀气纵横,一通快刀斩乱麻,且退且打,一刀快过一刀,三十六路天魔刀尽出。

    咻咻咻!

    前有“霜杀”破刀横飞,后有“霜杀”强势凝聚来袭,尽数破去犀利刀光。

    紫袍人忽地坠地,目光如炬,左脚忽地插步转身一记右脚重踹,吴盗花闷哼一声抛飞出去。

    紫袍人抓住机会,左掌忽地上挑,“霜杀”击伤吴盗花的右臂,接转身右掌下劈,绕至吴盗花背后的“霜杀”,如青龙回首洞穿他的左腿,顿时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又见他右掌向后探出,三十六柄“霜杀”凝聚掌前,随着一掌横推出去的血色剑气来势很是凶猛。

    吴盗花一条腿被废,行动多有不便,根本挡不住这强横一击,连续挥刀闪避,却已然无大用,十多把“霜杀”小剑破其刀气,穿透他的身体,扎进墙壁之中。

    咔嚓!

    哗啦啦!

    血rou模糊的吴盗花砸碎一地的枯骨,然而他不甘狼狈,插地杵刀,单膝跪在碎骨堆中,白袍染血,抬眸时神色苍白。

    紫袍人迈步走去,同时右手五指微张,猛然一个虚握,“霜杀”嗡嗡而鸣,从四面八方陆续倒飞而回,重重叠加变成一把六寸小剑,悬浮掌心。

    此刻,却见玄袍人身影一晃突然消失在原地,陡然出现在吴盗花身前三尺,后者心神颤抖的厉害,黑刀破石而出,一刀含怒劈杀。

    然而,那把黑刀却停滞半空再难寸进,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的握住。

    咔嚓!

    下一瞬,那柄缺口黑刀裂痕遍布刀身爆裂开来,碎片“咻咻咻”的胡乱横飞,无形的强者威压也随之散去,吴盗花登时身子一轻,身子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目露骇然之色。

    玄袍人与之对视,不容置疑道:“当年,是谁泄露魔主行踪,引发了“吞蟒之乱”?”

    闻言,吴盗花身子一激灵,惊的一屁股坐回骨堆里,望着五官模糊的虚影,心里畏惧极了,“魔门”……“魔门”二字视为“壁上观”的禁忌,时至今日已有百年之久,冷不防的被人再度提起,充满杀戮的乱世好似又重临眼前。

    他慌乱的仰面,支楞起胳膊,想要逃离此人的窥探,却倍感浑身乏力,拖着残废的左腿试图挣扎着,缭乱的头发遮掩了脸上的慌张,却藏不住颤抖的心神。

    “不,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情。”

    玄袍人眸光骤冷,犹如一座高山俯视着他,“不知情?“魔门”覆灭之后,你可是捞了不少好处。”

    此话让吴盗花眼神错愕,手里攥着所剩无几的残刀,怒指玄袍人的目光,极力反驳。

    “我呸,你胡说,这本就是老子应得的,吴盗花虽是无名之辈,但为“魔门”逐鹿江湖,抛头颅,洒热血,何曾说过一个不字,“魔门”灭亡与我何干!”

    转而又指着紫袍人,义愤填膺道:“到头来报应不爽,杀我衮儿,指摘我杀戮太甚,欲杀之而后快,哼哼,天大的笑话……

    试问这是卸磨杀驴?试问七大魔尊血手滔天又算什么?试问你一生无瑕?”

    紫袍人垂落的双手经不住攥了起来,对于吴盗花的连连逼问不置可否。

    “你,你,都答不上来!啊哈哈哈,啊哈哈……”

    吴盗花见他鸦雀无声,忽而笑道:“江湖本是笼中兽,你我皆是不良人!”

    啊咳咳……

    玄袍人懒得听他废话,免得扰乱少主之心,抬手一招,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人吸附掌心,像是大鹅似的扣住脖子悬在半空,大为不满道。

    “你既不愿说,本尊便亲自来取。”

    呼!

    魔临天下!

    只见逆光而站的身影,眼瞳溢出两缕绿烟,与此同时,手上也窜出一缕缕绿气,乍一看那人像是满头燃烧着鬼火一般。

    反观吴盗花的面目扭曲着,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稍许,强行抽离的记忆开始回流到玄袍人的脑子里。

    吴盗花挣扎着,也冷笑着,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想我吴盗花一生无名,临了竟劳驾“千面魔尊”亲临,还真是荣幸之至呢。”

    锵!

    “弃我去者,不可留,倒我戈者,无不可杀!”

    话音落地,如刀破冰,玄袍人猛的一抽手,吴盗花先前拼命插向他脖子的残破黑刀,裂了。

    沧浪浪浪!

    吴盗花惨笑一声,眸子倒映着幽暗刀光,“呼哧”就见斗大的脑袋满地的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