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拿捏
墨鱼儿悬在空中的手，稍作停顿，才讪讪撤回。 却见师妹神色一紧，赫然一把拉住道长的手臂，脸上浮现又怕又委屈的神情，向他求情，“师父，别把大师姐逐出师门啊，她会改过的。” 闻言，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都犯了难，这该如何是好？ 不去看师妹的眼睛，老道稍微思索遭不住又叹息一声，最终没答应师妹的请求，而是给少年一个眼神。 他明白道长是何意，看了眼疯傻的枯槁老人，准确的说这次的气色，要比之前好的要多，想来是老道捣鼓的药起了作用，却也不是他关心的事，眼下选择一声不哼的抓住妖女手臂，在老道的目光下离开。 没人再提怀中的绿水鬼，她很是欢心的笑了，至于要去哪她才不关心。 师妹见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去，自然是不能干看着，欲要上前将人留住，可是老道箍住她的手腕，一时半会哪里挣脱的开，只能一声声喊着大师姐，一句句向师父求饶恕。 “大师姐，大师姐……师父，师父……” 小妖女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忍不住好奇的心，边有边回头看向枯槁老人，兀自呢喃细语，“她怎么哭了？” 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墨鱼儿也为之动容啊，突然有点感慨道长的心真够硬的，深吸一口气，脸上却很是淡定，“哭会就好了。” “哦！” 小妖女听不懂，抿了抿嘴回过头，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绿水鬼，没想到它也无声的哭了，可她见了却想笑，实在是不忍心，随后将它扔了出去，大声喊道：“哎呀，东西还你，别哭了……好烦哦。” “大师姐别走……” 师妹已是泪人，嗓子都喊哑了，几句车轱辘的话来回倒腾，闻言愣了一下，即使如此，可是她眼中的背影还是没能停下，“师父，师姐真的知错了……” 嗯……这小子真够墨迹的，半天了，还在眼前晃悠。 老道看上去不好受，不能让师妹闹下去了，脸色忽地一沉，生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徒儿……你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 噔！ 忽然听到这样的语气，师妹身子顿时一哆嗦，怔愣的扭过头，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泪流满面的她，露出了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噔！ “师父！” 扑通！ 从她无助的眼神中，看出是不信师父的话，虽然她忘了许多许多的事，但她依稀记得，师兄就是被师父废去修为差点死在山上，可她同样清楚师命难违，这声师父是她最后的呐喊。 耳畔绿水鬼“啾啾”叫，泪水模糊了眼睛，两道血袍虚影渐行渐远。 老道不忍看师妹如此，赶紧将人搀扶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 太阴之气忽地铺散，开始冻结万物，周遭数丈霎时黑色冰晶覆盖，一股股刺骨的寒气更是蔓延出去。 恐怖寒气袭来，绿水鬼“啾啾”乱叫，浑圆成球一个劲的往上空飞去。 “师妹，师妹！” 师妹晕晕乎乎的浑身没力，老道遭不住大惊失色，由于师妹情绪失控，导致才安抚的太阴之气暴乱外泄。 这回比之前还要猛烈，立马给她服下一个绿纹金丹护住心脉窍xue，随后席地而坐，面对面以太阳之气制衡太阴之气。 刺骨的寒流，以及老道急切呼喊，使的刚要掠上大花脑袋随风而去的二人驻足。 墨鱼儿回头看去，以道长为中心的区域，已然是黑色冰晶的世界，不由目光如炬落在枯槁老人身上。 稍作迟疑，二人默契的往回走去，直到墨鱼儿来到冰晶的边缘停下，便再也无法前进了，远望那二人，径自感慨一句，“好冷！” “你干什么？别过去添乱。” 稍不留神，妖女居然一步不停，轻飘飘的从身旁走过，墨鱼儿吃了一惊，抬手一捞没能拦下，试图走进冰晶世界，踏出半步却又迫不得已退了回来。 “我不捣乱！” 小妖女不听墨鱼儿的劝说，言简意赅的回应他，老道对于小女娃能走进来，起初并不惊讶，可随着她一步步的走来，太阴之气只会愈发深厚。 老道的余光里看去，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好似半点不受寒气影响，意外归意外，却无心顾及，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容不得出半点纰漏，出言警告她不要再试图靠近了。 “小女娃速速离去，否则伤着自己……小子杵在那干嘛，说话啊！” “啧，小仙女快回来，别瞎胡闹。” 此时，老道及时出言点他，殊不知墨鱼儿心里的紧张，可不比老道弱上多少，若是因为妖女的过失闹出了人命，他也不用下山了，此地就是永恒的家园。 “都别吵，我就看看！” 小妖女对太阴之气似乎很感兴趣，生怕被人阻止，两个虚影已至二人的跟前。 老道此时压根抽不出手拦人，可她的到来，让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因为师妹体内的太阴之气越发狂暴，幽冷冰晶一层一层的蔓延。 她光着脚，扑闪着大眼睛，果真没裹乱，而是安静的蹲在一旁，一手托腮盯着迷迷瞪瞪的师妹，这让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眼，妖女就已然蹲不住了，随后站起来，围着师妹转着看，看样子似乎兴趣变得越来越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忽地蹲在她背后，眸子里倒映着太阴黑气与太阳白气，很是嫌弃的歪头冲老道嘀咕了一句，“白毛老头，你是真不行。” “你想干什么？” “别……” 二人闻言心头一震，涌出不好的苗头来，老道、墨鱼儿相继开口。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小妖女不予理会，抬起一巴掌赫然落在师妹的后背上，霎时，一股血气由掌间迸发，渗透而流经身体各处。 嗖！嗖！嗖！ 接连的破空声响声，墨鱼儿震惊的瞪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本是寻常的草木，竟然一下子像是成了精，无数的枝杈刹那疯狂延伸，从四面八方向妖女袭来，却皆在触及肌肤之前陡然停下。 反观妖女淡定至极，像是无事人一样，依旧没有收回手，看都不看一眼周遭的变故。 像极了一柄柄锋利如软剑似的草木之所以能停下，因为老道觉察到那股涌进来的血气，迅速阻止了太阴之气的再度疯狂暴走而外泄。 有妖女的一掌帮衬，得以让心神紧绷的老道换了一口气，双手快速撤回，扭转出阴阳双鱼图打在师妹的身上，进一步控制太阴之气，但他觉得还不够，忽然低沉一声。 “小女娃还差点，使把力！” 哗啦啦！ 与此同时，那些枝杈一个个缩了回去，墨鱼儿的心都堵在嗓子眼了，愣是没敢呼吸一口气，一出接着闹一出真够刺激的，此时算是松了一口气。 “哦，哦！” 闻言小妖女傻愣的点点头，收掌、出掌一气呵成，一股股血气极速窜进她的体内。 呜！呜！呜！ 周遭疾风大作，殊不知妖女用力过猛，磅礴的血气肆意的激荡开，“咔嚓”那片黑色的冰晶世界，在墨鱼儿眼中化作无尽破冰，悉数浮空而起，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叫一个绚丽。 噗嗤！ 然而，枯槁老人糟糕的情况，当下根本承受不住小妖女没轻没重的这一掌，霍然吐出一口老血，惊的小妖女赶忙抽手，下意识退了半步，眨巴眼睛望了老道一眼，当即撇清关系。 “是，是你说的，不干我的事。” 此事的确出乎意料，老道遭不住心神一窒，哪里管她说了什么，收掌之后抓紧扶住师妹，探查身体情况要紧。 这个时候，墨鱼儿已然出在妖女身旁，只见她拽着墨鱼儿衣角，小声在耳边嘀咕了一句，“呆头鱼快走，快走。” 少年迟疑一瞬，想想也是，眼下顾不得许多，此情此景带着妖女跑路要紧。 可这才抬起脚，就听见老道在身后喊住二人，从语气上可听不出好歹。 “站住，贫道让你走了？” 这一喊，令他反而硬着头皮加快脚步了，大花也已经到位，随时可溜，但老道一个晃身虚影，惊现二人面前。 赫然停住脚步，后仰脑袋的墨鱼儿，匆忙解释道：“错不在她，道长别胡来啊，把她惹急了，可是要咬人的。” 老道瞧他那样，忽而嗤笑一声，“你走，小女娃留下。” “哈？” 墨鱼儿听了诧异，恍然明白原来道长不是兴师问罪的啊，合着是有求于他，眼神上下打量二人，那你说话还这般硬气。 就在刚才，小妖女不光助他压制太阴之气，还打通了师妹身上这些年多处闭塞的经脉，让这几日沉积体内的药力得以充分吸收。 炼丹试药最是耗费心神，他一人已是捉襟见肘，何况几日以后便是太阴之夜，那时最为凶险，倘若有小女娃的帮衬兴许会事半功倍。 最重要的一点是据他所学，太阴与太阳乃是阴阳互生之道，太阴之气还需太阳之气化解，可小女娃的血色侍气显然超出认知的范畴，因此老道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经过刚才的事，且不管小女娃是谁，至少于他而言未生敌意，看样子的确不大聪明，将人留在楼里并非一件坏事。 然而，小妖女却公然改口，干脆利落道：“我不干！” “啊对，咱们走。” 墨鱼儿不禁惊诧，厉害呀，妖女果真上道。 对于这一点十分赞同，墨鱼儿忍不住眯眼一笑，腰杆霍然挺直，这气势挠一下就起来了，一把扯住妖女的手臂果断就要走。 “别急啊，有话好说。” 可老道哪肯让他走，眉毛一挑立马移步拦下，更别说身旁的焦急的师妹了，“大师姐……” 师妹上前拉住小妖女的手，可是被她挣脱了，这样拒绝的动作使她愣了一下，脸上出现失落，苦笑一闪而逝，只好取个折中的法子拉住袖子不松。 “走，必须走，咱们没什么可聊的。” 墨鱼儿直摇头，态度很明确，言语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