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兴衰
老书生痴傻地在山下坐了两天,眼神涣散,表情时而兴奋,时而不甘,有时还会出现狰狞之色。 如今的青云山脉还不是后世的门派之地,山中野兽精怪出没,有时会现身山脚。但所有出来的野兽都没能享用到老书生的酸酸rou身,无论是野兽还是精怪,只要靠近老书生周边五米,便会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 如果立即退去还好,如果流连不走,那便会被一股惊悚的感觉压迫在身上,令得它们哀嚎奔逃。 直到一只黑色的熊罴惊叫着逃跑,老书生这才从迷障中回神,浑身力气快速消退,虚弱至极的感觉出现在了身上。 一声‘呜呼’,老书生顿时躺倒在地,额间瞬间冒了一层虚汗。 面色后怕地看着那只尖叫的巨熊,潜意识中隐藏的记忆,纷纷出现在老书生的脑海。 回想着这两天的迷障,回想着那几十只想来拿他下餐的野兽精怪,老书生后怕之余,顿时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艰难地转动脖颈,向通天峰上看去,老书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而后完全被坚定填满。 稍缓片刻,老书生费力地从包裹里掏出一张干饼,又取出一段竹节水壶,就着水将干饼吞下。 一个小时之后,力气终于恢复了一些…… 三天之后,老书生再次来到了幻月洞口,跪俯于地,叩首不起。 “可想通了?”景添的声音自洞中传出,平平淡淡。 “小人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老书生语气显得委屈、不甘,没有抬头,仍旧脑门贴地,闭着双眼涩声道:“小人从小进学,涉猎繁多,自认胸中锦绣,却布善无门。蹉跎中年,最终却只得以‘相卦’之门苟活于世……” 老书生微微咬牙,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虽言求仙出世,但不甘难消!求上仙垂怜,为小人指条明路!” “收尽三才权柄,荣华富贵从生。纵教好善圣贤心,空手难施德行。”洞中传来景添的声音,同时,一根一米五长的银白色棍子、和一颗拇指盖儿大小的丹药从洞内飞出,缓缓落在老书生头前。 “有我人皆钦敬,无我到处相轻。休因闲气斗和争,问我须知有命。”景添继续吟诵,而后缓缓说道:“去吧,山阳五十里有座小镇,可去展你胸中报复。” 老书生激动地睁开眼,略微抬头,立即看到了眼前的白棍和丹药,当即再次用力向洞内叩首。 少顷,老书生吃下丹药,而后双手托起白棍,犹豫了一下之后没有询问出口,而是再次三叩首,这才起身恭敬地退去。 待得老书生走远,洞内的景添微微一笑,神识向几十里外的那个小镇内一扫,将一个人的记忆改变。 而后景添闭起双眼,再次陷入各种‘规则’的海洋之内…… 另一边,老书生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下到了山脚。‘山南水北为阳’,景添既然说‘山阳’,那么就是南方了。 因此,老书生不顾黑夜,没有停歇地向着南方而去。 景添所说的小镇、老书生当初去过,因此一边研究手中的棍子,一边向那个小镇直线而去。 中途,老书生停下脚步,将棍尖对准了路边的一块巨石,而后拇指在棍柄上的一个凸起处按了下去。 啾—— 一道金色的镭射光束突然从棍尖发射了出去,瞬间命中了那块巨石。 轰! 爆炸火光升起,冲击波将老书生掀了一个跟头,等火光散去,起身的老书生顿时惊呆在了那里。 再看那块两米方圆的巨石,此刻早已四分五裂。 “这……仙器!”老书生惊呼,激动而又小心地摸索着手中棍棒…… 其实哪是什么仙器,只是空间里的那些科学家、没事儿鼓弄出来的玩具罢了,除了材料坚硬、可以发射激光之外,再无一点效用。 那颗丹药也是初期产品,是那种效果只有二十年的‘不老药’。 如今空间中的不老药已经被科学家们补完,不仅药效的时间延长到了六十多年,更是去掉了初期产品的缺陷,食药之后可以让人继续修行、增长实力 当然,这两种东西在空间里面都不算什么,对景添更是一点用都没有,但对老书生老说,那可就都是‘仙丹’和‘仙器’的概念了。 丹药的效果老书生还不清楚,不过手中‘仙器’的威力他却亲自验证过了。当即,老书生肆笑一声,自信的气势出现在身上,迈开大步,昂胸向几十里外的小镇而去…… 一夜赶路,中午时刻,老书生来到了小镇的牌坊之下。 不过到达这里之后、老书生却迷茫了,不知道来此做什么。 就在他茫然时,一名家丁打扮的老人快步走到老书生面前,恭敬询问名号。 老书生自报,那名家丁立即欣喜,恭敬地带着老书生走入镇内,进入了镇长府邸。 老书生仍旧有些茫然,不过等他见到了镇长,听闻镇长请他建立公府、管理小镇时,老书生顿时恍然了,显然这一切都是那名‘上仙’的安排。 向青云山方向深深作揖,起身之后,老书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从此经年,老书生便在这座镇子里开始一展胸中锦绣,将小镇管理得井井有条,越来越繁华。 期间有几次妖物作祟,还有几次匪徒来袭,不过都被老书生拿着‘仙器’轻易解决,周老神仙之名大肆传开…… 二十多年之后,小镇变成了小城,不过老书生身上的药效过期,又开始了老化。 虽然老书生在小城内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不过他却渐渐变得郁郁寡欢。 看多了生死,看多了虚荣繁华,再回想当初的落魄、当初的不得志,他发现居然开始怀念那段、做‘相师’飘零河山的日子了。 又是一年过后,老书生突兀地遣散了家仆,散尽了家财,不等有人前来问询,在一个夜间暗暗离去。 几天后,幻月洞口再次迎来了老书生的身影。 叩首请安,未见答复,不过老书生却不感意外,再次叩首之后走入了洞内,抬手按向了一个栩栩石像的丹田。 轰—— 冲击波突起,将老书生掀飞,不过倒地的痛吟却被他强自忍下。 莹莹光辉从景添缓缓睁开的双眼中放出,很快光芒消失。浑身整洁、尘灰不染的景添再次出现在老书生的眼内。 看到老书生的样貌,景添不禁微微一愣,张口问道:“此去何年?” “回上仙,已经二十六遍寒暑了。”老书生变仰躺为跪俯,恭敬地向景添回答。 轻挑眉角,景添看向五体投地的老书生,心中暗奇。他本来以为用不了多久,这个未来的‘青云子’便会回来呢,却不料这老头居然在外拖延了这么多年。 收回思绪,景添再问:“可有领悟?” 老书生再次叩首,感慨道:“交游谁似古人情,春梦秋云未可凭。沟壑不援徒泛爱,寒暄有问但虚名。” 景添暗乐,暗道这‘青云子’看来是被他带歪了,居然学会拽词儿了。 收起笑意,景添继续高人风范,脸上出现些许满意的表情,缓缓颔首吟道:“谁言今古事难穷,大抵荣枯总是空。算得生前随分过,争如云外指滨鸿;暗添雪色眉根白,旋落花光脸上红。惆怅凄凉两回首,暮林萧索起悲风。” “求上仙垂怜……”老书生闭目叹息一声,少顷将脸上的所有情绪收起,向景添虔诚叩首:“恳求上仙收小人在您膝下修行……” 景添暗道终于来正戏了,趁着对方看不见的功夫微微一笑,而后整理好表情,表情平淡,语速缓缓地说道:“你我缘分不够。” “求上仙垂怜,求上仙垂怜!”老书生有些惶恐,叩首不断,很快额前见血。 “罢了……”景添微微一叹:“便偿还了这场见面之缘吧。” “多谢上仙!多谢恩师!”老书生转忧为喜,大声高呼,继续叩首。 景添念头一动,用念力禁锢了老书生的身体,令其无法继续叩拜。 待收回念力,老书生直起腰身之后,景添再次念动,摆在身边的‘天书石板’悠悠飞起,悬停在老书生面前。 “你我无师徒之缘,但赐尔天书一卷,自去领悟吧。”景添一边说一边闭上双眼,而后不再出声,几无气息。 见得景添再次‘入定’,老书生激动地用双手接下了‘天书石板’,颤抖着身体,再次向景添叩拜。 须臾未见回应,老书生跪行着退出了幻月洞,在离洞口不远处激动地坐了下来,捧起石板开始研读。 很快,老书生便陷入了石板所记载的‘天地阐述’之内…… 自此,老书生便在幻月洞外结庐而居,每天领悟石板上的炼气之法,终有一天成功地纳气入体,正式走上了修行的道路。 时间流转,寒暑交替。几十年后,自号‘青云子’的老书生功有所成,并因为击败了很多来青云山落寨的匪人、还有很多武林中人,因此名声外传于世,很多人前来拜师。 青云子本想征询景添意见,但进入幻月洞,见到再次变成石像的景添之后,想了想又放弃了。 想起景添当初所说的没有‘师徒之缘’,再想到这些年都靠自己领悟天书上的功法,因此,犹豫过后的青云子不由退去,按他自己的想法,在幻月洞下方的山腰处修建门派,正式成门,广收门徒。 此后百年,青云子共收十徒,而又后辈近百,令青云仙门蒸蒸日上。 徒子徒孙几度向青云子请愿,请求祖师将门派迁于山顶,但都被青云子拒绝掉了。 虽然心中不认景添为师,但青云子却保有尊敬之意,不想让自己建立的门派、凌驾于景添上方。 如此,又是百多年过去。 青云子的天赋有些歪,在‘卦相’方面颇有悟性,但在修炼一道却始终无法深入。 如果拿后世‘太极玄清道’的玉清、上清、太清三大境界作比较,那么青云子的最高境界、才达到上清的顶点,卡在了太清境界之前。 因此,青云子的寿数近终,知命而心思郁结。 想去向景添求寿,但青云子却十分犹豫。 一来他经过两百年的修行,已经看淡了生死,所谓知得了天命,身具了道心;二来,青云子也是因为愧疚,愧疚他包括建立门派等事宜,都没有去和景添请知,感觉无颜去面对景添。 就这样,青云子一犹豫便又是几十年。 一天,青云子外出散心,逛到了通天峰周围的一座副峰之上,在山峰后山,得遇一片深潭。 几百年的修行,令青云子的卜卦本事更深,一眼便看出了深潭的不对之处,当即下潭查看。 未想,在潭底受到了未知攻击,令青云子神魂欲散。 勉强拼尽全力回到了门派之内,青云子立即开始闭关,想要疗伤。 可惜,几年过去,青云子的伤势非但不见转好,反而愈加深重。 不得已,青云子拼着反噬、为自己起了一卦,得知卦相后,彻底绝望。 ‘卜卦己身’的反噬,令青云子伤上加伤,弥留之际,招来了十名徒弟,匆匆交代后事,未尽,溘然长逝。 举派悲恸,十名弟子只好将青云子安葬。 由于青云子没能将后事交代完全的缘故,所以他的弟子们都不知道景添的事情。 关于‘幻月洞’,青云子只留下了一句‘门派中兴之机’的遗言。 青云子的相术本领最高,所以十名弟子同样学得了此技,望脉定xue之下,在通天峰的上半峰找到了一处灵xue,将青云子安葬其内,并盖好了祖师祠堂。 此后时间悠悠而过,十名弟子没有了青云子的左右,顿时大修门派,将门派迁往了通天峰的峰顶。 继续百年,青云门没有如‘青云子’所说那般变得兴盛,反而开始没落。 十位弟子中两人早夭,四人死于江湖仇杀对决,剩下的人里面,其中一人残废,得传‘相术’最高的那人失踪,只剩下了两脉。
如此又过了五十年,青云山方圆百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天灾地震。山洪爆发,地动山摇,死伤无数。 无人知晓之下,一根黑漆溜的短棍,从青云子受创的那片深潭中迸出。 此灾过后,青云门竟是又绝了一脉。 最后这脉的弟子资质不高,本领低微,门派在他的带领之下几度险些被灭,好在凭着‘青云子’所留下来的底蕴、勉强撑了下来。 不过在保卫战中,景添当初赐予青云子的那根白色棍子,却被敌人彻底摧毁。 当然,仅剩的那名徒弟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那根棍子谁都无法将之当成法宝去炼化,根本就不是什么珍贵的材料,只是显得怪异,可以发射金光罢了…… 时间飞逝,又是四百年转瞬。苟延残喘的青云门终于迎来了一名天才。 做为第十代掌门人‘无方子’的关门徒弟,二十二岁的‘青叶道人’天赋绝伦,仅仅修炼了两年,实力便和其师傅相平。 被赐予了‘天书石板’之后,青叶道人便进入了‘幻月洞’闭关,整日和石床上的石人相伴,一闭关,便是十三年。 出关之日,青叶道人飞出了‘幻月洞’,踏剑悬立高空,仰首龙吟长啸。 功法运转外放之下,淡紫色的光柱冲天而起,震惊世人。 次日,青叶道人告假其师,踏剑而去,始一日而回,将青云山脉中的其他势力尽数斩尽杀绝。 其后,青叶道人继续下山,于江湖中、将所有青云门的死敌灭绝,一时间名声四起,令青云门之威遍传天下。 回山之后,青叶道人得传掌门之位,开始大力发展门派,在一次浏览古籍中,看到了‘青云子’所留的遗言。 惊奇之下,青叶道人再次进入了‘幻月洞’,在石床上的石像面前伫立良久。 两日过后,青叶道人重新现身,传告门人,他找到了兴盛门派的办法。 青叶道人认为,当初青云子祖师的判断并没有出错,青云山的确是兴盛的灵地,不过因为‘大竹峰’后山的深潭是聚阴之地,所以才影响了门派的风水和运程。 如今,他循着‘青云子’祖师的遗言,在‘幻月洞’中找到了解决之法,便是那个在幻月洞的石床上,吸纳了几百年灵气的‘镇运’石人。 当即,青叶道人领着门人去祖师祠祭拜一番,而后令弟子搬运石人,将其安置在了那个深潭岸边。 老天显灵,石人落下,深潭内蕴昂的阴气顿时收缩,退回了潭底,令潭水变得清澈。 举派欢庆。 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风水改变成功,此后百年,青云门不断蒸蒸日上,几十年便成为了正道支柱,又过百年,已经领袖诸派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入定中的景添本来感悟得好好的,却被突然间变得清晰的‘死亡分支规则’而打扰。 由此,他不得不调动其他规则,将那个‘死亡分支规则’压下,这才继续领悟,重新陷入了深层次的入定之中…… 时间流转,青叶道人岁七百五十而逝,其后经年,青云门不再继续兴盛。 不过青叶道人留下的底蕴足够深厚,青云门虽然不再兴盛,但也没有出现再次败落的趋向。 如此几代过去,距离青云门的成立已经过去了两千年,时代的变迁,令青云门内的许多东西都被改变了。 而景添化作的石人,也早已被青云门下所遗忘,或许只在古籍之中、还能留下些许文字片段罢了…… 日月既往,不可复追。时间从来不会停下脚步,蹁跹径流。 暖日映照林间,柔风撩拨叶响,大竹峰后山的林间空地上,一座深潭微波潺潺,一个人形轮廓的巨石矗立岸边。 本来惬意平静的景色,突然被一串‘叽叽’的猴子叫声所打破,少顷,一只小猴子从密林后闪出,表情人性化地出现了不适的神色,一步步向水潭边缘直立走来。 下一刻,又是两道身影从密林间钻出。前方是一个手持菱纱的少女,一袭红衣,肤白如玉,大眼灵动,姿色清纯而美丽。 另一道身影是一个小男孩儿,小儿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面庞略显青涩,看上去老实忠厚,此时正面色紧张,看着那名少女。 原来,自从那名少女冲出树林之后,便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青白,眼神开始涣散。 未等那名少年开口关切,少女突然浑身一软,闭目昏迷倒地。 “师姐!”少年一声急呼,不过刚要上前,却感觉一股压力临身,当即神魂不稳,几欲呕吐晕厥。 就在这时,少年胸口突然出现了一股暖流,在少年的心脉处流转,将呕意压下,令他的意识稍转清醒。 跄踉着上前几步,少年来到了昏厥少女身旁,蹲下身子呼唤着查看。 可是无论怎么叫唤,少女仍旧昏迷不醒,令少年不由发急。 就在这时,少年体内的暖流有所减弱,那股令他眩晕、作呕的压力,再次浮现。 少年强忍不适,用力晃了晃头,而后抬眼打量四周。 见得深潭的三丈之内寸草不生,但在三丈之外却是林木茂盛,少年顿时心有决意,勉励伸手架起少女,脚步跄踉着想要远离水潭。 不过在少年一个向右侧的跄踉时,他突然感觉压力突然一减。几乎是下意识的,少年立即迈动脚步,驾着少女向右方的一块人形巨石而去。 越靠近巨石,身上的压力便越小,少年不由心中庆喜,二十多步过后,终于来到了人形巨石旁边,至此,身上的所有压力顿时消失一空…… ps: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朋友们有什么意见吗?喜欢看细腻长篇?还是喜欢看大略的短篇?请朋友们在书评区发表看法,让地球尽早定下,好尽早更改大纲。 另,今天到家很晚,朋友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