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次日清晨，凌展驰被电话吵醒，“知道，今天下午我就到了……” “是要回去了吗？”顾曦颜惺忪着眼睛起身。 “嗯，有点儿事情。”凌展驰顺手把顾曦颜拉到怀里，“如果……” “我跟你一起回去。”顾曦颜仰起头，看着凌展驰，又清楚地重复了一遍，“我也要回去。” “好，那就赶紧起床，早些出发。”凌展驰轻轻地拍了拍顾曦颜的肩膀，咽下了“如果你想再呆几天就再呆几天”的话，昨晚顾曦颜睡得并不安稳，他知道她放心不下薛子墨。 “嗯。”顾曦颜麻利地起身，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思忖着要不要给任雪打个电话，问问薛子墨的情况，洗脸的工夫又“改变”了主意，他应该会被照顾的很好，何须自己担心呢？再说她一出现，大家好像都不太自在。 于是心情起伏着坐到了车上，连和凌展驰出去吃早点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凌展驰把车开到了医院，她才恍恍然地问了一句：“怎么……” “昨天那种情况，不太放心，还是亲眼看看的好。”凌展驰省略了主语，一夜之间顾曦颜变得心思缜密起来，无疑是太在意他的感受，但他又何尝不知她的担忧呢？ 顾曦颜下了车，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眼睛瞄了一下，这个男人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他真得不会那么介意吗？ “你想让我自己去？不陪我吗？”凌展驰对着顾曦颜伸出手，唉，这点儿小心思还要瞒着，如果能够那么拎得起来放得下去，就不是顾曦颜了，“快点儿，赶时间呢！” 顾曦颜把左手塞到凌展驰的手里，右手拉起他的胳膊向前拽着疾走，“是啊，别耽误了你的事情。” 病房里的薛子墨已经醒了，任雪依然趴在床沿上，薛子墨看着任雪，这是个执着能干的女人，但跟着他薛子墨便成了个更苦命的女人，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发，房门被推来了，是顾曦颜和凌展驰！ 薛子墨把手放回到被子上…… “我很好。”声音听起来平缓而镇定，并没有显现出医生预测的术后种种情绪反应。 “很好就好。”顾曦颜从那声音里知道，那个真正的薛子墨回来了，他接受了一切，他开始面对这一切！ “哦，你们来了……”任雪支起有点麻痹的身体，一脸的疲倦，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你们聊着，我去洗漱……还有去弄早点……” 任雪没有看任何人的表情，站起身，略带些眩晕，他们四个人站在同一个房间里，本身就是一种压迫和尴尬，让她只想逃离！ 推门，站在走廊上，还觉得自己抖落不掉那一身的狼狈…… “别担心，我去看看。”凌展驰摁住蠢蠢欲动的顾曦颜。 任雪洗了把脸，走出来准备去餐厅，远远地看见了凌展驰，背对着她站着，那姿势是在抽烟…… 她用手顺了顺头发，呼了口气，大不了像被蒋欣然骂了个体无完肤那样，再被凌展驰骂个狗血喷头，这个男人那么爱惜顾曦颜，怕是心里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了。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她宁愿伸出头去！既然她任雪做了恬不知耻之事，别人还不能骂骂出口恶气吗？ “你想说什么，说吧。”任雪在凌展驰的背后定定地站住。 凌展驰转过身，一手丢掉了烟头，一手递上了豆浆和些许糕点，“先吃东西吧，身体要紧。” 看着凌展驰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拿在手里，红着眼圈把头转个了方向，感觉自己像是突然漏了气的皮球，有点儿想崩溃，这段时间大家的心都在薛子墨身上，已然忘记了她也是个刚生完孩子的人，是需要人照顾的，她一直告诉自己，自己的眼泪除了咽在肚子里，别无去处！ “曦曦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你应该能理解的，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说些鼓励子墨的话了，所以你不必介意。”凌展驰认为自己从某些方面是佩服任雪的，如果换成有些女人，利用孩子索取些什么应该才是实用之举，而她却依然坚持着以心换心。 “我现在没有精力介意，”凌展驰是个聪明人，任雪觉得自己没有兜圈子客套的必要，是啊，抛去她的学识和气度，仅凭她有错在先，也该理解，“你们不介意，就好。” “是非曲直，现在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但我不愿意看到她揪着心过以后的日子，”凌展驰从任雪的眼神看得出来，她一定觉得更介意的应该是自己，突然想起那句话“是你的就是你的，兜兜转转还是会到你身边”，“你是少有的明白人，事事拎得清楚，而她不同，其实子墨遇到你很幸运。” “那就好好照顾她，”任雪心里知道这句话是替薛子墨说的，他一定希望凌展驰可以把顾曦颜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有心自然不难。不管别人如何，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你。”凌展驰把目光往住院楼的方向看看，不知道顾曦颜出来没有，会不会找不到他。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减轻压力的理由，”任雪自嘲地咧起嘴角，他说的是大实话，没有她，顾曦颜可能就不会离婚，顾曦颜不离婚，此时又有凌展驰什么事儿呢？生活很多时候时候就是绝妙的讽刺，“难怪曦颜能够重新开始。” “其实，有我没我，她都要重新开始的，”凌展驰庆幸自己一直在顾曦颜的周围，陪她熬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子墨也是。” 顾曦颜从病房里出来，走廊上并不见凌展驰的身影，摸摸手机想打电话，手机好像落在了车上。 脑袋一热，便径直冲进了地下车场，好不容易找到凌展驰的车，隔着玻璃看着手机在座椅上闪着凌展驰的名字，却只有着急的份儿。 此时想出去，这里却如迷宫一般，绕得让她着实懊恼！偌大的车库里静悄悄的，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如果此时某根柱子后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那一定有魂飞魄散的效果！被自己异想天开惊呆的顾曦颜，眼神不由地警惕起来…… “唉！”凌展驰的视线里出现顾曦颜身影的一刹那，心落了下来，叹息着摇了摇头，冲着正到处乱撞的顾曦颜挥了挥手，“我在这里。” 顾曦颜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踮起脚尖一阵风地跑过来，喘着气，“这车库怎么这么奇怪……好像走哪儿都一样。” “那还敢在里面瞎转悠。”凌展驰听着那强装镇定的声音，拉住了顾曦颜的手，“以后就在原地等我，我会去找你。” “嗯。”顾曦颜觉得有些出糗，一边轻声答应着，一边转移话题，“有没有9点钟？我们下午还能不能赶回去？” “你听到没有？”凌展驰站住，看着顾曦颜。 “听到了，在原地等你！”顾曦颜说着拽了拽凌展驰的胳膊，“走了，吃一堑还不长一智吗？以后不管去哪儿，我都在原地等你！” “看来，你没学开车是明智的。”凌展驰想起刚才顾曦颜看见自己像看见救星一样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 “谁说绕不出车库的就不能当司机了？小瞧我，”顾曦颜系好安全带，“我还正有这打算呢！” “哎呦，哪个教练……”凌展驰适时地打住，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揪了一溜儿顾曦颜的头发，“要不我教你？” “这是哪儿来的这样开车的教练？还不赶紧拉出去那个什么了！”顾曦颜笑着拍开了凌展驰的手。 “怎么忽然想起学车了呢？”凌展驰把目光调到前方的路面上。 “就是……不想让你太辛苦了。”顾曦颜对这类表达衷肠的话依然不能得心应手，每每说出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底气。 凌展驰感到胸中一暖，刚调回到路面的眼睛又转了过来， “以后你去哪儿，我送你呀，”顾曦颜一把又把凌展驰的脸推得正正地朝着前方，“我说什么，你听着就行，有什么好盯着我看的。” “我知道你心里这么想的就够了，至于学不学……”凌展驰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话，会莫名其妙地雀跃。 “学的，学的，一定要学的。我总该替你分担些什么才好的。”顾曦颜微微皱起眉头，出来的，感情又不是什么物件，可以拿到天平上称称几斤几两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曦颜觉得自己像是不会说话了似的，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费解。 话语一出，凌展驰果然不太受用，索性把车停到路边，顾曦颜的思想有问题，他必须给她掰清楚才行，“顾曦颜，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付出是因为我喜欢，跟你对别人付出是因为自己情愿是一样的，我从来都是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凌展驰很少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什么问题，顾曦颜知道自己再次惹到了他！自己原本是在表达爱意，怪只怪自己从来不是情场高手，方式出了些问题，凌展驰明显被她的话带着想歪了，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多想无用，向前探起身子，用唇堵住了凌展驰的嘴巴！ 凌展驰果然顷刻间晕头转向，继而丢盔弃甲，啥也不说了，除了陶醉还能做什么？如果不是光天化日，如果此时不是在路上，或许可以做点别的什么…… “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凌展驰看着有胆儿做此时却躲在自己怀里的一直不肯抬头的顾曦颜，她明显被自己带坏了，竟然学会了这样的出奇制胜，好吧，他承认，这招数他喜欢。 “还不快点开车，要不天黑都到不了！”顾曦颜突然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凌展驰，她忘记了凌展驰一向是个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儿！ 其实，我们只想找一个谈得来、合脾性，在一起舒坦，分开久了有点想念，安静久了想闹腾一下，吵架了又立马会后悔认输的人，友情如此，爱情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