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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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稹带着宁儿,住在崇仁坊的客舍里。长安地价金贵,客舍不大,陈设简单,却干净舒适。 邵稹就带着宁儿在坊间转了一圈。只见此处的来往行人,与街市上所见迥异,大多仪表齐整,衣饰光鲜,看起来都是仕宦子弟。 “都是从各地来京求官、应试之人,此处近皇宫,办事便利,故而宿在此处。”在食肆里用膳时,邵稹见宁儿不住往外瞟,解释道,“故而崇仁坊多馆舍,都是为这些人开的。” 宁儿点点头。 时近傍晚,用膳的人越来越多。 楼上楼下点起了明灯,与落日的霞光相称,颇有几分明媚。这食肆有些名气,又有歌伎弹唱,不少年轻仕人结伴而来,热闹非凡。 席间并无多少壁障,好些人看到宁儿,露出惊艳之色,却碍于邵稹在旁,只得偷眼瞟来。 宁儿被人看得不好意思,却发现看向这边的并非只有男子。 献艺的歌伎,盛酒的吴姬,还有附近几位跟随主人出来的侍婢,都朝邵稹频频顾盼。 宁儿瞥瞥邵稹。崇仁坊中多是仕人,他穿得也并不寒碜寒碜,黑靴锦袍,革带铜銙,加上一柄长刀,利落英俊,十分出众。 看什么? 宁儿觉得更回家不想再坐了,扯扯邵稹的衣袖:“稹郎,回去了好么?” “嗯?”邵稹看看她,见那神色羞赧,往四周望一圈,立刻明白过来。 他的目光锐利,冷冷扫过,那些偷窥的男子立刻收敛。 “回去吧。”邵稹也知晓馆肆到了夜里,免不得有些声色,宁儿待下去不合适。 他叫伙计结账,带着宁儿离开。 已是入夜时分,坊内各处馆舍楼阁灯火通明,行人往来不绝。 “还想逛么?”邵稹问宁儿。 宁儿倦了,摇摇头。 邵稹亦觉得今日疲劳,带着她回到客舍中。 正要分别,宁儿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的伤如何了?” “好了。”邵稹立刻道。 “真的?”宁儿狐疑地看他。 “是好了。”邵稹道,“那日郭郎中给我上了药之后,就不流血了。这两日我又几乎不用左手,好得可快了。” 宁儿一脸不相信:“你让我看看。” “不必看,我还会骗你?” “你就是会骗我。” “真的好了!”邵稹讪笑着,想往门里躲。 宁儿不依,扯住他的衣袖:“我看过才知道算不算好……” 邵稹正急着分辨,忽然听到一阵低笑的声音。二人怔住,回头看去,却见是两个客舍里的仆妇,在庭中经过,眼睛朝他们瞅着,吃吃的笑声传来:“……小情人拌嘴呢……” “……真怀念,我与家中那位,当年也这样……” 小情人……热气忽而翻涌,宁儿看看手上,连忙把邵稹的袖子放开。 邵稹皮糙肉厚,想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看到宁儿满面的绯红和躲闪的目光,心忽然像被风吹着一样,摇摇荡荡。 夜里昏暗,宁儿抬了抬眼,却见邵稹也看着她。 廊下挂着灯笼,他额头和鼻梁上映着柔和的光,双目深邃,却似乎有什么在里面闪动,灼灼的,让她的心砰然一撞。 “你……回去歇息吧。”他低声道。 宁儿应了声:“嗯。”说着,竟不敢再与他对视,揣着一颗蹦蹦乱跳的心,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里。 崇仁坊的夜晚并不安静,外面酒肆的歌声笑声传来,好似过节一般。 宁儿躺在榻上,好久才慢慢堕入梦乡,邵稹的目光却似一直停留在心里,久久不散。 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不是表兄对表妹的喜欢?迷糊中,她不无侥幸地想。 而隔壁,另一人躺在榻上,却一直睡不着。 睁着眼睛,耳边仿佛有人说:“小情人……” 闭上眼睛,却仿佛看到宁儿望着他,目光盈盈。 心里像被猫爪挠着。 真是小情人就好了…… 别想了! 邵稹翻个身,强自闭上眼睛。 第二日,宁儿睡了一个大懒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外面有些声音传来,像是街市,她惺忪地坐起来,想了一会,才想起这里是长安。 然后,她又记起了昨夜邵稹的眼神,心“咚”了一下。 愣怔片刻,她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又在发痴。 才漱洗完毕,门上传来叩响。 “宁儿。”是邵稹的声音,“醒了么?” 宁儿忙应一声,打开门。 晨光迎面,邵稹立在门外,看着她,笑笑:“你的旧衣还留着么?” 宁儿颔首:“留着。” “换上,我等要去一趟南城。”邵稹道。 “南城?”宁儿讶然。 “你忘了?”邵稹低声道,“我等还要去寻一位‘亲戚’。” 宁儿恍然大悟。 他说的是过所上写的‘亲戚’。萧云卿说,那人已经不在长安,他们明日要以寻人不得,盘缠缺乏为借口,将过所上的居留期限延长。 宁儿应一声,邵稹正要走开,想了想,又回来:“宁儿,你摆个可怜的神色我看看,比如……腹饿了求人给饭吃。” “求人?”宁儿狐疑地看着他,却见他神色认真,片刻,把眉头变作八字,做哀戚妆:“这样?” “有些生硬。”邵稹摸着下巴,“那日萧云卿不肯去官衙,你求他时的模样,还记得么?” 我怎知晓我是如何模样。宁儿哭笑不得,却眨眨眼,回忆一下,微微睁大眼睛望向他,杏目含光。 “这样?”她问。 邵稹看着她,有一瞬的凝滞。 “就是这样。”他笑笑,“去更衣吧。”说罢,转身走开。 宁儿看着他匆匆的背影,皱皱眉头。要去求人么?她心想,那过所,似乎十分严重呢…… 邵稹走出好远,仍觉得步子浮浮,似乎一直感到宁儿的视线黏在背后。 心还在猛撞。 果然,他做不到。 他应该调戏下去,就像以前一样,说“哭两声”、“笑一个”,等宁儿发觉,恼起来,他痞痞地走开,尽显山贼本质。 可是,当宁儿那么望着他,他只觉像是有谁在他心里烧了把火,烧得兵荒马乱。 他以为自己想通了,就可以淡然对待心底的那些心思,可以像刚开始那样无拘无束。但当他与宁儿那样对视,宁儿一个眼神,就能逼得他落荒而逃。 邵稹望着天空,不禁苦笑。 这就是他前面坏事做得太多,老天给的惩罚么? 他难得良心发现,重拾节操,却让他每日受这样的折磨? 他长叹一口气,觉得十分忧郁。 过所上写的那位“亲戚”,住在南城。邵稹和宁儿都穿着旧衣,一副十足的边远小民长途跋涉之态,风尘仆仆地在那坊间转了一圈,最后,去找里正。 里正倒不多为难,听完邵稹一番骗倒菩萨的说辞,又验了过所,在上面落印,准了延期。 宁儿站在一旁,什么表情也没用上,就看见邵稹拿着过所,向里正行了礼。 她赶紧也跟着行礼,询问地看着邵稹。 邵稹唇角一弯,带着她出去。 “就好了?”走出屋外,宁儿忍不住问。 “嗯,好了。”邵稹一路走到马车前,解了绳索,头也不回地说,“上车。” 宁儿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 从客舍出来,他似乎一直用后脑勺对着自己,说话时,看也不看她。 宁儿心中疑惑,正想问问,忽然发现马车走的路并非来时的方向。 “稹郎,我等去何处?”宁儿问。 “去见些故人。”邵稹道。 故人?宁儿想了想,忽而明白过来,邵稹曾在长安待过,当然会有些故人。 她以为所谓故人,是少年时认识的伙伴,可邵稹将马车赶往了西市。 长安的西市,各地各国商贾来往其中,汇集天下宝货。偌大的街市中,人头攒动,行人接踵摩肩,喧声鼎沸。 马车走进去有些麻烦,邵稹轻车熟路,绕开人群,到了西市的东北角上。 载满货物的马车辚辚走过,一处货栈前,人来人往,十分繁忙。 宁儿下了车,望见货栈前的几辆空马车上,写着“曹”字。 “孙大!”邵稹朝一个正与人算数的中年人打招呼,那中年人回头,看看邵稹,眉头一展,“咦!这不是邵郎?” 邵稹笑笑,拱手道:“多年不见,还认得我。” 孙大还礼,笑道:“怎会不认得。”说罢,眼睛忽而瞥向宁儿,“这是……” “表妹。”邵稹解释道。 “哦!”孙大眉头一扬。 宁儿早已习惯了别人半猜测半暧昧的目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邵郎今日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孙大是生意人,不多废话,笑眯眯地问。 邵稹道:“无他。近来要在长安落脚,想租一处宅子,来跟你打探打探消息。” “宅子?”孙大道,“我们家四郎门道最多,邵郎何不去问他?” 邵稹道:“他不是在利州么?” “前两日回来了。”孙大说着,往门里喊道,“四郎!邵郎找你来了!” 未几,只见一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宁儿看去,竟是利州客栈里的曹茂。 曹茂见到邵稹,满脸讶色,再看到宁儿,忽而变作了然。 “我早说信你有鬼,”他一脸心照不宣的笑,瞥着邵稹,“啧啧,寻商州的亲戚都寻到长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