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遗言

    怪物嘶吼着，追随着自己的本能，一边把利爪之中史密斯的半幅身躯捏成血肉，往狰狞的大嘴里狂送，一边嘶吼着朝着崩溃的黄峰追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还是因为重伤失血过多，导致自己的反应变慢了，总之方晓只是一脸怔楞的看着黄峰和怪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献祭图案的正中央，刚出生的婴儿也许是因为哭的时间太久，有些疲倦了，早已经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这样的安宁祥和，与周围遍布的鲜血与残尸，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对比！

    趴在地上，只感觉自己的体力早已经随着鲜血流失的差不多了，他的身体被阵阵凉气和刺痛包围，特别是胸口的肋骨处，明显的异物与灼烧感，不断的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但也正是因为卡在了骨头里，那枚子弹才没有给他造更重的伤害！

    方晓死死的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同时抬起沉重的仿佛挂了铅块一样的手臂，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战术腰包里摸索着！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足足耗费了方晓将近两分钟的时间，当他的手掌再次抽出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多了一管针剂模样的东西！

    这东西，正是当初在大坝里，方觉给自己注射的止痛针剂，现在这是唯一能够让方晓暂时回复行动力的东西了！

    没有任何犹豫，尖锐的针头刺入脖颈，随着静推药剂，方晓感觉痛苦被屏被一点点的屏蔽掉，一些力量也渐渐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脸上的表情有所舒缓，方晓回复行动力的第一件事，便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已经不省人事的唐婉的身旁！

    甚至不用细看，方晓就知道唐婉受了多重的伤，腰里，一个巨大而狰狞的伤口正朝外滋滋留着鲜血，背上那差点将她的脊椎切断的伤口也是不遑多让！

    向两边翻开的肌肉血淋淋，而边缘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已经变得有些发白，其他的诸如刀伤与拖拉摩擦留下的伤口，在相比之下，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唐婉已经陷入了深度的休克，如果再不采取额措施，顶多再过十分钟，她就必死无疑！

    不管不顾，方晓挣扎着，伸手将婴儿揽到自己的怀里，强撑着发软的腿，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的朝着他们的房子走去，那里有着能够救唐婉一命的必需品！

    短短的距离，足足耗费了方晓好几分钟的时间，喘着粗气，跪倒在唐婉身旁，方晓放下婴儿，打开一支强照明充电型应急灯，然后就强撑着精神，动作麻利的先给唐婉注射了一支战地急救型针剂，然后取出消过毒的缝合针，努力保持手掌的稳定，给她做了简单的伤口缝合！

    唐婉十分幸运，腰部的枪伤是一处贯穿伤，子弹并没有留在体内，这无疑减轻了方晓的急救工作！

    在以往，这样简单的工作，却几乎在此耗尽了方晓的力气，他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已经黏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细小响动声！

    “不！不可能！难道真的没有主吗？怎么会这样！”一阵低沉的呢喃声，突然传入了方晓的耳朵里！

    听见这声音，方晓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量，居然强撑着他再次站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就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几步之外，一个掉在血泊里，半截身子的下面，满布的都是红黄交杂的不知名碎肉，这是史密斯，他被怪物撕成了两半之后，居然强撑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死！

    这让方晓感到惊讶的同时，心底里也充满了庆幸与快意的情绪！

    走到只剩半截身体的史密斯身旁，方晓几乎再次耗尽了力气，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他的身前，但即便如此方晓的眼睛依旧亮的怕人！

    伸出血淋淋的大手，一把卡在了史密斯的脖子上，而突如其来的袭击，也让陷在莫名情绪里的史密斯陡然清醒了过来！

    “呵……是……你！”被卡住脖子的史密斯，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同时他的眼底，从来不会消失的狂热陷在却是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除了茫然失措以外，就只有悔恨与浓浓的歉意！

    然而这样的神情，并不足以打动方晓的决心，他的心和手一样，都没有丝毫的动摇，越掐越紧！

    可是，就在史密斯的脖子几乎被他掐断了的时候，方晓却突然放开了双手，这并不是他突然心软了，而是他觉得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把史密斯就这样掐死了，反倒是让他解脱了！

    倒不如这样，让他暂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哀嚎个够，然后在慢慢死去！

    果然，随着方晓放开手掌，史密斯的脸上立刻就爬满了痛苦，宗教崇拜崩溃，与肉体上的重伤残缺，让史密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满满恶意，以及生不如死的痛苦！

    情不自禁的，他张开嘴就想高声痛呼呻吟，以舒缓痛苦，可是大量的失血，让他根本无法发出高亢的声音，他能做到的只是发出阵阵如同垂死野兽一般的低沉喘息罢了！

    方晓没有再去理会史密斯，虽然怪物被精神崩溃的黄峰引走了，但是并不代表这里已经安全了，谁也不知道，那些如同地狱使者一样的可怕生物，会不会再回到这里！

    坐在地上，尽力回复体力，喘息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方晓这才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回到了唐婉与婴儿的身边，先是费力的把婴儿绑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强撑着，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把依旧昏迷不醒的唐婉，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方……方晓！”史密斯微弱的声音传来，但是并没有能投让方晓朝着避难所外走去的脚步停留半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所谓的主，所谓的神，都是我被这个世界逼疯了以后，臆想出来的东西！

    也许真的没有救世主，没有能够消灭怪物的神迹，方晓，对于我曾经犯下的错误，我感到十分抱歉！

    希望，上帝能够原谅我的过失，不，像我这种人就连下地狱，恐怕都没有资格！

    在距离这里九十公里之外，就在大坝的东北方向，三十公里处，经度108.947，纬度34.259，有一个被废弃的军事研究设施，那里是我们的避难所，有核电，也有你需要的一切物资，那里比这里还要适合生存，去那里吧！

    我知道，这并不足以弥补我给你们带来的伤害，但是这已经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了！

    希望你们，能够活下去！”

    也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史密斯的声音变得充满精力，但是他的声音，也是变的越来越低。

    终于，渐渐听不到了，然而就在背对着他的方晓，以为史密斯已经死了的时候，猛然间从他的口中发出一阵根本不像人类能够发出的，半抽搐，半吸气的声音！

    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见到，曾经的狂热居然又出现在了史密斯的眼底，只剩下了半截身体的他，瞪着眼睛，扭曲的手臂努力抬起，指着自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最为不可思议但却又让他感到无比满足的东西一样。

    他就这么抽搐着，嘴里发出阵阵短促而尖锐的声音，蓦然间，史密斯仿佛被不知名的东西吸干了仅剩的生命一切一样，仅剩的半截身体，就突兀异常的跌在了血泊里！

    这回，这个疯狂的传教士是真的死了，不管他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钟里，看到了什么，都已经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