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男人之间
“来就来吧，还给我老头子带生日礼物，下不为例哈！” 办公桌后面的老头子一副很是为难地表情站了起来，他姓杨，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还可以在公路局局长这个位子上再坐七年，不过也很难保证老头子不能更进一步，从副厅直接升到正厅。 老雷愣了下，随后一瞅手中的特供烟，登时没了语言，这老家伙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老雷和杨老头表面关系稀松寻常，私底下却是不错，只是因为杨老头有一次在某私家菜馆碰到了老雷和另外一人坐在一起聊天吃饭，可能从中嗅出了什么，而后杨老头便制造了一个极为巧妙的由头，逮住了老雷几人在办公时间偷偷抽烟的现行。 杨老头当时就极为平易近人地跟韩胖子要了一支烟，而后跟老雷三人温温和和地闲聊，当然，这也就成了杨老头蹭烟的凶残开端。现在的话，杨老头只要烟瘾上来了，就以各种有的没的的借口把老雷和韩胖子召来办公室，偷偷爽上一支，这三个家伙因为烟几乎成了忘年交。 当然，其中也有只有杨老头和韩家老爷子心知肚明的那点小猫腻。 “不行不行！” 老雷连忙拨浪鼓一般的摇头，满脸正色道，“老爷子您有高血压，医生叮嘱您不能抽烟，我不能害了您！就算是您开除我也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既然您老生日快要到了，我去寻些其他寿礼给您送来。” “胡说八道！” 杨老头吹胡子瞪眼地一挥手，目光却是牢牢盯在老雷手中那条特供烟上，“老子现在身体健康的很，跟年轻小伙子一般，如同老树生新芽，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区区香烟能奈我何？” “好吧。”老雷摊着手，掏出手机，很是无奈地道，“那我现在立刻给您家里打个电话问问，若是您真的身体健康到可以吸烟的地步，小子自然二话不说。” “行了！”杨老头板着脸，怎么看都是苦涩无比，“那个，我老头子不管，既然你小子手里有好烟，怎么也得给我留下几包，就当尊老爱幼了。” “一包，多了没有。”老雷直接说道。 “什么！”杨老头立即悲愤地叫道，“不说一半，起码也得四包，不然你们一科那点破事老子不管了，爱找谁找谁去。” “两包。”老雷思索了片刻，松了口。 “三包吧。”杨老头叹息说道，“我老头子亲自出马伤筋动骨才帮你把那摊子事情稳下来，再说了…” “三包就三包，成交。”老雷嘿嘿一笑，答应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来支烟！”杨老头很是不满地低喝一声。 “这，老爷子，拆开这包算你的还是算我的？”老雷人畜无害地挠头笑道。 “废话！当然算你的！”杨老头都要抓狂了，“你小子怎么这么抠呢？” “好吧。”老雷很是rou疼地说道。 这时候，杨老头已经动作迅速地拿出个一次性纸杯，而后从饮水机那接了半杯水，对着老雷无声地招手。 果然不出老雷所料，杨老头不知道憋了多久的烟瘾，光他一个人不到半个小时就抽了七八根特供小熊猫，两个人站在局长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前，闲聊起来，偶尔还各自露出心照不宣的jian笑。 当然，杨老头早就把从老雷那里敲来的三包烟藏好了，现在抽的都是老雷的。 终于，老雷和杨老头又是仔细商议了一番之后，老雷决定立即跑路，再不跑就等于被杨老头敲去四包烟了。 “杨局长，这里有份文件…” 老雷刚打开门，就见到一名颇有韵味的女子走了进来，进门刚刚说了半句话便是秀眉微皱。 陈晓莹，财务处副处长，公路局里出名的冰霜美女，去年刚死了老公，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杨老头是她亲舅舅。 老雷和杨老头之前虽然是在窗口抽烟，但是二人刚才抽了将近一包，烟味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散去，办公室里还弥漫着浓郁的烟气。 “雷阳同志！” 杨老头不愧是老狐狸，很快便是面有愠色地道：“你这个小同志哪里都好，就是烟瘾太大，你看看，你瞧瞧，我这办公室被你熏成什么样了，以后在办公室要少抽烟。” 影帝啊！他娘的！ 老雷肚子里快要把杨老头祖宗八代都骂遍了，但仍面色恭敬地说道：“多谢杨局长教诲，我会尽力改正自身不良嗜好！” 一老一小，狼狈为jian这么久，配合起来颇有天衣无缝的味道。 刚掏出手机准备给舅妈通风报信的陈晓莹直接就愣在了当场。 …… 从局长办公室回来，老雷心中淡定了不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老狐狸亲自出马，想必事情应该很容易就搞定了，他自然是不相信杨老狐狸嘴上说的伤筋动骨那一套，这老家伙能够在局长位子上稳如泰山地坐着，肯定不止他表面上那些能够动用的能量。 “晚上去喝酒，老规矩。” 没过多久，老雷放在桌上的手机便是震动起来，打开一看，是韩胖子发来的短信，想了想，便是回了一条过去。 “雷哥，这次是我和棍哥为了庆祝你伤愈，给个面子，作为夜店小王子，我已经好久没有出去耍了…” 老雷干脆地回了一个草字过去。 下午老雷三人溜到楼梯口抽烟的时候，看到面色铁青的王俊臣从不远处匆匆走过，随后便是传来一声力量极大的关门声。 “SB玩意。”韩胖子叼着烟，满脸冷笑，“不过是有一个养护管理处副处长的表叔，一个在市交委任职副主任的干爹罢了，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就是嘛。”赵东飞拍着胸脯笑道，“还敢阴雷哥，胖子要不你找个借口揍他一顿，我作证！” 老雷大汗，这厮作证作上瘾了。 “好想法！”韩胖子登时两眼冒光，一副意动的表情。 “算了。”老雷淡笑着说道，“他敢再出阴招，老子亲手收拾了他。” 韩胖子眼睛略微一眯，埋头抽烟，他和老雷是在读研的时候认识的，一个班，一个专业，一个寝室，不然关系也不会这么好。他表面上是一副嚣张霸道的二世祖模样，但是并不傻，反而极其聪明。能够在品阶不低的官宦家庭长大，就算不耳濡目染一些官场上的习性，眼力和眼界那也是远超常人。尤其是有一次，自家那个一直对自己相当不满的爷爷把自己单独叫去谈心的时候，曾经有意无意地点了一句，不管他怎么作怎么折腾，只要不捅出天大的篓子家里都给他兜着，但是一定要和雷阳保持友好关系。 这也是韩胖子每次出去花天酒地都要拉着老雷充当挡箭牌的一部分原因，屡试不爽。当然，韩胖子和老雷也真的互相很对胃口，这才是最主要原因。 老雷很喜欢韩胖子，这家伙放浪形骸没个正行是真，但是绝对真性情够义气，有什么好事总要拉上老雷一起，有好东西也会毫不犹豫地分给老雷一半甚至更多。 某次韩胖子喝醉酒之后，又哭又闹，边吐边大声嚷嚷着雷哥这辈子你就是我兄弟，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一世人，两兄弟。 剑走偏锋的韩胖子如此。 老雷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