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古水小吏

    古水县衙，正是午时，韩岳蹲在灶前，望着膛内跳动的火焰，狠狠地折断一根柴禾扔了进去。

    昨日衙门凡是修士，谁没感觉到张师妹破境带来的那股异常的灵力。想不到张师妹，修行如此神速，短短数日不见已是三境归化。

    但只要想到张师妹，他眼中总是浮现出楚阳这小子欠揍的脸庞，联想到京都内废柴的称号，他撅柴禾的速度就更快了。

    县衙正堂，楚阳与张显儿结伴而出，一人手捧一身青色捕头衣。

    “早啊，头！”缩了缩头，那先前为楚阳开门的瘦个小吏明显有些胆怯。胖子这个乌鸦嘴，真给说中了，这仙长果然成了捕头。

    “你叫什么名字。”楚阳想了下，这好像是昨天开门的那个捕快啊。

    “小人名叫李涛，大家叫我瘦子。”说着他手指一指那边看热闹的胖子，道：“他叫周大，大家叫他胖子。”

    倒还真是贴切啊，果然人常说名字可能会取错，绰号一定不会错。

    “今日你二人便随我巡街吧！”遥遥一指那边一脸幸灾乐祸的胖子，楚阳如是说道。

    “我？”胖子有些懵了。

    古水县衙，三班十八名捕快，四个捕头，就是楚阳这四人。县城不大，共分四个辖区，捕头每日负责的也就是巡逻查探有小偷小摸的，欺男霸女之徒，保一方安宁即可。

    捕头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去巡街，熟悉一下自己负责的那块区域，这在楚阳从县尊周苹水中接过捕头服时，就已知晓。

    “我也去！”看着跨出衙门的三人，张显儿紧随其后，跟着走了出去。

    “唉！”后堂处，一个人影走了出来，郭尧尧看了看那欢快跑出门的张显儿，又望了望影壁之后，那苦逼自己做饭的韩岳，摇了摇头，轻声叹道：“韩师弟咋就不听劝呢？他这是彻底没机会了。”

    修行者用不用吃饭楚阳不知道，但他却是彻底饿了，看着那仍是一脸兴奋，东走走西串串的张显儿，回望一眼和自己一样累成死狗的胖瘦二人，楚阳心里有些苦啊。

    不管前世今生，只要是逛街，女人似乎都是永动机，一点也不知疲倦啊，他甚至有些后悔带着张显儿出来了。

    “头，我们要不吃点？”路过一家面摊时，瘦子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对着楚阳怯懦的开口。

    “呼噜……”

    很不争气，楚阳的肚子也发出了一声轻叫，那吃点吧。

    “头，你疯了！”看着楚阳绕过面摊，直直走向酒楼时，胖子一把抓住他。

    到他们这种级别的捕快，每个月月俸也就一千文左右，捕头好点，会比捕快多出五百文。

    但这千文左右，在古水来说也就是不用担心温饱问题，街边小摊可以放开吃，至于那动辄数两银子的春风楼，那就有点不够看了，不客气的说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胖子的眼皮有些狂跳，刚才出门的时候，他可是看得真切啊，楚阳换了捕头服后直接带着他们走了，这么简洁的捕头服，他银子放在了哪里啊？

    看胖子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到底是朝夕相处的伙计啊！瘦子立马反应了过来，从另一方面拉住楚阳，露出一张难看的笑脸，谄媚的说道：“头，我们吃不惯那里的，古水要说吃还得路边面摊。”

    害，奇了怪了，他们这种小吏竟然不喜欢酒楼大餐，偏爱路边面摊。

    “你有银子吗？”张显儿总是出现的这么恰如其时，好奇的打量着楚阳周身。

    经她这么一提醒，楚阳立时想通，很自然的摸向了腰间，片刻，只见他挺着一张大红脸，悄悄的说道：“没，离开京都太急忘了带了。”

    很是鄙夷的看了楚阳一眼，张显儿轻轻甩了甩头，嗤笑道：“跟我走！”

    娘的，被鄙视了，楚阳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被鄙视了。身体却很诚实的跟上了张显儿，甚至还能背着他招招手，示意胖瘦二人尽快跟上。

    春风阁，古水县内有名的美食之地，销金窟。

    吃的向来是花不了多少钱的，但是在吃饭的时候，如果这酒楼还有清倌人唱曲，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有幸得一清倌人青睐，甚至可以跟随上楼，那不一样的味道就加重了。如果这里的清倌人各个秀色可餐，国色天香，那销金窟就不奇怪了。

    好奇宝宝一般，从走进楼里张显儿就四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楚阳身后那一胖一瘦的两个衙吏，更是一脸猪哥相，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紧盯正堂独自抚琴的女人。

    楚阳还好，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这种场面在京都也是常见，倒不至于那么丢人。

    小二看着进门的四人，有些诧异，衙门的俸禄虽不太清楚，可想来不高，还真是稀奇，有一天竟能见到公门捕头来这种地方。

    仍是虚假的笑容，热情的招呼着四人上了二楼，付不付的出银子，那不是他一个小二该去考虑的。

    “呦，先生好雅兴。”

    刚登二楼，楚阳眼前一亮，只见那临街靠窗的座位上，有一老者轻捻胡须，倒提酒壶，桌上摆着几个小菜，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齐安平。

    “想不到先生竟也在此。”不同于楚阳的不正经，面对眼前之人张显儿还是有些拘谨的，但也官服在身，只是抱拳行礼，很是简单。

    “小娃娃，是你们啊！”半开双眼，齐安平轻敲桌面，鬼事神差的竟和楼下的唱曲声和上了。

    “去了公门也好，当谨守底线。”说话间齐安平嘬了嘬壶口，眨巴了几下嘴巴，一脸享受。

    “先生怕不是纯为喝酒吧。”楚阳对齐安平满是好奇，世间儒者如他之样的少。印象中，京都那些人可是老古董啊，怎么齐安平一代大儒，身上看不出一点读书人的脾性。

    “老夫等人！”

    “先生来这种地方等人？”

    齐安平说等人时眼睛可是直勾勾的看着一楼那抚琴的女子，楚阳心中啧啧称奇，齐先生莫不是起了心思。

    痛！

    他还没想到深处，腰间再次传来一阵刺痛。这女人真疯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张显儿，自小村之后，她是不是掐上瘾呢？

    “晚辈就不打扰齐先生了。”张显儿逃也似的拉着楚阳离开齐安平桌前，太丢人了，刚才楚阳眼中那猥琐的神情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也亏的齐先生没有怪罪。

    “有趣的两个小人儿。”夹起碟子中的花生，齐安平再次闭上眼睛，手指轻敲桌面，与那琴声遥遥呼应。

    酒楼的饭菜虽然比不上前世的各种美食，但胜在有味，总比路边的素面来的好一些。

    打着饱嗝，这才叫生活啊，这么一对比京都之时，虽然吃的好一些，心里憋屈啊。

    “公子，还请住手。”

    就没给楚阳消食的时间，楼下传来女子惊呼，就见一锦衣少年，跑向厅中间，抓着那抚琴的女子，隔着她一脸猪相，眼看着那张猪脸就要贴上去。

    女子大惊，不住的挣扎着叫唤出声。而厅堂中的几个小二，也被这锦衣少年的仆从阻拦在外。

    面露怒意，张显儿堪堪起身，就见楚阳直接抓起桌上放置筷子的竹筒，对着楼下扔下。

    “哎呦！”

    一声痛呼，就见那锦衣少年捂着头，鲜血从指缝间流了下来，凝魂初成，奋力一击，就算不致死，看着也是生疼啊！

    “是谁！”鲜血遮住了少年的眼睛，他抬头，一脸杀气。

    小二有些懵了，谁这么生猛，这可是古水首富，通州赵家公子赵佩才啊。

    “是我，古水小吏。”二楼楚阳四人慢慢走了下来。

    “公门中人。”看着楼上走下的四人，赵佩才脸上杀机更盛，几个皂角小吏，竟然也敢砸自己。

    “你可知我是何人？”一只手捂着脑袋，鲜血还在涌出，讥讽的看着楚阳他们，指挥着围上来的狗腿子，怒喝道：“打死他们。”

    “小子，死也要你死的明白，下回多管闲事时，招子放亮一些。”那狗腿子一脚踹翻身侧桌子，踢断一根桌腿，拿在手里，掂了几下，冲了上来，大喝着：“我家公子乃是州府刺史大人外甥。”

    “我管你是谁。”一脚踹飞一个不长眼的玩意，楚阳脚步轻点跃向几个狗腿子后方，大喝一声：“给爷死！”

    笑话，通州刺史而已，给自己耍二世祖那套，论二世祖谁耍的过他？

    刺史难道还能大过子爵不成？子爵他老头一个不爽，都能因为骂自己给弄没了，何况这狗东西竟然还在威胁自己。

    片刻时间，楚阳像拖狗一样，拉着赵家大公子和几个的出了春风阁，自从春风阁出来后，张显儿脸上就没有出现笑容，脸色就像万年冰山一般，冰冷无比，让人望之生畏。

    “头，你是真猛啊！”胖瘦两人落后于张显儿，对着楚阳竖了一个大拇指。

    “记着，你欠我十两银子。”张显儿回头，没有一丝感情的说了一句，然后冷冷的看了两个衙役一眼，吓得两人立时闭嘴，落后楚阳数步。

    “为什么啊！”楚阳有些无语，自己不过就是在那白裙女子道谢走后，说了句真好闻，至于吗？

    四个人吃饭，最后就他要掏自己那份。没银子真是腰杆硬不起来啊，想到这里他更气，对着那赵姓家奴狠踹两脚。

    他不知道，就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大厅中至少四个人同时停下了手势，否则这赵公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到底何时才能醒来？”

    齐安平随之走出了春风阁，驻足片刻，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念叨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