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雕塑

    泛红的夕阳照在床边的地面上，窗外昏暗的街道上只能看到建筑的轮廓。

    已经这么晚了么。

    梅森从床上坐起身，立刻就看到安娜正一动不动的背对自己坐在床尾。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盯着她的身影说。

    “半个小时前。”安娜没有回头，低声说道。

    “你又没有叫醒我。”梅森闷声对她说，语气里夹杂着不满。

    “我知道你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她平静的回答，“恢复的怎么样了？”

    身体还有一些酸痛，梅森活动了一下右肩，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刺骨的疼痛感。

    “没问题了。”他说着，从一侧下了床。

    这时，一阵烤rou的味道从门口飘了过来。借着门外昏暗的夕阳，梅森看到门前的墙壁上挂着两只烤熟的野兔。

    “当我往回走时已经错过了分发食物的时间，你可以将就一下。”安娜转过身对他说。

    梅森走近了一些，看到一支弓箭穿过了两只野兔的眼睛，前端的金属箭头则是插进了墙壁里面。

    想起来似乎的确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但梅森现在并不觉得很饿。

    “你在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安娜的身旁，看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正摆放着自己的狙击枪。

    “我想搞清楚它是怎么开火的，不过却扣不动扳机。”安娜蓝色的眼睛看着梅森，脸上的表情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梅森愣了一下。

    她想要在这间屋子里开枪么，那样做估计我们都要聋掉。梅森心里想到。

    还好自己有打开保险的习惯。

    “现在还不需要你学会开枪，这把狙击枪的子弹并不像其他枪那样充足。”梅森说着，坐在了安娜的身旁，把狙击枪从桌子上拿起来，将弹夹从枪身退了出来，放在床上。

    “聚居地枪支的子弹都是从哪里得到的？”安娜低着头，看着弹夹中十厘米长子弹问道，“我们不能制造这种东西吧。”

    “聚居地附近的一些废墟中会有一些弹药，每当快要用尽时，牧师都会组织我们去那些地方收集弹药。”梅森淡淡的说。

    “他是怎么知道哪些地方有弹药？”安娜喃喃的问道。

    “我不知道，他也许有自己的方法，我并不关心。”他说着，把狙击枪的支架张开，“现在最重要的是事情是教会你使用这把枪，不要分心，我不想再费时间找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女搭档。”

    安娜看着梅森，微微愣了一下。

    “你的搭档不是顾么。”她问道。

    “等我教会你使用这把枪后就不是了。”梅森回答。

    “可是搭档的意义不就是要固定下来培养战斗时配合的熟练度么，除非死亡，一般是不会换人的。”安娜说。

    “没错，但牧师决定以后的所有搭档必须是一男一女。”他一边说，一边把枪身立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漆黑的枪身依旧没有一丝的反光。

    “这么做是为了维系聚居地的人口，虽然目前还比较充足，但聚居地的人口不可以这样一直减少下去。”梅森看着她平静的说，”这是你们的责任。“

    由于成年人在上一次的动物潮中几乎全都丧生，因此聚居地在很久一段时间里没有新生儿。而如今，聚居地的人口已经比起初少了许多，虽然还算富余，但牧师已经开始考虑解决这个问题了。

    安娜看着梅森，蓝色的眼睛依旧显得出奇的平静。

    “你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么。”梅森看着她说。

    “嗯，只不过没有想到以后要一直在一起战斗。”安娜淡淡的回答道，同时稳稳的从桌子上举起狙击枪。

    “你会比顾做的更好的。”梅森说着，把她放在枪管上的手挪到枪托上。

    安娜的确是很有天赋的孩子，经过了一个小时的学习后，她已经基本能够理解狙击枪在各种情况下的用法。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安娜用火柴点亮了桌子上的蜡烛，跳动的火光照在他们的脸上。

    “狙击枪是对付狼群最佳的武器，因为普通的冲锋枪子弹不能穿透成年狼的外骨骼。”梅森拿着一枚子弹，在烛光中递给安娜。

    “可是之前在对付那头成年狼时为什么要一次性用掉那么多的子弹呢？”安娜接过铜色的子弹，问道。

    “即使是狙击枪的子弹，在穿透外骨骼后的威力也会减弱。”梅森回答，“因此也要尽量瞄准头部。”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等到狼跑近了再开枪呢？”安娜继续问道。

    “和狼近身无异于送死，虽然他们拥有外骨骼，但身体依然很灵活，当时的情况只能选择用最大的火力击退它。”

    “但是那样的代价也很大。”安娜说。

    “嗯，不过狼群是比较少见的，因此狙击枪在日常任务中的最大用途是在远距离射杀最有威胁的动物，在动物察觉前便杀死它。”

    “一般距离会有多远呢？”安娜看着长长的枪管，问道。

    “任务中一般不会超过一千米，距离越远，子弹受风等其他因素的影响就越大，精确度也会下降，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来培养手感。”梅森回答道。

    安娜耸了耸肩说：”听起来和弓箭差不多，只不过威力和射程远了许多。”

    梅森看着她把子弹立在蜡烛旁边的桌面上，烛光中女孩粗糙的手掌上满是被弓箭磨出的茧。

    “没错，狙击枪的子弹可以很轻易的打穿大多数建筑的墙壁。”梅森说。

    “但在室内开枪应该会把人直接震聋，而且即使在室外，开枪后也会立刻暴露自己的位置。”安娜抱着双臂，看着狙击枪，“听起来缺点不少。”

    看来她刚才并没有打算在室内开枪么。

    梅森觉得自己有些低估安娜的能力了，也许她会像当初自己那样，迅速的掌握狙击枪的。

    他伸出手，把立在桌子上的子弹装回弹夹中，然后又把弹夹重新装到枪上。

    “到外面去，我会教你如何开枪。”梅森说着，站起身子把枪背在了身后。

    “现在？刚刚你不是说我还不需要学会开枪么。”安娜显得有些意外。

    “我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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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已经黑了下来，聚居地中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就只有广场上的篝火，今晚依然有一些孩子在那里处理之前的灰熊和今天捕获的其他动物。

    梅森和安娜站在广场一侧的台阶上，身后便是牧师所在的那座公寓。

    “要在这里射击么？”安娜对他说。

    “嗯，我需要你亲身体验一下狙击枪的破坏力和后坐力。”梅森回答。

    “为什么不能等到明天呢？”

    “因为等一会儿你也许会需要一晚上的时间来恢复手臂的伤。”

    他一边说，一边在广场上寻找练习的目标。

    由于时间并不是很晚，广场上还有许多孩子，因此只能选择较高的目标，而篝火又照不到两边建筑的墙壁。

    梅森扫视广场，忽然看到喷泉废墟中的塑像就立在篝火的旁边，火光中高台上接近一米宽的雕塑十分显眼。

    “把那个雕塑作为你的目标吧。”他说着，把身后的狙击枪拿下来，打开保险，递给了安娜。

    “这样做安全么？”安娜看着篝火旁的那些孩子说。

    “如果你偏离的太远，我会告诉你的。”梅森平静的说道。

    安娜听了他的话，便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枪，稳稳的对准了远处的雕塑。

    两秒钟后，她便扣下了扳机，随着刺耳的炸裂声，长长的枪口在她的面前爆出火焰，后坐力让女孩的身子向后踉跄了半步。

    篝火的红光中，子弹擦着雕塑的顶部射入了空中，飞溅出一些碎渣。

    枪声回荡在聚居地的上空，一时间孩子们纷纷转头看向这里，然后很快便又转回头继续手中的工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安娜两只手抓着狙击枪，枪口朝着地面，看着远处顶部被打掉一小块的塑像。

    “后坐力超出了你的预测么？”梅森看着她说。

    安娜咬着牙，紧接着便再次举起枪，随着枪声，她的身子再一次向后踉跄了一下，子弹打在了塑像中部的地方，炸出了一个窟窿。

    “我知道弓箭在射杀动物时都要对准眼睛，狙击枪也是一样。”

    “你可以用光这个弹夹。”梅森淡淡的对她说，看着火光又一次的照亮女孩有些出汗的脸。

    雕塑在一声声的枪响中逐渐崩裂开，两分钟后，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整个雕塑从离地面三分之一的地方坍塌了下去，大大小小的碎石滚落到了喷泉的废墟里，在火光中腾起一阵灰尘。

    回荡在聚居地楼房间的枪声渐渐消失，梅森看着安娜双手颤抖着紧握狙击枪，头发下的额头上都是汗水。

    “你做的很好，对于第一次使用枪的孩子来说。”他说着，从她的手中接过狙击枪，这时，一丝血渍从她右侧肩膀的衣服下渗出来，在狙击枪巨大的冲击力下，女孩的肩膀的皮肤被磨破了一块。

    安娜喘着气，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可不想只停在初学者。”她转过脸，蓝色的眼睛盯着梅森。

    “当然，我会陪你练习，直到你能达到要求。”

    “到时候这把枪就是你的了。”梅森说着，把狙击枪背回了身后，同时抬起头看着身后建筑五层的一个窗户。

    油灯的灯光从那个房间的窗口照出来，映出一个站在窗边的身影。

    他知道那是牧师，他在第一声枪响后便一直盯着自己和安娜。

    “我们回去吧。”梅森对安娜说。

    安娜一只手捂着右侧肩膀的伤口，瞥了一眼楼上的牧师，向梅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