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二章 一向很稳

    ……待方以智挤出人群，发现贾环早已经老神在在的等在马车上了，顿时大为惊疑道：“你早交卷了？”“已经尽我所能，再多一天也不可能更好了。”方以智大喜，笑道：“环兄竟然得以完美发挥，实在可喜可贺，可见今科稳了。”贾环笑道：“什么稳了，只不过是不留遗憾罢了，剩下的只看老天了，方兄做的如何？”方以智也上了车，笑道：“不过跟你一样，尽自己所能罢了，七千举人，取三百之数，谁不是一样的看老天？谁的文章又差了多少。”“哈哈，方兄说的是。”但凡能走到会试这一步，谁的文章又差了多少？一路回府，虽然最重要的一天考试已经过去，然而毕竟还有两场，仍旧不可掉以轻心，各自回院休息不提。……转眼到了十五这日，乙丑科会试所有考试都已完成，随着龙门再次关闭，众考生进入了漫长的等待时间，一般情况，二月二十五日正式放榜，十天的时间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京城的个个青楼，酒楼，茶楼座无虚席，街上举人士子随处可见，面上虽然一个个漫不经心，谈笑风生，实则焦虑难耐，夜不能寐，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刘兄，走走走，锦香楼吃酒去！”“同去！”“一醉方休！”方以智早就在府里面呆够了，借了贾环五十两银子外出潇洒去了。贾环虽然没有外出，也把书本丢开，进入了醉生梦死的境界之中，每日里跟着一众姐妹纵情玩闹，吃酒听戏，好不自在。秋爽斋。香风环绕，满园春色。李纨，迎春，探春，惜春，宝钗，黛玉，湘云，宝琴，宝玉，贾环，香菱一个个或坐或站，或凝神苦想，或胸有成竹，或镇静自若，或毫不在意。桌上的香已经燃烧近半，贾环还在门前逗弄笼子里的画眉鸟，看了看一边的宝玉，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一个字没写，顿时放心了不少。一时，宝钗湘云都有了，提笔一挥而就。紧接着，宝琴，探春也有了，香菱根基尚浅，也勉强凑了一首。“哈哈，有了！”宝玉得意大笑一声，也上前提笔开写。黛玉早就有了，只是还没动笔，来到贾环身边悄悄道：“干什么呢，还没有？”贾环笑道：“早有了，等你们呢。”黛玉催促道：“那还不快去写，好不好，别交白卷才是。”此时，香已经燃的只剩下一小段了，只有贾环黛玉二人没做，黛玉的诗才众人都是领教过得，必是在作怪无疑，贾环可就难说了，作诗起来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宝钗黛玉甘拜下风，不好的时候干脆交白卷认罚。此刻，众人都看着贾环，笑道：“看来是才学都用在了考试上面，这会子竟不能了。”宝玉笑着上前得意道：“逍遥环环，论八股文章我自然不及你，论诗词对联，你不行的。”贾环笑道：“香不是还没烧完吗？”湘云哈哈笑道：“快写，快写！有这会子，我两首都写出来了！”可是你只写了一首嘛，贾环上前嘿嘿笑道：“不急，我先看看你的。”他需要看看湘云到底写了那一首，一会可别弄巧成拙贻笑大方了。李纨笑道：“这不合规矩，纵然你是举人，我确是不好徇私的！”众人都笑道：“稻香老农果然公正严明，从不徇私枉法，逍遥环环，快写，写不出就认罚。”贾环已经稍稍撇了一眼湘云所作，心里有数，来了桌边轻轻提笔：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蘅止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夜色昏。“啪”的一下将笔放下。“如何？”众人看去，都点头称赞，此首虽夺不了魁，也不算差了，比宝玉香菱二人的强多了，唯有湘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贾环。“你……”贾环嘿嘿一笑：“我？我怎么？写的不好？”“云儿，怎么了？”“没，没什么……”纵容湘云已经想破了脑袋，此刻也只能云里雾里不明所以，难道……巧合？可，这也太巧了吧？正这时，丫头前来笑道：“老太太叫了一班戏，叫姑娘们去听戏吃酒。”“走走走，作诗做的脑壳疼，比写文章累，吃酒去正经。”贾环嚷嚷着出去吃酒湘云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就丢开了。一时众人出了秋爽斋，李纨笑道：“刚才谁落第了？”宝玉叹道：“我……”“怎么罚？”众人笑道：“罚他斟酒吧！”……贾母住处已经摆了好几张桌子，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凤姐都在了。宝玉进门自然挤进了贾母怀里，李纨上前跟凤姐服侍，其余众人在下方随便做了。吃了几杯酒，听了两首戏，贾母叫了停，搂着宝玉对着下面笑道：“环儿，这次稳不稳？”贾环笑道：“老祖宗知道的，我一向很稳，只是不知道阅卷的老师稳不稳……”贾母指着贾环笑道：“你个猴儿，你真稳！”众人看着贾环都喜的哈哈大笑，只有王夫人老成沉稳没笑，觉着笑嘻嘻的有失仪态。凤姐给贾母换了热茶，笑道：“你们别笑，环兄弟这话我信，不信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哪一家的能比过咱们家环儿，但凡考试必过，不是桉首就是亚元，从来没落第过，外面人都称呼‘科考神童贾三郎’。”众人这下都不笑了，只有王夫人笑了，笑的想哭。贾环说的没错，他确实稳！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的，考试起来那是真不含湖，逢考必过，且必名列前茅，贾环既然说稳，那么这次会试……贾母吃了口凤姐递上的热茶，笑道：“什么时候放榜？”宝钗黛玉湘云探春四人同声道：“明早！”“明早……”贾环吃了不少酒，反应慢了半拍，又是惹得众人一阵笑。贾母笑道：“好，这次中了先摆上半月酒席，叫亲戚们都来。”薛姨妈笑道：“老太太别急，我听说这次中了马上就要去殿试，皇上亲自主持的考试，还是等殿试完了咱们再庆贺不迟。”贾母恍然点了点头，笑道：“还是姨太太知道的多，我一时竟忘了这事，当年我那女婿就是殿试探花。”薛姨妈笑道：“也是这两天宝丫头跟我说的，听说殿试中了的进士大多七老八十，孙子都有孩子了，像咱们家环儿这样的百年难遇，老太太，可要看好环儿啊，别被人捉了去才是……”贾母面色一变。榜下捉胥！当年林如海就是这么被老国公爷捉来的。贾母怀里的宝玉却是突然大喜，眉开眼笑起来，近来贾环在一众姐妹心里已经完全超越他了，尤其宝钗黛玉湘云，基本不怎么理会他，若贾环被人捉了去……“哈哈，好，捉，捉了去才，好……”感受着某些人刀子一样眼的眼神，宝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黛玉仰着下巴轻轻哼了一声。宝钗蹙眉叹了一声。湘云捂着嘴笑了一下。探春歪着头眨眼。迎春惜春不明所以。薛姨妈满脸担忧，未婚十四岁啊，万一贾环这次也稳，中个状元探花什么的，还不被那些家里有女儿的王公大臣抢破头？她可是听说过，有些不要脸的人家连结过婚的都敢抢啊，她们薛家似乎……王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还四大不觉：“宝玉，今年四月的县试可一定要去了，环儿听说你有一个逢考必中的考篮？”贾环笑道：“我已经用不到了，过会给哥哥拿去。”不论这次中不中，他都不会再用了。中了不用说，下次殿试不用考篮，笔墨纸砚全部皇家伺候。不中更不用说了，说明运气用光了，直接丢了了事。贾母开怀笑道：“好好，你们兄弟，互相帮衬着，宝玉，从明天开始，你也要好好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