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饵
前些年，太祖皇帝在金陵的皇陵因被大水冲坏过一次，有不少财宝遗失在外。 甄家当初负责修缮皇陵，寻找遗失，其间手不免长了点，顺手牵羊摸了几件，转手高价卖给了几个西洋人。 本来，这也就罢了，拿了宝贝乖乖回你的小不连颠岛，什么事没有。 谁知这几个西洋来的傻货根本不懂什么叫‘财不外露’，大摇大摆的收集古玩玉器，但凡出手都是黄金。 那个年代，可不是现世，来几个小黑人都得小心照应着。 那个年代，天朝上国也不是说说而已，那是全天下汉人几千年刻进骨子里的骄傲！ 那個年代，几个西洋人在大夏人眼中那就跟路边的乞丐差不多。 几个乞丐手里拿着几十万两的黄金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存在即是合理，反过来说，不合理当然不应该存在。 更何况甄家那几年都快穷疯了，什么钱都敢动一动，修皇陵的钱都生生吃了三成，区区几个西洋人，死了谁管？ 只是，自古黄金财宝有缘者居之。 当初盯上这几只肥羊的可不仅仅甄家，江湖中三教九流，大门大派都缺钱啊。 一场火拼之下，反而被几个西洋人钻了空子，跑出来俩，最重要的藏宝图也不翼而飞。 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朝堂之上。 太上皇四平八稳的坐在龙椅上，半眯着眼。 启明帝小心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堂下，林如海神情自若的自衣袖中摸出一个碧绿扳指：“甄大人，此物你可认识？” 甄有为当然认识，这是随着太祖皇帝陪葬的一枚扳指，他五万两黄金卖给了那几只西洋人。 而且，这两年他跟林如海二人围绕此扳指斗法不止一两次了。 斗来斗去，当他以为高枕无忧之时，也是坠入深渊之时！ 最终还是林如海技高一筹，把扳指带到了皇帝面前。 “罪臣，罪该万死……” 一声之后，众人都等待龙椅上的太上皇发话，然而…… 半晌没有动静。 太上皇眯着眼，似是睡着了…… 一众大臣从安静到焦虑，从焦虑到小声窃窃私语，从窃窃私语到小声喧哗。 “虽然太祖皇陪葬之物遗失，然那场大水我们都经历过，毕竟事出有因，甄家也情有可原……” “哼，私藏太祖陪葬之物，罪无可恕！” “叫我说林大人诈死，欺君之罪也不轻啊……” “甄有为贪赃枉法，勾结盐商，挪用赈灾款，即便没有私藏太祖之物也是罪责难逃！” 太上皇态度暧昧，朝臣之间心思不一。 “大殿之上，禁止喧哗！” 众人声音越来越大，太上皇身边伺候的太监李如恩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一众大臣顿时安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 启明帝，林如海，朝堂一众大臣，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站的两腿发软，尤其是一些年纪大的阁老公卿，感觉两眼已经开始发黑。 跪在地上的甄有为更不用说了，膝盖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什么时辰了？” 李如恩小声回道：“午时刚过……” “哦？” 太上皇抬眼望去，见一众大臣还站的站跪的跪，疑惑道：“怎么还没下朝？” 李如恩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甄有为：“等着圣皇爷您的示下……” “哦？” 太上皇吃了口茶，漫不经心道：“甄有为，你可知罪啊？” “罪臣知罪……” “恩，抄没家产，辽西那边缺个县令，你起来吧……” 没有赶尽杀绝，算是对宫里的老太妃有了个交代。 “罪臣……谢主荣恩！” 甄有为感激涕零。 跪了两个时辰，甄有为已经起不来了，由旁边两个侍者驾着到了一边。 解决了甄家，太上皇看着林如海笑道：“林爱卿，你这个探花还是朕亲自点的，当年你的文章最好，本应是状元，不过谁让你最年轻呢，另外两个糟老头子也当不了探花不是？” 眯了会，一向威严的太上皇看来心情不错，难得跟臣下开起了玩笑。 林如海苦笑道：“圣皇抬爱了。” 看着当年的青年才俊，如今已经两鬓斑白，太上皇不由得感叹道：“岁月不饶人，哎，如今你们这一代也老了，胡子都白了，我们就更不行了……” “圣皇万岁……” “圣皇万寿无疆……” 一时间，众臣子山呼万岁起来，启明帝也在一旁留着眼泪劝慰。 太上皇摆摆手道：“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是你们的天下了，对了，林爱卿，太祖之物你都找齐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摇头道：“回圣皇话，并没找到，据微臣拿下的那个西洋人交代，知道藏宝地点的是另一个叫逊约翰威的人，不过那人已经两年前死于非命，尸首被野兽啃食，面目全非，如今人我已经带到京来，随时听候发落！” 太上皇疑惑道：“那你这是……” 林如海拿起扳指轻轻一笑：“臣没说这是太祖之物啊？臣刚刚只是问甄大人认不认得……” “你，伱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甄有为顿时明白了什么，这两年林如海明明有很多机会来京，亦或者写密折的。 可是林如海没有，一直以此为诱饵，既让他隐隐见到扳指几面，又当宝贝一样藏着严实，甚至一度为了此扳指几次不顾生死！！ 犹抱琵琶半遮面跟他斗来斗去！ 现在想起来，自己似乎自始至终一直被林如海牵着鼻子走，从未亲眼鉴别过！ 可笑他还总以为林如海是顾及宫里的那位老太妃来着！ 原来如此！ 好算计！ 朝堂下的一众大臣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了什么，都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林如海，居然空手套白狼！ 耍起手段来简直不要太狠！ 林如海笑道：“只是临时打磨了个玩意，让太上皇，皇上，诸位同僚见笑……” “噗……” 甄有为再也坚持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在大殿上昏迷了过去。 太上皇摆摆手：“快去请御医……” 随后起身道：“太祖之物流落民间，实在是我等后辈不孝，谁肯为朕分忧？” 北静王水溶忙上前奏道：“臣愿外出寻遍三山五岳，替圣皇，皇上分忧！” 太上皇点头赞道：“好！朕等你好消息。” 北静王水溶转身看着林如海笑道：“还望林大人把那个所抓之西洋人交由小王，小王府上奇人异士多，会西洋语的也有几位，试试能不能查出一些线索。” 林如海点头笑道：“既然王爷领了此差事，理应交由王爷处置。” …… “退朝吧！” “圣皇万寿无疆，皇上万岁……” 一众大臣如蒙大赦，三三两两搀扶着出了太和殿，窃窃私语不断。 “林大人，林大人留步……” 太监戴权急匆匆跑了出来，追上林如海道：“时辰不早了，皇上赐下酒宴，还请林大人移驾暖馨殿……” 林如海一愣，接着拱手：“多谢。” “林大人说的哪里话，请随咱家这边来……” 如此圣眷，众人艳羡不已。 不过林如海跟随启明多年，如今立下如此大功，又羡慕不来。 眼下朝中六部尚书内阁大臣并无实缺，而林如海这次必定是要回京高升的。 但是有一个位置已经空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 可弹劾公卿大臣，王侯将相，天下百官的一切不法行为。 若是林如海这老狐狸做上此位子，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