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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鞭炮声歇，香随着纸燃尽，赵金凤的祷告也完了，秦快和秦劳抬起供桌，依旧头前走，赵金凤领着秦岭等人照旧后面跟，也还是来时那条路，不同的是暮色浓了点，没了哭嚎声，除了秦快家的和秦劳家的低声交谈，其余人皆紧闭嘴巴。【】一拐上那条东西小路，便看到明亮亮的灯泡光从墙头上溜出院外。这灯光，似乎将赵金凤的心照亮了一些，那原本悲痛的心，恍惚间有了些许轻快。 按习俗，丧事两顿饭，出棺前一顿饭，出棺后一顿饭，饭均设在出棺那天，头天晚上事主家是不管饭的，那些助忙人见无多少事情，便不等秦薄飞发话，自觉地离开了，各回各家吃晚饭，不过有几个人留下来了，分别是秦薄飞、焗长老师、秦薄忠、吴秀莲、秦快一家人、秦劳一家人、秦芳等。为明天的两运子宴席，焗长老师整整忙活了一个下午，要走时，秦薄飞拉住了他，没让他走，让他为留下来的人和赵金凤一家人做了晚饭——大锅菜。 不一时饭毕，焗长老师先告辞走了，赵金凤等人送他到院门外，秦薄飞叮嘱他明天早些来。随后，秦快一家人和秦劳一家人也走了。秦薄飞指使妻子吴秀莲率领秦怡、秦芳和周梦雨去收拾摆了一案板的菜，这案板很大，跟两扇门板拼在一起差不多了，是专在红白事上用的，那张从堂屋内抬出来的软床子上也放了不少大盆小盆，盆里面盛着各式各样的菜。 吴秀莲带领着三个姑娘，将不宜搁在外面的菜端到灶屋里，赵金凤过来帮助她们，秦岭和秦海陪着秦薄飞说话，秦薄忠一旁吸烟。因烟没了，秦薄忠说：“小海，给我拿两盒烟。”秦海没理他。秦薄忠又道：“小海，我叫你给我拿两盒烟，没听见啊！”秦海回脸瞪了他一眼，那目光中的冰冷让他不自禁的打个寒噤。秦薄飞说：“小海累了一天，你还指使他，想吸烟不会自个去屋里拿呀！” 秦岭起身说：“我去拿。”说罢，往屋内去。秦薄忠嘟囔道：“早知道你这个样子，我就不使你了，直接叫小岭去拿了！”秦薄飞说：“有人去给你拿就行了，还嘟囔个啥！”秦薄忠说：“不是我嘟囔，是他太叫人寒心了，不懂事儿！”秦海说：“看你多懂事儿，整个秦家湾也找不到像你真懂事儿的，到如今还拉着寡汉哩！”秦薄忠像给他扇了一个耳光似的，脸红脖子粗道：“别笑话我，你拉不拉寡汉还说不定哩！”秦薄飞哼一声道：“你俩可真是没成儿了！” 秦岭拿来两包烟，给秦薄飞一包，给秦薄忠一包。秦薄忠看了那烟一眼，不满道：“我叫你拿两盒，咋就拿一盒？”秦薄飞忙说：“不就是拿两盒么！这一盒给你！”说着，把那盒烟扔到秦薄忠面前。秦薄忠却道：“我不要这烟，太赖，放着好烟咋不给我拿！”那边秦怡接道：“赖烟也没有！大哥，把烟收起来，一根也不给他！”原来这边说的话，全被那边几个人听去了，吴秀莲跟赵金凤说秦薄忠真不是个东西，赵金凤心中气恼，表面上却不便说他的不是，闭嘴不言语，秦怡忍耐不住，说了那句话。秦薄忠嘿嘿笑道：“这个小妞儿！”说着，把两盒烟都塞进兜里去了。秦岭又去拿来两包烟给秦薄飞，秦薄飞也是嫌这烟赖，没往兜里装。 赵金凤帮助吴秀莲收拾好菜，过来看了看那烟，没言语，到屋里拿来两包好烟给秦薄飞说：“薄飞哥，留着让人。”秦薄飞推辞道：“我兜里有。”秦薄忠说：“这黑更半夜的，让给谁去，拿来给我。”说着，伸手去接烟。赵金凤躲闪开说：“你不是有罢两盒了么！”秦薄忠说：“那是两盒赖的！”秦海说：“把那两盒赖的拿出来换这两盒好的。”秦薄忠犹豫了再犹豫，终究抵不住两盒好烟的诱惑，掏出两盒赖烟。秦海先将这两盒赖烟抓在手里，又去赵金凤手中拿了那两盒好烟，秦薄忠以为他是把那两盒好烟给他，伸手去接，一面说：“这还差不多！” 秦海拿了四盒烟，径直去了堂屋。秦薄忠被他闪得愣了愣，随即便恼了。赵金凤正要喊住秦海，却听秦薄飞和吴秀莲说要走了，忙一面指使秦岭再去给秦薄忠拿烟，一面往外送两口子，秦芳走在吴秀莲身边，她要随着爹娘回家去。秦薄忠忙道：“大哥，等我会儿！”一面又催促秦岭快点儿。吴秀莲回头问：“薄忠，你叫谁大哥哩？”秦薄忠说：“当然是叫薄飞大哥了。” 吴秀莲说：“错啦，薄飞不是你大哥，你大哥在棺材里挺着哩！”随后便意识到这句话很难听，忙对赵金凤讪讪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只不过是重复他的话罢了！”赵金凤不知怎样接她的话为好，却忽然注意到秦芳穿着孝，便说道：“小芳，把孝脱这儿吧，你搁个地方，明儿来了再穿。”秦芳只是侄女，故而她的孝跟秦怡的不同，不是穿在身上的孝衣，而是两条孝带，一条搭在脖颈里，一条系在腰间。听赵金凤这么说，吴秀莲忙道：“听你婶子的，拿下来给小妞儿，让她给你搁个地儿。”秦芳依言，将两条孝带交给秦怡去了。 秦岭拿了两盒好烟出来，秦薄忠接过烟，转身去撵秦薄飞，此时他已在院门外了。秦芳将孝带交给秦怡后，又跟她说了会儿话，方才走回来。赵金凤送母女俩到院门外，转身回来时顺手关了木栅栏门。秦岭去西屋喂牛，周梦雨跟了过去。秦海和秦怡先后走进堂屋，随后赵金凤也进来了。秦岭给牛拌好草料，吩咐周梦雨拉灭灯锁上门，先一步走出西屋，摁灭雨棚下的两个灯泡，走进堂屋，挨着秦海坐在了棺材西侧。周梦雨走进来，站在那儿望望赵金凤，又看看秦岭，终究还是走到了秦岭身边，挨着他坐下了，陪他一起守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