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饺子》播放【二】

    画面再度亮起来，中间出现一行字：2003年。

    与此同时，身材微胖的黄雷出现在画面里，靠在门口的树上，跟胡同口的老大爷吹完牛，看到开着崭新三轮车的年轻不少的何炯，摆了摆手，走过去看了看：“可以啊，老何，这都换家伙了？”

    何炯把车停到路旁，笑着说：“还行。老黄，今天还是半斤羊肉？”

    “哪能啊，半斤羊肉够谁吃的。一斤半吧，要新鲜的啊。”黄雷笑着从车里抓起一个西红柿，在手里随意地抛着玩。

    “行啊，一斤半。”何炯切一块羊肉，放到电子秤的盘子里。

    “嘿，老何，我都不知道你拿这秤有什么用？咱们这一片谁不知道你何一刀的功夫，一刀下去，不多也不少，正好！”

    何炯笑了笑，把羊肉放到红色的塑料袋里，递给黄雷：“一斤半，再给你加两毛钱的，一共十二，您拿好。”

    黄雷也不在意，从裤子口袋里随意地掏出钱，拿出一张十块的和两张一块的递给何炯。

    “孩子高考了吧？”何炯随口问了一句。

    “已经上大学了。”黄雷笑呵呵地回答。

    “得，您那孩子学习是真好，不像我那闺女，都要上小学一年级了，连个a、o、e都写不全。”何炯笑着无奈摇头。

    “慢慢来嘛，急不得急不得。”

    “那行，您忙着，我先走了。”

    “慢走。”

    黄雷跟胡同口的老大爷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悠悠回家去了。

    “明明我已昼夜无间踏尽面前路，梦想中的彼岸为何还未到，明明我已奋力无间天天上路，我不死也为活得好……”

    镜头一转，嘴里哼着莫名其妙的粤语歌，留着飞机头的乔逸出现在画面里。

    “好帅！”

    电视前，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爸，今天跟同学一起过生日，晚饭就不在家吃了。”进了院，乔逸就朝厨房里忙碌的黄雷大声说。

    “啊？饺子快包好了啊。要不我给你留着，晚上你回来再下了吃？”黄雷双手粘着面粉，从厨房走出来，皱了皱眉头说。

    “年年吃羊肉馅饺子，爸，你包着不腻，我吃得都腻了。”

    乔逸半弯着腰，对着镜子用水理了理发型，直到终于感觉满意后，随口说了一句：“爸，再给我点钱吧，我生活费不够用了。”

    黄雷僵硬的脸上扯出了些笑容，回屋拿出三张一百的：“省着点用。”

    “知道了！我走了啊，爸。”乔逸接过钱，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跑出了院子。

    黄雷看着儿子消失在院子里，随后木木地走向了厨房。

    自己下了饺子吃了。

    时间飞快，中间切换了几个城市车水马龙的镜头，以及酒吧里乔逸表白被拒，女孩转身与另一个男生拥抱的画面，然后就是喝得烂醉如泥的乔逸被同学送回来。

    “不会喝就别喝这么多！”黄雷一手端着水，一手拍着吐得一塌糊涂的乔逸后背，忍不住训斥了一句。

    没想到，乔逸竟然发飙了，一把打飞了黄雷手里的水杯。

    本子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你以为我想喝吗？你以为我想喝吗？我不喝酒，还能做什么？别人家的老爸是校长，你呢，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咆哮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黄雷傻傻站在那里，脸上尽是木然，看不出悲，也看不出怒。

    画面就这样，暗了下去。

    这一幕，父子之间的矛盾暴发的如此突然，但却让有过经历的人如此感同身受。

    “啊，逸哥演技炸裂了！”

    “黄老师的那个眼神，绝了！！”

    “杯子最佳影帝！！！”

    “身为中年人的我，看到乔逸冲黄雷咆哮的这一段，眼泪差点就飙出来了！想起了大学刚刚毕业那会儿，找不到工作，忍着我的无尽抱怨，却还试图找关系找门路的父母……”

    “怎么会有这么不孝顺的儿子？”

    官网在线播放的弹幕，一时间密集了起来。

    不过乔逸这边，因为是蘑菇屋“公映”，所以弹幕就没有开，于是没有第一时间，知道观众的想法。

    这时，屏幕又一次亮了起来。

    不过电视里并没有显示日期，而是出现了一个老年人在看《向往的生活》的电视镜头。

    细心的观众，一下子就发现，这个老年人，正是化了老年妆的黄雷。

    是眼下的时间节点。

    这时，第一个出现在镜头里的，却是妹妹章子枫。

    只见她跟着准备出车的何炯抱怨：“爸，你怎么又把家里刚买的羊肉给拿出去卖了？”

    “哎，那个，就这一次了，好不好？”何炯讪讪笑着。

    “那行，羊肉没问题，但你弄这一车的菜，咱们什么时候能吃完啊？去年就是这样，吃不完最后都送人了。爸，咱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章子枫无力吐槽。

    “一次，就这一次嘛。”何炯跟女儿撒娇。

    “打住！老爸，你要是想给黄叔叔送羊肉，也不用弄这么一车东西打掩护吧？直接送过去不就行了？”

    “唉，你不知道，老黄他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就是记得我这一车菜跟羊肉，要是看不到这些，他不肯要的。”何炯叹了口气说。

    章子枫也知道这些，就是忍不住说说而已，也没有直要阻拦。

    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跟你逸哥联系？”何炯突然问。

    “没有啊，怎么了？”

    “你要是有心，就问问他今天能不能回家来一趟……”何炯欲言又止，然后启动车走了。

    章子枫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默默地拿起了手机。

    画面一转，胡同口，老年的黄雷，跟中年的何炯出现在镜头里。

    “老哥，您要点什么？”何炯装作不认识地问。

    “有，有羊肉吗？”

    “有的，早上刚杀的，怎么样，要多少？”

    “怎么卖？”

    “三块一斤。”

    黄雷手抖了抖，疑惑地问：“上次不是两块九毛八吗？怎么又涨了？”

    “老哥哥，现在吃羊肉的多，价钱就上去了。这样吧，咱们也熟了，就算你两块九毛八吧，要半斤吗？”

    “不好的，不好占你便宜的，三块就三块吧，给我来半斤。”黄雷说着，哆哆嗦嗦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正是一叠旧币。

    “半斤，你拿好喽。”何炯用报纸包好，系上麻绳，递给黄雷。

    黄雷接到手里，数出一块五，然后拎着羊肉回去了。

    画面就一跟着黄雷颤颤巍巍的背影。

    有的观众看到这一幕，觉得特别熟悉，然后就想起了之前的一期《向往的生活》里，似乎有过类似的镜头。

    不过在节目里，镜头只剪了一小部分，所有很多人并没有联想到这里。

    这时画面一转，赶回家的乔逸，已经是成年人的模样，梳着油头，一脸疲惫，焦急地站在门外喊：“爸，开门啊。”

    “你是谁啊？”黄雷抬头往外看，迟缓地问。

    “爸，是我啊，我是小逸啊！”

    “小逸？”

    黄雷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推开门出来了，但是却没有理会乔逸，而是径直走向厨房。

    “爸，你找什么？”乔逸看黄雷在厨房里一脸焦急，忍不住问。

    “我买的羊肉呢？我明明就放到这里了，晚上要包饺子的，怎么不见了呢？”黄雷在并不太大的厨房里，一直转圈找，脸上越来越着急。

    “爸，你是想吃羊肉饺子了吗？我带你去饭店吃吧。”

    “你是谁啊？为什么叫我爸？”黄雷突然看着乔逸，眼中尽是陌生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