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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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也被扔进来了?” 征天能听到的东西远比裴忱要多,因为他本身便是灵体,他听得见明珠泪是在苦笑,这件事她不明白倒也正常得很,征天自觉没什么必要同她解释一番什么:“他是因为同你师兄一同惹了祸事才被打了进来”,故而只是笑了一声道:“世间不是什么都能问出为什么来的。” 说罢他也施施然去了,前头的确有不速之客来,可却不是来找裴忱的。 他如今不去,裴忱却早晚能觉出些不对来。 裴忱走到前头去,却发现凌青已经站在那里。他看着凌青的背影便觉得有些不对,走上前去几步,正从侧面看见凌青的一滴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这再过去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没什么必要了,裴忱回头,正看见赶上来的征天冲他露出个十分无辜的神情。 他恨恨道:“你自己愿意看热闹,却要我也来看?” 裴忱果然不曾起疑,征天松了一口气,道:“我看这热闹倒是很好看。” 站在洞外的是凌率,若是早两天时裴忱倒是不会明白凌率为何会来此,甚至还会觉得这是凌率要来炫耀一番。 可如今看,同炫耀倒也没什么分别。两个人一个在阵内一个在阵外,一个已经成人模样另外一个看着却还是幼童,总不能再成道侣。 凌率其实每年都会来,一年年的,他是已经不会再长高了,所以俯视的那个角度总是差不多。他每次也都以为凌青不会来见他,但每年凌青都还是来了。 “你又来了。”凌青飞快地一偏头,没叫凌率看见自己的眼泪。她眼角余光瞥见裴忱的身影一闪而过,心想这小子倒还算识相,若是真叫他都听了去,两人今后没得尴尬。 凌率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凌青,道:“你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了。” 凌青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她竟没想到凌率这样的敏锐。 与其说是没那么大的怨气,不如说是因为期待着能出去的那一天亲手取他性命而多了些盼头,不想能叫凌率给看出来。她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只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怎么,见我过的好些,是不是更不遂你的意?” 凌率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对着凌青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饶是无话可说他也一年年的来了,似乎只为了再看一看她。 可是是自己亲手把人给送进来的,这只能更显得他虚伪。 最后,他还是道:“我只想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凝江死后,你似乎一直很孤单。” 凌青斜睨了他一眼,她这样由下而上地看过去时,忽然便有了一种同外表极不相符的风流美艳,简直叫人心惊。 “你总不会说,是为给我解闷才把那小子放进来的吧?难道你以为我还像当年一样,你说什么便会信什么?” 她回头,倒是只看见身后黑洞洞的一片,虽然想着裴忱极有可能还在哪个她看不见的地方听着,却还是把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你不过是怕他挡了你徒弟的路。从前你就是这样,太蠢的人信了你便会粉身碎骨,而不蠢的人你也总有办法叫他们跟着消失,你当年为什么对云师兄留手?是看出他不会同你相争,还是觉得害怕?” 听见她这样尖锐的指控,凌率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怒气。 “我都是为了昆仑。” 听了这话,凌青却忽然笑了。 她的笑叫凌率觉得有些陌生,凌率此前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包含恶意的笑。 “凌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大争之世,大劫将至,你这昆仑能不能留下来还是两说呢。” 凌青的笑意尖锐,说话的语气却十分轻缓。 凌率一惊,警觉道:“你本不喜欢研读星象,这里也没有可以供你研究的书籍——是了,霄忱是裴家后人,是他对你说的,是不是?他果然是包藏祸心!” 裴忱的确一直在后面听着,他本身对此的兴趣倒是不大,只是征天拉着他不许他走,似乎觉得眼前事再有趣不过了,只听到这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转了出来。 “我只解读了星象,何谈祸心?” 到如今裴忱已经不再称一句弟子,凌率总不能冲进阵来杀他。 凌率看见裴忱在此,料想他是听了许多不该听的话去,当下有许多想说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毕竟做了这许多年掌门,脸皮总还是矜贵的,若是叫裴忱听着凌青再这样出言不逊下去,他实在是有些挂不住。 于是这一年的会晤比往年都短许多。 凌青瞧着凌率的背影,脸上一片冷然。 她忽然问道:“你说有朝一日大阵会破,究竟是什么时候?” 裴忱没想到她劈面便是这样问,静默一瞬才道:“我不知道。但除却灵月阁之外,只有此地的大阵还是完好无损的,先前昆仑山上有叛逃之人打的便是大阵的主意,我不知为何这么多年反倒没了声息,但我想是不会太久。” 凌青看上去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满意或是不满意,她冷笑了一下。 裴忱注意到她望着的是这昆仑群山。 “至少他们的阴谋从不曾真正到达这里,也许是知难而退了也尚未可知。” 裴忱却觉得不是那样的。 鹤川凉看上去倒是还有些理智,可她毕竟跟着的是一个疯子。现下那疯子是已经死了——至少看上去是死了——可谁知道他还会留下些什么麻烦来呢? 还有心月狐。 凌青忽然道:“你说什么?” 裴忱这才注意到,他不自觉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或许是因为心月狐给他的感觉太过诡异。 她肯叫一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鹤川凉为大人,但裴忱也很分明地记得她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隐约有些不屑,心月狐身边跟着的那个玄豺,又同自己师父不知什么地方有几分相像,他从前便觉得不对,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一探究竟罢了。 如今说出这个名字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是想找个机会向凌青探寻一下其中秘密?
凌青瞧着裴忱,神情几分严肃地道:“你说打这囚魂阵主意的人,还有一个心月狐?” 裴忱不知自己是有所期待还是有所惧怕,但依旧问道:“师叔知道其人?” “当年叫凌月,本名似乎的确是叫心月狐,后来才晓得她从一开始便是大光明宫派出来的卧底。她本来是没法活着出昆仑的,可是凌云心软了那么一瞬。”凌青顿了顿,似是感慨似是苦涩地一笑。“他倒是比凌率心软得多,不然也不会做不成掌门。” 裴忱目瞪口呆,虽之前便隐约有些猜测,却没想到真是如此。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心月狐的模样,其实已经有些记不得,只记得那一身红衣。 同凌云显得太格格不入,可两人要是真站在一起.......却又不得不说或许也是合适的。 凌青忽然狐疑地看着裴忱,道:“你总不会是早有些怀疑,才故意说漏了嘴要看我的反应吧?” 这话也不能说是全错,裴忱一时间觉得几分尴尬。 凌青却是一笑,道:“你同你师父一样,看着还算正人君子,鬼主意倒是很多。” 裴忱还未及答话,忽然觉得四面一阵晃动,地底隐约有些沉闷的响动传来。 他同凌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点惊愕。 总不能是说什么便来什么罢?裴氏的大预言术倒是有几分这意思,可裴忱一是未曾掌握,二来便是掌握了也不能拿来用于预言之事。 凌青倒提了剑向后头飞奔,裴忱紧跟在后头。两个人又不免要穿过那个满是雪蝠的洞xue,方才的动静已经把那雪蝠吓得四下乱飞起来,可恨裴忱看着它们一个个绕了凌青去,倒是慌不择路地往自己脸上扑腾,十分艰难辗转腾挪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上已经沾了些夜明砂。 “怎么,师叔你同这些家伙熟识些还有额外的好处不成?”裴忱气恨道。 “大概是因为我矮得很。”凌青淡然以对,倒是叫裴忱一时哭笑不得。 后头的石壁看上去并无什么异状,凌青不过犹豫一瞬便道:“你上去看一看,我上这一面的山。” 身前这一面石壁,乃是内患,身后那一座山,则是外敌来犯。裴忱先前同凌青聊天的时候便已经说了这里面若是无外力来犯一时半会只怕还不会有事,凌青这是把更安全的路留给了裴忱。 裴忱心下感激,倒也不曾争辩,此时浪费时间没什么意义,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总归有征天在,不会叫凌青有什么危险。 凌青身姿轻盈,不过几息之间便上了山去,裴忱则是攀援上另一侧山崖,他手刚放上去便听见里头有人正问这事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此刻倒也无暇去答复。 及至到了上头,他才听见凌青冷冰冰的一声。 “你倒是不大禁念叨,怎么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偏偏今日便来了此处?是不是听见我在背后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