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军户卫所
李道正默然，清溪县的事情较之复杂，看着就觉着眼睛疼。不管是贪污的县丞，还是城外嚣张的悍匪，哪一个不是难对付的刺头儿。 他们现如今远在边关，交通闭塞，身旁关系网也无有，只得如同郝建所言。 “你是县令，我不过一待罪之身，只要你莫要连累我便是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喟然长叹一声，李道正无所谓的说道。 对于李道正的表现郝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四月出头，太阳变得更加热烈起来，西南边陲山高林密，也一下子有了陡然的热意。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郝建叹了一口气：“才四月已经这般，若是到了夏至不是更热了？” “建哥儿不知，这西南便是如此，早前听老人说了，这西南一年只有二季，没有春秋之说。” 在一旁的毛子也是流着汗，气喘吁吁的回应道。 二人顶着日头，迈着步子带着粗重的喘气声便是来到了他们想要抵达的目的地——军户卫所！ 军户卫所就是一大型的农村聚落，这里的农户家家户户均是军户，放下锄头便是军人，拿起农具便是农民，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鲜有和外界接触。 卫所一般容不得外人进出，更容不得陌生人在此晃悠，所以一经踏入到卫所地界，郝建他们便是迎来了周围警惕的目光。不管是在田地里劳作的妇人，还是在树荫下纳凉的老人，他们只要见着郝建和毛子二人便是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家伙什也是重重的捏了几分。 见着这番景象毛子浑身一颤，他自觉自己是进了山匪牢笼的人，算是什么凶狠的阵仗都已经见过，可现在感受到了周围炙热的目光之后便一下子又觉着双腿酥软起来。 “建哥儿，这人怎的都这般看我？” 毛子缩了缩脖子，朝着郝建好奇的询问起来。 “军户新败，让他们变得警觉起来。” 郝建却觉着并不奇怪，这些军户虽然和当地人交流较少，可他们也是本地人，所了解的事情应当是较比郝建他们这群外乡人要晓得的多。 照着现如今清溪县的形势，他们要防范的东西可就多了，不管是山贼还是闻香教，都不是他们能怠慢的。 “站住，卫所重地闲杂人等不能乱入，举子老爷你也一样，快些离去！” 就在此时，一人拿着武器站在郝建和毛子两人面前，朝着二人高声的提醒起来。 万幸的是郝建穿着读书人的装扮，而且还是举人特有的衣衫，若是换了旁人估计没有招呼只有两鞭子上前来问好了。 见到有人搭话，郝建便是笑了笑：“在下郝仁，是来找军户冯仑的，劳烦通传一声。” “找冯千户的？”来人上下扫视了一眼郝建，皱了一下眉：“你们且候着，我这就去问问，可要记住了莫要在这里乱晃，否则出了事儿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说完这军户便是立即转身离去，可周围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却还是依旧将他们二人的的紧盯着。 “眼下可怎么办？参将大人身陨，我们群龙无首，整个卫所也满是伤员，若清溪县大乱怕是我们顶不住啊！” 此时的冯仑正在和一群老兄弟讨论着什么，在场的每个人均是皱着眉头，心情很不少。 “早前在京师听说了我们卫所大败，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败得如此惨烈。参将身灭、千户加上我只剩下三人，卫所士兵更是减了三四成，这怎么可能？” 冯仑皱着眉，虽然对于惨败他有心里准备，可是没有想到居然败得如此凄惨，几乎整个卫所官员损伤殆尽，他原本是调往边军参战的，也被上方紧急回调。 “冯千户，”在这个时候通传的军户小跑到了冯仑他们所在的房间，焦急的推开门：“外面有一个叫郝仁的举子来找你。” “郝仁？来的这般快？” 原本还是满心忧愁的冯仑听见这个名字面上当即露出了一丝笑容，挥了挥手：“等着，我一会儿就去。可莫要怠慢了。” 答了一声是之后，这人便是快速的离去。 “大哥，这郝仁是谁？” 千户所里面冯仑的见识是最广的，能力也是最强的，否则怎么可能会从军户所调往边军。 见到冯仑面色起了变化，在场的另外两人便是好奇的看着冯仑。 “清溪县县令郝建，郝仁只是他的化名而已，待会儿我请他过来，清溪县的事情和他说说应当没错。” 冯仑面上挂着笑意朝着的的身旁的两人说道。 “清溪县县令？” 听着这几个字，余下的两位千户苦笑了一声，这一年来他们看着死了一个县令，暴毙了两个，这清溪县县令他们可是见惯了，不觉着稀奇，只是还活着就显得有些意思了。 “这郝建是当朝殿元，可是上京汴梁的名人，才华不弱。前些日子我也见过，觉着这人不简单，应当不是庸人。” 冯仑对于郝建的评价很高。 “再怎么不是庸人又能如何，一个弱书生能改变现在清溪县的局面？” 一个千户摇着头不相信的说道。 “这郝殿元身上故事可多了，日后详细讲给你们听听，你们便不会觉着这郝殿元是个弱书生了，我这就去将郝殿元请来。” 说完这冯仑便是站了起来，出了门直接朝着郝建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你这书生还真是倔性子，居然还敢真的到此来，不怕我这肮脏地面将你给吃了？” 一见面冯仑便是换了一副面容，朝着郝建讥讽起来。 “怕甚，若这卫所真是此人地界儿早将那悍匪给吞了，岂能待我？” 郝建也不示弱，强硬的回应起来。 “好小子，跟着我来吧，你不是想知道清溪县的事情吗？跟着我便是。” 冯仑没有选择和郝建对掐，而是朝着郝建说道，说完便是在前面带路。 有了冯仑作为引路人之后周围的面色一下子减弱了不少，虽然警惕和机警尚未消失，至少他们不会像监视犯人一般盯着自己了。 卫所很大，大大小小的全是房屋，军户们照着等级居住，最大的自然就是参将和千户的房子。 这些房子都造的挺不错，照着现在的工艺来说算是罕见的民居。和其余村落不同的是这卫所的房子都有一大片的空地，那可不是晾晒东西的晒坝，而是平时锻炼训练用的，周围可是放着各种武器以及锻炼用的石器。 踏入到了卫所的核心郝建便是感受到了极大的不同，整个卫所之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肃杀气息，这是普通农家不可能有的。 这片空地他们叫做演武场，此时演武场上有着一群赤膊的少年，他们手中挥动着长枪，脚下扎着结实的马步。 “刺、扎、杀！” “刺、扎、杀！” 整个演武场上响彻着震天的叫喊声，这声音稍显稚嫩，却满含杀意。 看着演武场上动静郝建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卫所训练的人这般年轻？” 郝建细细打量了一下演武场上少年，这些最大的莫过于十五六，最小的看上去才十一二岁，虽然在古代十五六岁可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可在军户这边需要的是力道老成的轻壮，十五六岁还是太年轻了。 “这是我们新上任的军户，莫看他们年岁小，这里面可是有好几员千户、百户，伍长或者什长也多了去了……” 对于这些冯仑却显得并不稀奇，直接解释起来。 军户的职位全是世袭，老爹的职位越高那么儿子将来继承的职位也会越高，当然为了确保战斗力承继职位的时候还会有一番考校。 “这般年轻就是千户了？” 郝建好奇的皱了皱眉，军户里面的千户全都是靠着军工堆积起来的，那可是千里挑一的战将。 “这算甚，待会儿若是有机会你还能见着我们大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参将。”苦笑一声冯仑接着说道。 “最年轻的参将？” 郝建皱了一下眉头，这些小头兵已经够年轻了，难道还有比他们更年轻的？ “没办法，和山贼一战我们精锐被消耗了七七八八，千户、百户折了不少，只能让这些娃娃首先cao练起来，将来，将来或许用得着。” 冯仑沉寂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郝建看了一眼冯仑，眉头的也跟着紧皱起来。 从现在来看和山贼之间的战斗几乎是在瞬间打了俯兵们的七寸，这让他们不得不选择加快下一辈人的cao练，来应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恶战。 这恶战不知是应对城外的山贼，还是乡里盛行的闻香教，或者两样全是。 “这山贼战斗力真的这般强悍？” 郝建再度抛出了这问题，在他的印象里，山贼再强悍也是山贼，无组织无纪律，为了利益而团结起来的队伍不可能太强大，至少其内部不是非常稳定的。 苦笑了一声，冯仑停下了脚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多，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