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雪
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陈泽是个中年模样,身材有些消瘦,眼窝深陷,但那双目光却极为锐利,双手修长锋利,十指如同十把利剑,一看就是极为擅长手上功夫的武修。 只是此刻,这位在白羊郡经营了秦家生意一百余年的男人,那双从没有畏惧的双眼这时候竟然是出现了担忧。 一位大修行者,尤其是颍川秦家的大修行者双眼当中可以出现任何神色,但却绝对不应该出现恐惧和担忧。 可现在陈泽的眼里的的确确出现了,不仅是他,罗雨的眉头同样是轻轻蹙着。 罗雨是个女子,一身雪白衣裳,修长双腿却裸露在外,让人见了都移不开眼睛,但事实上却没有人敢去盯着看,因为目光落在罗雨身上就会赶到阵阵刺痛,无法直视。 这是一朵很好看的花,但却绝对不是花瓶,花身之上长满了尖刺。 他们两个没少与琅琊王氏和魏王府打交道,毕竟在白羊郡做生意,这两家是一定没办法绕过去的,在往常,两家对他们都是极为尊敬。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深刻知道那四个老不死的实力恐怖到了何种程度。 “不用担心。” 宁北走到二人面前站下,望着道路尽头从白离城方向扬起的烟尘。 这是冬天,地面都被大雪覆盖,按理来说是不会有烟尘扬起的,何况地面都被冻得坚硬,可路尽头却的的确确有烟尘卷起。 以众人的目力都可以很轻易的看到那烟尘之下的一道道身影。 大概有着数十人将第五长思围在中间,攻势手段极为凌厉,绝大部分都是三境修士,少部分的四境,并没有承圣境界的大修行者存在。 所以第五长思倒也暂时没什么危险,只是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狼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褐色,又因为寒冷被冻在了一起,一看就是很早以前的伤势。 直到现在还来不及修养,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以来第五长思一直都在被追杀的路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停下休息。 那双曾经无比锐利的眸子已经是变得有些灰暗,身上唯一还算是完好的就只有挎在肩上的那张弓。 那些围着他的人很多,就算是蚂蚁多了也能够咬死大象,从离开颍川到现在,第五长思能够坚持到如今已经算是极为了不起了。 “麻烦陈长老。” 宁北对着陈泽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陈泽没有说话,上前两步然后将手臂高高举起,接着猛然落下。 一道强劲的气浪如刀剑般在身前蔓延而出,顺着地面划破了这条道路,包围着第五长思的数十人身体尽数被弹飞出去,那扬起的烟尘也被压了下去。 两侧的积雪重新覆盖,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继续下落。 那些被弹飞出去的人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时之间都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呻吟着。 在大修行者面前,五境之下并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第五长思身体摇晃踉跄着,目光透过遮掩双眼的血液看向了不远处的宁北身上,眼中闪过了一抹释然,旋即支撑着身体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看的也就更清晰一些,宁北看见了第五长思的那身黑衣被鲜血染得更黑,长发粘在了一起,就连背后那张还算是完好的长弓都充满了暗褐色和被兵器劈砍留下的痕迹。 “我来晚了。” 宁北扶着他在一旁坐下,轻声说道。 第五长思摇了摇头,道:“你不该来。” “我不习惯欠别人。” 在青铜树里第五长思救过他,那现在他自然要还回来,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去解释太多。 第五长思没有说话,闭目盘膝起来,在被追杀的一路上他并没有获得外界消息的机会和渠道,本以为只是三境四境那些贪婪的修士对这份传承动了心思,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单单只是如此。 能让宁北亲自过来,并且带上了秦家的两位大修行者,这件事应该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复杂。那些被弹飞的人并没有追过来,却也没有离开,爬起来之后就远远地站在那里,一张张脸上还带着不甘和忌惮。 显然,他们已经认出了宁北一行人,不敢再继续凑过来,但毕竟追杀了一路,留下了不知多少尸体,若是就这么离去,能甘心就怪了。 “少爷,要不要杀了他们?” 罗雨瞥了那群人一眼,目光淡漠,对于她来说,再多的人命都只不过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不用。”宁北抬头看着天上,以他的修为境界自然是无法感受到大修行者所在之踪迹的,但他知道,那四个人就要来了,或者说已经到了。 罗雨点了点头,她对于那些人的生死其实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他们碍了宁北的眼,既然现在宁北不在意,那就不在意。 雪花一片片的飘落,这场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在第四天依旧还在下,指节大小的雪花落在身上轻盈没有重量,如果没有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的话,小西山脚下的这片雪景其实十分漂亮。 生活中并不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有时候只是缺少留下美的时间。 “他们来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陈泽微微闭合的眸子瞬间睁开,转头看着道路一旁的山林说道。 在话说出口的同时,他和罗雨就已经站在了宁北的身前。 大雪掩埋山林,树木披裹银装。 四道干瘦苍老的身影踩踏着树木雪面,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开始很远,但只是眨了两下眼睛,就已经来到了面前。 四人穿着同样的衣裳,一身灰白色的长袍,穿在枯瘦的身体上看起来有些松垮。 “陈长老,罗长老,好久不见了。” 四人出现,并没有立刻急着动手,而是先对着陈泽和罗雨两个人问了声好。 “上次见面,还是在三十年前。”陈泽看着眼前的四个老怪物,锐利的目光凝成一点,全身的精气神全都绷紧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