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闭环(下)
“数模完成度已完成至63%。” 智能作战系统格尔尼卡实时向华怜报告着进度，随着进度数值的不断提升，华怜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平静下来，其整个人都已经完全进入到机械般的战斗状态之中，双手灵活且有力地操控着机甲手柄，俨然是一个被彻底剥夺掉情感的战争机器。 两台卫星战机不断由侧翼向雨果进行施压，虽然其发射火力并算不上迅猛，但却给雨果造成了极大的牵制，子弹刺耳的射击声形成一个又一个刺耳的回响，宛如地狱幽灵的嚎叫。 雨果在【毕加索】主机甲与两架副翼战机的夹击下越发紧迫起来，其已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行动方式越发地被对方所捕捉，自己唯有不断加速才能勉强避过攻袭。 而伊娃当年也还处于沉寂的状态，其一直在等待着合适的反击时刻，只是这份等待让雨果感到焦急。 空中的乌云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出现了一些缝隙，缕缕阳光投射下来，在昏暗的半空中形成一道道光柱，仿佛是上天中的神明向凡世间降临下审判一般。 很快两架战机自左右的侧后翼向其合围而来，二者的火力相对而言并不迅猛，但其却显得更为稳扎稳打，以一种步步为营的态势向雨果进行攻击。 同时华怜的【毕加索】从正面向雨果进行进攻，体型已然变小了许多的机甲相对雨果而言依旧是庞然大物，其以一种极其凌厉的态势向雨果逼近，手中的钢铁巨剑平握于胸前，准备着随时迸发出剑。 这一次华怜的进攻可谓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格尔尼卡已经为其计算出来雨果可能会做出的各式反应动作，华怜相信在作战系统高精度的计算下，其必然可以将雨果彻底击败，这场战斗的最后时刻已然来临。 雨果同样感受到了这份死亡的压迫，去预感到华华怜准备向自己开展最后的攻击。 就在此时，伊娃但声音在其脑海中响起。 “是时候了！” … “嗯，痛快！”华怜将一杯酒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对雨果说道。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客厅的吧台旁，华怜从酒柜中取出一瓶新酒，分别为自己和雨果各倒了一杯，没有什么推杯换盏，华怜径直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的华怜脸色有些红润起来，脸上神态相比平常也变得舒缓了很多，那种始终父亲在眉宇间的杀气冰冷一时间竟一扫而空。这场景不禁让雨果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细细想来自己与华怜几年的相处之中，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喝酒的样子，也许在这背后其可以看见华怜的另外一副面孔。 看着雨果宛如呆鸟一般坐在吧台旁，华怜挑了挑眉头道：“怎么，要以自己还是孩子为借口吗？” 雨果拿起手中的酒杯啜饮了一口，随后微微皱了皱眉道：“很难喝。” 华怜闻言不禁大笑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孩子认为饮料要比酒更好喝。你虽然看上去无比成熟，不过骨子里还是一个孩子。” 雨果不知可否的耸了耸肩，对于华怜的嘲讽他并不以为意。 华怜再度拿起酒瓶为自己倒了一杯，这一次她没有一口气将其一饮而尽，其如适才雨果那般只是啜饮了一口。 “酒这个东西可以说是时间的沉淀，常言道：时长酒浓。好酒只有经历过时间的沉淀才更加有味道。人也是一样，年少之人很少能够品尝出酒的味道，所谓饮酒只是为了在酒精中寻求刺激罢了。” 雨果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看透了这世界所有的事情一样，很老成。”华怜将身子趴在吧台上，手掌把玩着酒杯道：“我只是未老先衰而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想要保持一个年轻的心态真的很难…” 雨果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一个酒入欢肠，一个酒入愁肠。” 华怜抬了抬眼睛道：“真看不出你还有如此的悟彻，看来你真的可以向哲学家的行列进行发展。” 雨果没有理会华怜，其只是继续低头啜饮着杯中的酒水，像雨果这样一个少年如此老成地饮酒，倒的确是一件奇特的景象，华怜注视良久，随后不觉笑了出来。 雨果面有疑惑地看向华怜，华怜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幕很有趣。” 雨果同样咧嘴笑了笑，即便是其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格外的平静与温馨，这种感觉是雨果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的了。 故而，雨果的神情变得暗淡起来，眼帘不自觉地下垂。 华怜注意到雨果的神情变化，也已猜到了其心中所想，华怜轻叹了口气随后坐直了身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念常吉对吗？” 雨果默默地点了点头。 华怜努了努嘴道：“说来常吉也算是一个奇人了，虽然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突出的优良特点，但其却在重重危机之下都存活下来，如果将这些都归结于幸运二字，那么实在是不公平的。” “不过令我也没想到的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离开东岛，虽然他的身体可能出现异样，不过在都市区中在很大程度上其是可被治愈的。” 雨果喃喃道：“他的心中有个结。” “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华怜的目光凝望向不远处的照明灯上。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灾难打击的不仅是人的肉体，还有其灵魂。虽然其身体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磨难，但是其内心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他彻底被困在那个樊笼之中了。” 雨果问完神态变得更为苦涩起来。 常吉被困于心中的樊笼之中，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三年前的雨果早已对世界失去了希望，其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生存着，无论何时死神来到他的面前，雨果都不会觉得惶恐。 是常吉用尽各种手段最终将雨果从阴霾之中解救出来，让其拥有了全新的生活。然而常吉自己却永远都留在了那黑暗之地。 华怜将目光投向雨果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恨自己没有拯救常吉？” 雨果再度点了点头。 华怜轻叹了口气道：“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我能够理解。想当初在得知莫拉德牺牲的时候，我同样感到非常的自责，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当初我能够随同其前往东岛，也许事情会有不同的结果，莫拉德也许便不会失去生命，哈哈，哪怕死的人是我也要好过现在的情景。但无论我怎么想一切也都无济于事。” 说罢华怜重重地饮了一口酒，眼中多出了几分红意。 “在穿越时光机没有发明之前一切的假设幻想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交换命运。同理，你今天的生活也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常吉的命运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东岛的毁灭埋葬了他的所有，他虽然痛恨那里，却也无法离开那里。可以说毁灭后的东岛已经完全彻底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直入骨血之中，永远无法分离。” 说罢华怜轻笑道：“然而你并不属于这一行列之中，你的命运绝非如此。” 雨果道：“我很特殊吗？” 华怜笑道：“你当然特殊，试问纵观整个天下，谁又敢持一把狙击枪去袭击一台战斗机甲呢？” 雨果淡笑道：“我并不认为那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华怜举起酒杯道：“那我们为不那么了不起的事情干杯。” 雨果沉吟片刻后道：“敬常吉。”说罢二人各自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酒过后，雨果只觉得自己的血管内部有着一股滚烫的急流涌过，脸颊也红胀起来。 “哈哈，你的脸好红，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华怜大声地对雨果嘲讽道。 “自然不是。”不知怎么的，雨果心中生出几份抵触的不满，当下向华怜反驳道。 华怜道：“那你是和女人第一次喝酒吧？” 雨果对此无言以对，只是低头闷哼了一声。 “哈哈，果然如此。想不到你现在这样子看上去还有些可爱。” “胡言乱语。”雨果不爽地对华怜道。 华怜将身体向后看了看，用手支在下巴上，将雨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随后道：“别说，这么看你还有几分英俊呢，看样以后我不能再将拳头打在你的脸上了，否则日后可就没有姑娘喜欢你喽。” 听到华怜的这句话，雨果的神情不觉为之一变，随后沉声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 华怜被雨果的反应搞的一愣，随后道：“你不喜欢女人吗？” 雨果冷冷地白了华怜一眼，华天挑了挑眉道：“不会是你与姐姐我这几年中朝夕相处，在不知不觉间爱上我了吧！” “自恋！”雨果不满地对华怜道。 华怜毫不在意地吐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刚才那一刻还真的让我紧张起来了呢。” 随后华怜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看样子小小年纪还有不少故事嘛，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也算是一诉心中愁肠。” 雨果道：“才没有这种无聊的事情呢。” 然而华怜早已认定了心中的那一点，当下再度将二人的酒杯倒满了酒水，随后华怜率先举起酒杯同雨果的酒杯碰了一下。 “说来这也算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呢，我屋莫拉德的事情这么多年与你讲了很多，莫不成到了你那里就变得小气起来了” 雨果瘪了瘪嘴道：“那些事情不是我主动要求你讲的。” 华怜瞪大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一个喜欢暴露自己隐私的变态喽！” 雨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华怜见状不去磨了磨牙，冷哼一声道：“早知你是这个样子，我就应该在那英俊的小脸蛋上再多打上几拳。” 在华怜的一番“威逼利诱”之下雨果的内心开始有些松动，也许是因为今晚酒精的原因，也许是这些事情在雨果心中压抑了太长时间，其让雨果内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一吐为快的欲望。 最终雨果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随后道：“其实，我的名字并不叫雨果…” … 在伊娃的倏然提醒下，雨果的眼中当即闪过一道寒光，当下雨果身后的恶魔巨翼赫然展开，并随即扩张了两三倍，其羽翼之大已经达到了极其夸张的程度。 无限狂暴的力量自雨果的心脏中蓬勃而发，其便如无可控制的喷发火山一般。 而此刻，主要驾驭雨果身体的意识灵魂也并非单纯只是雨果一人而已，伊娃的灵魂也加入其中。 一时间，雨果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灵魂变得格外敏锐起来，精神力一段时间内扩大了十数倍，其甚至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明察秋毫”的状态之中。 与我的突然变化让华怜很是猝不及防，他没有想到雨果在此时此刻还能爆发出这种力量。但转念一想，雨果可能也意识到眼下战况的关键，故而才拼死一搏。对于这场战斗的胜利，华怜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所以即便雨果此时展现出如此疯狂的状态，其一就确定将进攻进行到底。 【毕加索】的钢铁巨剑高高举起，在并不算明亮的阳光下闪烁出一道冰寒的刺骨光芒。与此同时，在【毕加索】机甲之上同样闪烁出一道青蓝色的电弧之光。那正是之前差点让雨果丧命的脉冲力场。可以说华怜此举一将进攻与防守两者相融合，且达到一种极致。 无论接下来雨果做出怎样的判断与行动，华怜都可以确保自己位于不败之地。而对于雨果而言，他已经没有了后路。 望着那散发着阵阵寒光的钢铁巨剑，雨果的神情依然淡定，那种自信便好似其知道那把钢铁巨舰永远不会斩在自己的身体上一样。 而雨果的双眸也在那一时刻开始散发出浅浅的酒红色光芒。 这一刻，雨果同【毕加索】相对而立，仿佛二者已进入了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之中。当静止状态停止下来的那一刻，也许胜负绝以分晓的时刻。 但在这一过程中，华怜忽略了一件事情。 她没有发展在自己的身后自然出现了一个同雨果一般不二的“黑色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