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思愁
当李尔德从帐篷中走出来的时候，其脸庞上早已没有先前那般激动与欣喜，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凝重，父亲皮姆的话始终在其耳边萦绕着，宛如一道最为钻心的魔咒一般，同样在李尔德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帐篷外那名老暮的查斯奶奶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吉姆一人呆呆地望向远方发呆。 待李尔德出现后，吉姆急忙站起身来对其道：“皮姆先生休息了？”李尔德点了点头道：“父亲的状态还不是很好，已经再次休息了。” 吉姆笑道：“没有关系，反正你已经千辛万苦地从美国赶到这里，总是要多住一段时日的，之后的每一天中都能与皮姆先生相见，所以不必有什么着急的。” 李尔德再度点了点头，自己的确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他之所以远渡重洋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见自己父亲一面，且也算是为父亲送终。 看着李尔德那沉重的模样，吉姆试探道：“你...还好吗？” 李尔德抽了抽鼻子随后点头勉强笑了一下道：“都还好...还好。”吉姆见状自然明白李尔德的状态绝对不好，但其并没有深度追问，只是淡淡一笑李尔德道：“没事就好，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今晚就现在我家中吃个晚饭，也算是我为你接风洗尘，之后我再带你前往你的住所。”李尔德答应一声跟随着吉姆，二人一前一后走下坡地。 袅袅的炊烟从一顶顶帐篷中飘散出来，其徐徐地消入空中，最终如幻为白云一般消失不见。 李尔德有些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是在什么时候，但眼前的这一景象无疑唤醒了李尔德尘封良久的记忆。 曾经的偏僻小镇，曾经的熟悉笑脸，曾经的面包香气，一切的一切都如过往云烟，却又那么的印象深刻。 走出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吉姆忽然开口道：“虽然这种话不应该由我来问，不过你好像很有心事，是皮姆先生向你说了些什么吗？” 李尔德转头看向吉姆道：“你认为我父亲应该说些神尼呢？” 吉姆闻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父子良久未见自然会说些思念的话语，回顾一下曾经的往事。” 李尔德道：“你猜的很准。” 吉姆笑道：“人之常情。” 李尔德注视着吉姆脸上的表情变化道：“但我父亲也向我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哦，是吗？”吉姆的神色十分淡然，看上去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 看着吉姆淡然的神情，李尔德忽然露出一丝耐人询问的笑意对其继续道：“你...难道并不好奇吗？” 吉姆转过头看向李尔德道：“我好奇什么？” 李尔德索性不同吉姆打机锋，当下直言道：“你难道就不担心我父亲会向我一些关于你们的事情吗？” 吉姆笑道：“我想你可能是忘了一件事情，我在很久之前就说过，很多真相你迟早都会知道的，而告诉这些真相的人并非是我，而是皮姆先生。” 李尔德自然没有忘记这句话，或者说吉姆的这句话一直都存在于李尔德的脑海之中，他曾经认为吉姆所讲的是有关于父亲皮姆受伤的过程隐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父亲还没有提起自己受伤起因一事，而是更多地向李尔德讲述了有关于这个所谓亚特兰蒂斯遗族的事情。 不得不说父亲所讲的事情彻底令李尔德感到震惊，作为航海学专业的学生，李尔德对于世界各个大陆的民族分布也略有了解，虽不敢说是这方面的专家，却也要比普通的兴趣爱好者知之甚多，李尔德敢肯定在所有的图书资料中都绝对没有亚特兰蒂斯这一神秘民族的名字，除了其经常出现在美国小报上的小说版面内，李尔德便从未在其他地方再看到过这个名字。 直到现在李尔德的心中也抱有着一种高度的怀疑，他怀疑这个父亲是否被某种手段洗脑导致神绪错乱，误信了某些事。但若真是如此，那么吉姆与其族人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带着这些令人困惑的思绪，李尔德向吉姆再度试探发问道：“我父亲并非向我说太过有关他的事情，以他现在身体的状况讲述讲述回顾太多对他都颇有负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向我提及了一些东西，比如说...你们究竟是谁。” 吉姆闻言赫然停下了脚步，这一举动令李尔德心中一惊，下意识间其也停了下来，心中颇为紧张地看着吉姆，然而吉姆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的神情，其如先前一般平静地对李尔德道：“那么你感觉如何？” 吉姆的这一举动实在令李尔德出乎意外，他本想以这种方式去试探吉姆，不料反被对方“质问”，踢出去的皮球再度回到了李尔德一边。 对此李尔德感到有些狼狈与被动，其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感觉什么？” 吉姆淡笑道：“就是说你对皮姆先生的话是否相信？亦或是对他所言感到震惊还是诧异，或者说很平静。” 李尔德想了想道：“说来震惊必然是有的，不过相信嘛...我并不全信。” 对于李尔德的回答吉姆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其很是平静地笑了笑道：“那么看来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毕竟皮姆先生所讲你都不完全相信，那么我说的话又有何意义呢？” 李尔德闻言急忙解释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吉姆摆手制止住李尔德的说辞随后道：“你想表达的东西我都明白，也非常理解。你我之前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我已经对你的为人有所了解，你是一个非常感性且看重‘真实’的人，你坚信科学，所以对很多科学现阶段无法解释的事情都保持着一定的怀疑与考量。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常好的学习习惯，毕竟质疑与好奇才是人类进步的根本，然而我要说的是这些东西有的时候也会成为你眼前的障碍物，令你看不清很多的真相。” 李尔德闻言皱了皱眉随后道：“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吉姆闻言大笑着摇头道：“不，我没有在暗示什么，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与感受而已，如果非要说是什么的话...你可以认为这是我多年来的人生经验以及善意提醒罢了。” 李尔德努了努嘴，最终他还是没有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冲动对吉姆道：“你们真的是...亚特兰蒂斯民族？” 吉姆笑着再度反问道：“不像吗？” 李尔德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我，我也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吉姆道：“至少他们的头上没有长长的犄角便是了。”这句玩笑令李尔德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笑过片刻后，吉姆又道：“还记得前几日在船上我们曾经提到过民族的图腾与信仰，但是你对我的说法很是嗤之以鼻，因为你认为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神，而我们的神只是部族首领所编造出的谎言而已，对此我很是理解，即便现在你拥有这种想法也是极其自然的，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地了解我们，了解我们这个部族与文化，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神。” 说罢吉姆耸了耸肩道：“不过你不必着急，因为很快你便会见识达到的，而那个时候相信你的想法必然会被改变。” 这一次李尔德没有直接出言反驳，也许在其内心之中那股强烈的自信感已经消退了。 说到这里，吉姆忽然大笑着拍了拍李尔德的肩头道：“好啦好啦，不要这样僵硬了，露出个笑脸可好？你这个样子说实话还真的颇为可怕呢，你总不想让自己成为这里大人们用来吓唬不听话孩子的范本吧。既然现在你还无法接触真相那就不要杞人忧天地乱想，吃饱喝足后慢慢等待便是！来，快点走吧，想来崔斯塔已经在家中为我们准备好饭菜等待了，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在吉姆的哄笑中李尔德也只有暂放思绪，在吉姆的拉扯其跟随其前往帐篷中就餐。 吉姆家中的餐桌与怀亚特庄园中的食物没有太过诧异，面包、乳酪、肉食一应俱全，肃然食物样子做的比较粗糙了一些，但味道却是很不错，看来吉姆夸扬妻子崔斯塔的厨艺并非完全地吹捧。 待主食结束后，崔斯塔又端上了一股甜酒以及一些附近地区的浆果小吃，吉姆招呼着李尔德继续边吃边谈着，李尔德本不饮酒，但架不住吉姆的盛情邀请，也只有同其共饮起来。 崔斯塔听不懂丈夫与李尔德所说的语言，便坐到帐篷的一角处，接着并不算明亮的油灯亮光缝制着衣服。李尔德偷瞥瞄去，大致看清那是小孩子所穿的衣服，想来是崔斯塔为几个月后即将出生的孩子所准备的。 不知怎的，李尔德的心中生出一种浓浓的温馨感，虽然这里地处偏僻，甚至连电灯都没有，到了晚间外面几乎一片漆黑，然而即便这样那种静谧的温馨与幸福却在这种只有星月照耀的昏暗中流淌着，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李尔德与吉姆的谈话内容天南地北，比之其先前在床上所聊内容还要繁杂，不过二人在调聊天中都有意地避开了有关于这里的话题，二人都不想为对方徒增烦恼，反正一切真相都将水落石出，又何必非要在此时提将出来打扰着好兴致呢？ 二人不知聊了多长时间，直到瓶中酒干、浆果食尽李尔德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再看向一旁崔斯塔，脸上已经浮现出浓浓的倦意。 李尔德顿感惭愧，当下起身便告辞离去。 吉姆笑道：“不要着急，你初到这里离开了我这帐篷还能去哪里？”李尔德顿时一愣，也许是因为酒劲的原因让其有些不知所措。 吉姆再笑道：“你在外稍等片刻，我安置一下崔斯塔，随后便将带你去为你准备的住所，那里早已经准备齐全了。”李尔德当即点头，拿起自己的行礼率先到出帐外。 清爽的夜风徐徐吹来，让已有几分麻痹醉意的大脑忽而清醒了几分。 酒后小醒，最是提兴，当下李尔德缓步在帐篷周围踱步着，观赏着这奇妙的世外之地的景象。 天空中，明月当头，点点繁星映照周围，极有众星捧月之势。 然而在李尔德这一有些古板地书呆子眼中，之所以造成这一景象的原因无疑是近大远小，你若将那风雅的词语告诉他，只能换来其无情的嘲讽罢了，并且其一定会说你被表面现象所蒙蔽。 星光照耀在身上，在其衣服上反射出一层淡淡的星辉，这种感觉令李尔德感到很是舒畅，他现在迫切地将珍妮拉到自己的身边，让其陪同自己一起欣赏着绝美的自然景色。 然而二人现下远隔千万里，即便是一方乘坐最为快速的战斗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到达另一方身旁，这让李尔德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哀愁。 李尔德大致心算了一下印美两地的时间差，想来这个时候珍妮应该正在校园的课堂上，没有自己的陪伴珍妮是否会感到孤独？她会不会也在此时想着自己？ 然而现实的残酷让二人无法联系，甚至共赏一轮明月以解思愁都无法办到。 李尔德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脑中的这些愁怨努力舍弃，他不想让这些无法实现的事情困扰着自己，那只会徒增困苦而已。 李尔德努力地想着其他事情，忽地想到了常来霸占自己院系实验室的杰拉德，没有自己在的这段日子中这个胖子会不会感到寂寞？亦或是乐得一个人的清净。 不知怎的，李尔德很想将自己的处境分享给杰拉德，让他帮助自己分析分析这光怪陆离的世外之地究竟会是怎么一回事。 同时李尔德想到当杰拉德听到亚特兰蒂斯这个民族的时候，那胖乎乎的脸上会出现怎样惊愕失神的表情。 想到这里，李尔德不禁失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