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掣
马修的语气开始越发变得凶狠起来，其中也包含着将挤压在心中已久情绪释放而出的快感。 “我就那样一直忍耐一直等待着，不要看我现在沦落成这般模样，不过当时的我还是有着一丝底线的，也或者说我已准备好突破这层底线，但需要一个将其引发而出来契机。而皇天不负苦心人，我所等待的契机终于来到了。” “我那集万般恶习于一身的父亲终于没有熬过毒品对于其身体的腐蚀，最终在瘦骨嶙峋的挣扎中死去了。” “对于父亲的死我很遗憾，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种死法对于他来说太过仁慈了，在我的设想中他应该经历更为漫长的痛苦折磨才是，想来这便是老天爷对我最不公平的地方吧。” “父亲死后我便彻底摆脱了压在身上的束缚，获得自由，我将家中最后一点之前的东西呆在身上，之后离开了家，将我的父亲也留在了那里，那是属于他的地方，我便将他永远留在那。” “之后的事情也就简单多了，我找到了属于我的生活，也许在很多人眼中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不齿阴暗的事情，但从这些事情中我着实感受到了真实与快乐，可以说我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雨果倾听着马修的讲述，虽然如此雨果却也对马修没有丝毫地放松，他时刻注意着马修身上的一举一动，包括房间内是否设有机关陷阱，不过在雨果的感知下这一切都处于正常状态，而马修也似乎只是在临死前抒发一下心中的情绪，雨果虽然不是心怀仁慈的神父，不过其还是愿意给这位对手以最后的仁慈。 “就这样我很是快乐地生活了几年，当时我生活在第十七区，而那里的西部便是属于流街地区，对于我来说那里着实便是天堂。说来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流街的样貌绝非世人所听说、想象的那般，一定程度上说那里是一个绝对自由的国度，且拥有着自己经济运作法则，全然不是什么人食人垃圾场。” 雨果耸了耸肩道：“前不久我曾前往过第二十七区的流街，那里的样貌的确令我大吃一惊。” 马修闻言一愣随后笑道：“哈哈，我们的大英雄是到流街中铲除罪恶去了吗？说来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位正义的使者为何不去将流街中的罪恶清洗掉呢？” 雨果摇了摇头道：“这完全是两码事情，光明中的罪恶属于黑暗，而黑暗中的罪恶只是法则，我并非是那种眼中只有黑白之人，我尊重各地区的生存之道的，不会用自己的力量切扭转‘自然界中的法则’。” 马修笑道：“看来你并不傻嘛！知道流街中的罪恶是你永远铲除不掉的，在那里你只是一个异类。”说罢后马修再度笑了笑道：“然而在这边你又何尝不是呢？” 雨果道：“如果你的回忆已经结束，那么我便要送你上路了。” 马修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放心吧，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 雨果默然，仰头示意马修继续说下去。 马修道：“其实故事到那里应该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抛弃了我，而我也摒弃了这个世界，说来我与任何人都两不相欠，也算是皆大欢喜，也许这样直到我死那天灵魂便完全破灭，无论天堂还是地狱都无法安顿，但很多时候世事就是那么的奇妙，在一次偶然的时机中我遇见了一个抛弃我的人。” 雨果皱了皱眉道：“你的哥哥？” “聪明。”马修笑道，自马修的故事开始，其所想要讲述之人便是他的哥哥。 “那一次我参与了一个较大‘生意’中去，不过由于目标太大甚至惊动了月岛军方，要知道月岛可是世界和平象征，人类最伟大的奇迹，虽可以藏污纳垢，不过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只是当时我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被包围后我们这些人理所应当地进行了反抗，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被军方的人抓住下场只有一个，很幸运的是那时我们手中的武器并不差。” “之后的事情就显得有些乏味了，枪战，死人，逃命，继续发生枪战，继续死人，继续逃命。” “我很幸运，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而我却最终逃了出来，当时那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简直让人高兴得几欲窒。那一刻我甚至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殊不知在那一刻我已经将此生全部的运气用尽了。” “我最终还是被一支三人小队追上，我拼命反抗杀掉了一个，但却还是被另外两个人制服，而当其中一人将我压制在身下彻底看清我的脸时他却愣在了那里，我也愣住了。那正是我的哥哥。” “虽然在那之前我们已多年未见，不过一瞬之间我们还是能够认出对方，也许这便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吧。” “在那一刻我在他的眼中读到了很多东西，我不太会形容，总而言之就是复杂吧，相信在那一刻他的眼前会浮现出很多事情。但我没有，我的心中只有一个，避免抓捕，逃命。” “当时的我真的非常聪明，我装作无比诧异的样子，之后叫了一个哥，那一刻他彻底被那种亲情绳索束缚住了，而我也抓紧那一时刻，将子弹打入了他的后背。” “呵呵，我现在都无法忘记他从我身上倒下的那一刻脸上的神情，依然很是复杂。” “之后我便顺利逃脱了，他的队友几枪都没有命中我，且可能是对我的惧怕亦或是要对哥哥进行救治，总而言之都没有再度追上来。” 雨果听罢后耸了耸肩道：“很不错的故事。” 马修闻言低笑道：“你果然是一个特别的人，在别人看来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你却只当成一个故事。” 雨果道：“无论何人做过什么事情，最终都会变成故事，就如今晚的事情最终也只会变成故事而已。” 马修大笑道：“哈哈，很好，够无情，我喜欢。”笑过后马修道：“说来这也是我最喜欢的故事，否则我也不会在临死前将其在讲述一遍。” 雨果想了想道：“对于这件事情，你不后悔？” “当然不悔，如果当初我没有这么做的话，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你面对面地坐在一起。我刚刚说过，我父亲的死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突破人生底线的契机而已，那时起我已彻底改变，在我的眼中这个世界已没有所谓的亲人与亲近的人，我所活着的目的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雨果点了点头。 马修将身体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道：“我之所以最后像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表明一件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与我属于同一类人，我们并不将这个世界规则认定为自己行事的准则，为达到目的完全可以不择手段，而现在你与我同样都近乎成为孑然一身的孤独者，虽然你有自己的能力，所做所为也有所不同，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你我都是殊途同归，你的结局并不会比我强上分毫。” 雨果默默地听着马修的话，最后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的话我记下了，但有一件事情你忘记了，今晚是你的死期，而在你死后我会高兴地区开一瓶香槟。” 马修瞪大眼睛看着雨果，片刻后马修仰头大笑起来。 雨果安静地看着马修，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全然地无动于衷，雨果的手掌中已然具化出一柄黑色长剑。 就当黑色长剑的剑尖距离马修距离不足三寸的时候，忽然间一阵铃声在房间内响起。 这倏然而起的闹铃声让雨果大为意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便是华怜出事了。 听到铃声后的马修也停止了笑声，耸了耸肩道：“看来我还能多活一个电话的时间。” 雨果保持自己持剑的手势未动，另一只手取出了怀中的PMT，然而来电者并非华怜而是秋田，这让雨果再度感到诧异，他想不通为何秋田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电。 雨果默然将其接通，刚一接通，PMT的那头便传来秋田绝望的呼喊声：“雨果！芝...芝芝她...出事了！” ... 安全屋内的灯光最终被点亮，房间内的景象完全被照亮起来。 马修环视着房间，这样的景象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观看一遍过后，马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并非是对房间的安排布置感到满意，而是他现在依然活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远处的雨果向秋田厉声询问道。 秋田此刻的脸色已苍白得近乎成为一张白纸，嘴唇剧烈颤抖着道：“刚刚，芝芝来电，我刚一接通，便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问我是不是白头翁。我...我感到很诧异，激动地向对方询问他是谁，但只听到一句话，无论你是谁，我要你在二十分钟内让我与白头翁通信，否则我便杀了...杀了你的...” 秋田声音颤抖着再也无法将后面的话说下去，雨果皱眉道：“他有没有说他是何人？”秋田摇了摇头。 雨果不解地紧皱双眉，他想不明白无论对方是何许人也为何会找到芝芝这条线索，自己与其完全算不上是熟人朋友，对方又为何会用她来威胁自己呢。 不过现在已不是思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雨果伸手对秋天道：“将PMT给我。”秋田双手颤抖着将其递去，雨果回拨了电话，不待须臾通讯便被接通。 “喂。”一个冰冷阴厉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你找我？”雨果冷冷说道。 对方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真的让我找到了人。”显然这句话是对一旁的芝芝说道。 随后那人又对雨果道：“白头翁，我找你找得真的好辛苦啊。” 雨果道：“无论你是谁，我都警告你你要伤害其他人，否则我必然以十倍、百倍的手段报复回去！” 电话那头之人闻言更更是猖狂地笑了起来。 “哎呦呦，这个口气还真是不小，果然是鼎鼎大名的白头翁，口气真是不小，不要忘了你的人现在可在我的手中，如果你再敢对我有一句不敬，我虽然不会要了她们的命，但割下其中一片耳朵什么的还是可以完全做到的。” 雨果的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杀意，但其还是将这股怒火压制下去，口气略有淡然道：“既然你已经主动找上门来，那么何不报出自己身份，让我们的交谈更加顺利一些。” 对方冷声道：“你认为我不敢？我既然今天主动找上门来便是要与你面对面地进行较量！给我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做诸葛，是格拉斯家族隶属之下的首领之一。” 格拉斯家族！ 雨果闻言心中更是一惊，下意识间目光向着一旁的马修看了过去，但马修此时也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向这里，预估判断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马修的参与，无论其用如何的手段也全然没有理由让人找到芝芝所在位置，这其中必然有着其他缘由的变故。 雨果不动声色地继续对诸葛道：“这么说来，倒是真的没有令我想到，你的动作很快。”雨果此言语表面上是在“赞叹”，实际上更是一种潜意识的试探。 诸葛冷笑道：“你不要太过小看格拉斯家族的力量，即便你有那不人不鬼的异能却也不是全能的神，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我们就能找到你。” 雨果皱了皱眉，脑中飞快地回想着昨晚自己可有何不慎之行？快速回想几次之后雨果很快将其否定，而是将怀疑的目光转移向了秋田。 昨夜当自己离开天台之后，那里究竟发生了是什么？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诸葛道：“废话少言，不论你现在在何处，我勒令你两个小时之内必须来到这里，否则在第十三区迎接你的只有两具美丽的尸体！”说罢诸葛粗暴地挂断了通讯。 雨果放下手中的PMT，眼中神光转动，下一刻间其已经来到了马修的身前，扬手便在其脸上抽了一记重重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