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人途
红云退散，黑暗包裹。 无论是走出大门的身影，还是留在焦土上悲痛的情景都逐渐淡去了雨果的视野之中。 眼前的世界重新归于混沌黑暗，但是他的心却不能如自己所在的世界一般安静。 记忆已经彻底从脑海中的各个角落之中飘散聚集，最终完全恢复如初，雨果的灵魂彻底变得完整起来。 然而，就在他一直牵挂在心的缺口被弥补之后，他的心中却为之产生了一个更大的黑洞。 他的出生便带有极度不纯的目的，他并非是因为两个人爱情的结晶而诞生，他是由在冰冷的试管中由仪器合成，最终在实验皿舱中所孕育而生。 他的生命完全是为了针对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的“创神”计划，他的肉体便是被当做一个可以容纳特里托革莱娅石刻力量的器具。 也许与自己同时期的还有大量的其他婴儿，不过他们并不如自己这般幸运，在接触于特里托革莱娅石刻之后便不幸夭折。 那段经历雨果无从获取，想来其已算是彻底消亡与幽幽的历史长河之中，数年过后它们可能会被人们所彻底遗忘，然而那种惨烈的悲痛却是无法被岁月所抹去的。 雨果相信，那段经历可能并不比Thirteen、小百合等人所经历的苦难小上多少，只是当事人只剩下了自己，而自己却丝毫不知罢了。 想到Thirteen与小百合，雨果心中更是复杂无比。 他没有想到Thirteen早已与小百合融于一体，二人早已成为了同一个人。 这个在雨巷中贯穿自己身体，将其心脏于自己眼前捏碎的凶手，竟然便是自己十年前的最亲挚友，她无数次地挽救过自己，给予自己世间最温柔的情谊，最后却杀害自己，这一点让雨果很难想通。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在雨果的脑海中闪过。 当时杀害自己的并非是小百合，而是赤目巫女，那个身着异服的能力者现在想来可能另有其人。 在小百合所给予他的记忆之中，十年前在特里托革莱娅石刻中的空间内，失去了一半灵魂能力的赤目女人赌上全部身家性命地破釜沉舟，将所有的灵魂力全部附身在小百合的身上，也便是在那时开始，这个拥有两个灵魂的肉体中再度多了一个灵魂，而这个灵魂极有可能便是赤目巫女的始作俑者。 至于后来的赤目巫女为什么会大量地袭击青少年，雨果一时间还捉摸不透，不过雨果也意识到从自己认识小百合以来，还从未见过她进入赤目巫女的状态，其中缘故也要等未来去揭晓。 现在的雨果只想快点见到小百合。 十年未见的朋友，虽然真正的相对可能相顾无言，然而那份最为纯真的情谊绝不会改变。在得知小百合真正身份的一瞬间，雨果便原谅了她，无论小百合杀上自己多少次，自己都不会怨恨于她，便像她曾经所说过的，他没有这个资格。 不过在这其中雨果还是有两件事情想不明白。 其一是从整个回忆开来，月岛渎者的诞生是源于东岛毁灭日，而渎者能力的赋予显然也都是出自掌握了特里托革莱娅石刻力量的小百合。不过就曾经与小百合以及赤目巫女交过手的雨果而言，小百合的实力虽强，却也并非可以达到只手遮天，在雨果看来小百合的能力可能还不如纸鸢、魔术师这样的大渎者。这实着实令人感到费解，甚至可以说不合情理。 其二便是自己的复生，自己是被赤目巫女所杀害，但之后有人复活了自己，并赋予了渎者能力，就现在看来赋予渎者能力之人是小百合。那么前后两者便出现了些许不合理的矛盾。 两者疑惑萦绕在雨果心头，不过现在雨果有些无暇去思考这些，最为紧咬的事情还是自己该如何从这意识幻境中脱身而出。 此刻雨果开始沉思这件事情，他自进入自己意识中来的时候全依靠着小百合的指令，而在幻觉之中，雨果也一直在追求着曾经发生的真相，完全没有思考其他。 现在小百合不在自己的身边，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雨果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虽然作为意识灵体的他本就无需呼吸，但这下意识的动作还是让其暂缓情绪的不安。 一定会有什么办法！ 重试所有记忆的雨果心中有着极强的自信感，自己年幼时便在特里托革莱娅石刻中经历了大生大死，面对当时那无与伦比的恶劣险境都毫无畏惧，现在只是这自身的意识幻境又有何可担心？ 雨果所焦虑的只是自己这次进入意识状态中后究竟于现世度过了多长的时间，也许一天，也许十天，也许一月，也许更长。 而在自己身边守护自己的人承担着怎样巨大的压力，而且现世的时局有没有发生改变。 阿瞳、小樱、唐卡...一张张脸庞浮现在他的眼前。 这些人都是他现在的朋友，是在他离开东岛后所结识之人。 当初在众人结识之际也许并没有抱有纯真的目的，不过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每个人都开始逐渐信赖对方、依靠对方。 此刻雨果的生命还掌握在她们的手中，而他对此毫无担心。 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并靓丽的麦茶放上太长的时间味道会变差的。 黑暗中，雨果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雨果闭上了双眼，空灵的神念宛如渗出了自身的意识体外。 在黑暗的意识幻境之中，雨果的身体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向着虚无的上空飘散而去。 最终，这些碎片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黑暗之中形成了一条银色的河湾。 这银色河湾不禁照亮了黑暗的意识世界，同时也照亮了雨果的意识视野。 冥冥之中，雨果看到了一条路，这条路虽然抽象无形，不过雨果知道那里便是他回去的方向。 雨果赫然踏上了这条路。 便如十年前他踏上了走向世界的路。 十年前，他是ZERO。 十年后，他是雨果。 无论ZERO还是雨果，他都是他，名字对于他只是一个代号。 代号并不能承受他肩上的背负。 而背负也不能妨碍他走自己所选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