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棺材与花轿
念冰一边烧着钱纸,一边小声呢喃着。 而我则安静的待在她的旁边,听她说起关于自己的过去。 念冰的过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告诉我,从她记事起,就被念天明送去了一个偏远的荒村里。 念天明每年都会来村里一趟,又让念冰喝一碗难以下咽的符灰水,随后又匆匆离去。 念冰很害怕这个村子,以及村里的人。半个月前,她从村里偷逃了出来。 她逃了很远,可就在自己以为逃出生天时,念天明找到了她,把她抓回了清水村。 念冰很害怕,可她被困在家里出不来,而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梦见了一个和自己很像的女人,说是她的母亲。 女人告诉她,念天明并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家的仇人。 她让念冰逃去柳泉村,找一个叫林隐耕的老人,只有他才能给念冰最后的庇护。 对于这个梦,念冰起初没有当真,可就在昨晚,念天明带着我和爷爷来了家里。 我的爷爷,就叫林隐耕。 直到这时,念冰才知道,梦里母亲所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当念天明说及要把她嫁给我时,哪怕明知我是因为纸婚缠身,也毫不犹豫答应了。 她以为爷爷会像梦里母亲说的那样可以保护她,以为嫁给我就能摆脱暗无天日的过去,获得新生。 可一系列诡异的事情接踵而来。 爷爷突然说要退婚,念天明离奇死去。而今天纸媒人的一席话,却让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没想到,原来那个纸衣新娘竟是自己,而自己就是当初被爷爷弃若敝履的女娃…… 念冰的讲述,令人唏嘘不已。 眼下,念天明已死,他的身份和动机,此时已经成了无头案。 可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念知秋当年非要来我家,甚至还托梦让念冰也来找爷爷寻求庇护? 而爷爷和念天明之间,又究竟有怎样的瓜葛?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苏启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到念冰无恙后,他也长松了口气。 “林笙,既然你媳妇已经无恙,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吧。” “苏师公,你知道关于我爷爷的一些事情吗?” 我点点头,同时不忘问道。 在我的印象里,我爷爷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可偏偏苏启山和念冰所说,最后都有意无意指向了我爷爷。 这让我不禁怀疑,他的身份似乎并没有我认为的那么简单。 “我和你爷爷虽然不熟,但他恐怕不是什么凡人呐!” 对此,苏启山倒是痛快地回答了,可他转而又问我,“林笙,你们村的那座回龙桥是你爷爷修的,这事儿你晓得不?” 我点点头,据说当年村里发生洪灾把老桥给冲垮了,是爷爷说服了村长,让村里筹钱重建了一座。 “其实那座桥不是什么普通的石桥,而是一座风水桥。” 苏启山说道,“其实,在念知秋死的当天,有条白蛇窜进了你们村子,引得当地风水局大乱,满山的竹子一夜开花,河里也发起了洪涝,整个村差点都被淹了。” “可是,自打你爷爷在村口修了那座回龙桥后,那条白蛇就不见了踪迹,洪灾也突然平息了。” “他平时虽然不露声色,但从他这一手看来,估计是个了不得的高人!” 苏启山的这番话让我咋舌不已,以他的意思,莫不成我爷爷还有镇风水的本事? 可这些年来,我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些事儿,更没听村里提及任何关于白蛇的传言。 而且,如果我爷爷真有大能耐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要请念天明来帮我破纸婚,他明知道纸媒人要害我,为什么又见死不救? 我的心里万分狐疑,一时间不确定苏启山说的是真是假。 对于我的困惑,苏启山也摇了摇头,“这些你还是自己去问你爷爷吧,我只是个局外人,昨晚我保了你们一命,已经是尽人事了。” 随后,苏启山也不再和我多言,便说要送我们回去。 对此,我也不便再刨根问底,随即向他表示了感谢。 可一听我要回家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念冰却犹豫了。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还是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我的爷爷当年把她丢弃,昨天又逼着要退婚。如果她跟我回去,爷爷又会如何待见她? 可我也很清楚,如果她不和我回家,她又能去哪里? 她已经没有家了,但她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笑着对念冰说道,“媳妇,和我回去吧,爷爷那边我会摆平的!” 念冰有些迟疑,可还是点了点头,她指着念知秋的遗像,问苏启山,“苏师公,我母亲的灵位,我可以带走吗?” “拿走拿走,我为了一头牛和那一笔钱供奉了她二十年,现在也该让她后人尽尽孝了!” 对于这儿请求,苏启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就这样,念冰捧过了她母亲的遗像,与我和苏启山一道出了门。 看到念冰要离开,满身是伤的老白牛爬了起来,哞叫着就要跟着她走,却被苏家老大老二撵住了。 在老白牛泪眼汪汪的目送下,我们离开了苏家。 苏启山的所住的荷塘村和我们那一样,都是山多林密,当别的地方都已经实现村村通的时候,这儿的山道依旧崎岖闭塞。 沿着山道走了好一会,我们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可就在这时,一阵阵嘈杂的唢呐声突然响起。 我左右张望,却见一群人抬着口花轿以及一口棺材,出现在了路口的左右两侧。 左边的人抬着花轿,右边的人抬着棺轿,这两群人在路口汇聚,却是并排朝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苏师公,这两队人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我有些担忧的朝苏启山问道,因为他们的打扮实在太过诡异了。 只见抬花轿的人一个个披麻戴孝,可抬棺轿的人却穿着红衣红裤分外喜庆,这两伙人并排而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走串了。 苏启山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说道,“林笙,你们的老熟人又来寻你们的晦气了。” 听了这话,我的身子猛地一颤。 他说的老熟人,自然是指的那个纸媒人。 可我四下张望,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而就在这时,花轿与棺轿已经抵达了我们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