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反叛1

    “这是太阳。”

    凯尔淡然的声音从忽远忽近、模糊不定的地方传出。

    像是天使在传递福音，但更像是恶魔在低声耳语。

    “太阳？指的是什么？凯尔，你给我出来，告诉我。”雷丽塔公主显得有些莫名急躁。

    处于地下图书馆中漆黑的环境时，雷丽塔的内心并没有任何躁动，相反，在黑暗和迷幻中，她总能保持一定的冷静，还有镇定。

    但眼前充斥着金色光芒的一切扑向她时，她的内心反而变得急躁无比。

    适应黑暗的眼眸，注定不能去迎接光明。

    “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您什么吗？关于占卜。”凯尔的声音继续从模糊处传出。

    “什.....什么？”雷丽塔有些紧张地思考道。

    她刚才还在高速运转的思维和意识，此时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亚麻粗布，彻底隔绝了与外界的信息，同样也在阻碍内部思维的运转。

    “你还记得吗？”凯尔的声音变得微妙起来。

    “我？”雷丽塔暗自疑惑道。

    “我倒是不介意为您提供一点可怜的信息。想想吧，在塔罗牌翻起之前，我告诉过你一个小点，当然，我也不介意向你展示两个简单的词汇。”

    凯尔的声音短暂地消失了三秒，进而变得像是在雷丽塔耳边低语，“梦境，记忆。”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是在梦境之中，我要记住全部的东西！”雷丽塔惊呼道，她像是在无尽的梦境深渊中抓住了一条粗大的绳索。

    虽然获得救赎和机会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如果不能谨慎应对，她将会跌落无尽的深渊中，被梦境中的迷幻漆黑生物所彻底吞噬。

    “我要记住，首先，是周边的环境。”雷丽塔暗自忖度着凯尔的用意，开始在不经意进入的梦境中来回张望。

    “远处是群山，还有黄昏。”雷丽塔认真地记录着大体的情况。

    紧跟着，她又反复抬头、低头，刻意地去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她所处的位置是一块湖泊附近。

    生机盎然、郁郁葱葱。

    根本不像是艾温特莱周边的风格，反倒像是南边帝国东北部一些地区的特殊景色。

    在黄昏的铺排之下，雷丽塔发现，周边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巾，像是在迎接高贵的金色贵族般，静静地保持着非日非夜的独特画面。

    从湖面向周围仔细看去，雷丽塔想到了雷克斯二世供奉的日末之神。

    那是一位手持巨大轮盘的女神，象征着无法摆脱的命运。

    如果从正面看去，女神手中的命运之轮在正向运行，那么迎接占卜者的将会是无法抗争的黑夜；但如果从背面窥探，女神手中的命运之轮又处于逆向，占卜者将会得到光明的未来。

    而现在，这里显然是沟通了人类与神明接触的地界。

    或许是思维上的，但也可能是灵魂真正的踏入。总之，在这里，雷丽塔的内心不得不感受到了一种被压抑的平静。

    “山脉、湖泊、草木、夕阳，加上金色。”雷丽塔认真用心记录着所看到的意向，但她并没法做出任何分析。

    猛然间，雷丽塔看到了平静的，泛着磷光和金色的水面突然泛起了阵阵涟漪。

    看到这里，她用力向前奔跑，试图与这奇怪的地方发生些交集。

    紧跟着，就在她还未到达湖泊边缘之时，她却看到了令她感到神往的一幕。

    巨大的湖水仿佛句型炮弹般从金色的湖面喷涌而起，在金色与蓝色的湖水处交界的地方，竟然缓缓升起了一个庞大的身体。

    “你，是谁？”那身体的主人质问道，这次语气显得强烈了些许。

    应该是在质疑雷丽塔对他的蔑视。

    虽然这是由于对未知生物的无比恐惧，但更多的则是对眼前的庞大躯体产生了敬畏。

    “雷......雷丽塔·克莱恩。艾温特，温特莱帝国，皇室克莱恩家族的长女。目前......目前是帝国第一皇位继承人。”雷丽塔总算是十分紧张地回答道。

    虽说语言中已经带有了十足的重复感。

    “嗯，倒是回答得很详细。而且，从你的仪态和神情中，我能够看到修养存在。”庞大身体的主人微微点头道，她的双眼向前平视，像是在眺望着什么，但并未朝着雷丽塔的方向仔细看去。

    不过，经历了刚才短暂的恐惧后，面对着眼前令人感到战栗的庞大生物，或者说是庞大人类，雷丽塔倒也不那么恐惧了，反而是自下而上地仰望，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像是某位古代神明。”雷丽塔暗自赞叹道。

    那庞大的身体接近四五十米，修长、有些曲线美的躯体，让她这个有些丰满的女人也感觉到一丝憧憬和敬佩。

    属于神明特有的金色头冠，加上脖子处吊着的绿宝石挂件，映衬着这位神明的身份并不简单。

    但是从两个胳膊处穿行的丝带，加上披在身上掩盖了不该露出地方的丝绸，又让雷丽塔想到了帝国古代宫廷的舞者。

    “真的美丽啊，标志，典雅。”雷丽塔暗自惊奇道，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是六角形的雪花图案，是艾温特莱古老的图腾。头冠上是火焰与水滴结合的产物，是帝国古老的装饰吗？”雷丽塔继续分析道，竟然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好在，那庞大女子也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过了整整四五分钟的时间，当天空中金色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时，她才缓缓开口：

    “雷丽塔公主对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同寻常的敬意。

    “是的，神明，神明大人。”雷丽塔找到了相对正确的称呼。

    “如果你仔细阅读过艾温特莱远古的历史，那么你将会对我的身份有所了解。你将会询问我一些问题。”那女子说道，将头颅轻轻地下，俯身望着雷丽塔。

    “询问问题？请原谅我，神明大人，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但如果您是我们帝国的守护者，那么我将会送上我的全部敬意，甚至是生命。以换取这个帝国真正的长治久安。”雷丽塔说着，双手合十，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架的形状。

    这是上主教会独特的祈祷仪式，其他的宗教也有所使用。

    “你听好了。我现在可以给予你一个机会来猜测我的身份。当我的吟唱结束之时，你会获得半分钟的猜测时间，如果你未能猜对我的真实身份，我将一言不发，等待黄昏的结束。”那女子说着，将身体重新挺起，尽力保持着端庄。

    “请神明大人指示。”雷丽塔倒是显得更加恭敬，像是做出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太阳陷落之后，”那女子开始用符合艾温特莱宫廷的旋律吟唱道：

    “在无尽的金色之下，”

    “我们可以在非日非夜之中，”

    “见到不可见之人。”

    “当迷雾消散，”

    “当风雪终结，”

    “我能够窥探到世界的角落，”

    “寻找漆黑深渊中埋葬的古老生物。”

    “我们强大而又懦弱。他们向往光明但内心黑暗，他们渴望生命却又在行驶杀戮，他们在迷雾中绽放，最终侵入无人问津的角落。”

    “我睁开双眼，选择保护这个世界。”

    虽然女子的吟唱已经进入了后半段毫无意义的副歌部分，但雷丽塔近乎沉浸在艾温特莱官方和民间两种歌谣的旋律交错变幻之中。

    紧跟着，在她即将失去控制想要上前拥抱湖水和所谓的神明之时，她却猛然感受到了一种深入灵魂的拖曳感，以及眼前女子略显严厉的声音。

    “歌声只是一种预测，但我的问题你选择如何回答了吗？”那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蔑视冷笑一声，继续道：

    “或许你只是一个伪装的贵族也说不定。”

    “神明大人，”雷丽塔长舒了口气，用力舒缓着内心的激动和愤怒交织的情感，回答道：

    “我想我已经从您的歌谣中猜测出了您的身份。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我猜对的话，请赐予我保护艾温特莱帝国的力量，我并不能眼看这个充满了危险的帝国彻底分崩离析。”

    “你和南边帝国的那个小皇帝很像，都是在未雨绸缪，不过我并不希望你提前让帝国陷入混乱。毕竟，我与艾温特莱帝国，这个被称作极寒之境的国度有着渊源。即使它在缓慢衰落。不过，”那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答应你。”

    “首先，”雷丽塔开始分析道：“您不是长生之神，也不是传统的序位神明。艾温特莱的古老神明诞生较晚，甚至一些被赋予神明资格的普通人类，也都是独立于传说中造物主体系之外的。”

    “没错。”那女子点了点头，示意雷丽塔继续。

    “接着，您吟唱了艾温特莱古老的歌谣。这是三千多年之前这里的人们为了反抗龙族时创作的，包含了憧憬和希望。那么，我大胆地推测，”雷丽塔的内心充斥着紧张，双手开始溢出汗水，并且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但她还是准备将距离正确无限接近的答案说出。

    “您是寒光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