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仇人相见
陈玉吓了一跳，没想到此人会如此评价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他气度俨然，提到皇帝的时候也很随意，显然不是凡夫俗子。 可还没等他谦虚呢，背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哎呀，可是罗提督当面？晚辈这里有礼了。” 陈玉转身看去，就见到之前那个好大威风的河北东路梁家的公子梁铉施施然走了过来。 嘴里说着意外，可看他神情却很平静，显然不是什么偶遇啊。 果然，那罗提督的一句话就点明了。 “这位公子是……” 说话间，那梁铉已经到了近前，再次躬身行礼。 “晚辈是河北梁家的后辈梁铉，家父是梁吉，家叔是礼部侍郎梁序。” 那罗提督一阵恍然，神情似笑非笑。 “哦，原来是梁贵妃的娘家人啊。” 见罗提督有了印象，那梁铉更加激动，忙道：“正是。姑姑和家父、家叔多次向晚辈提及，罗提督跃海扬帆、百战百胜的雄姿。晚辈铭感于胸，恨不能效力于提督军前，以供驱策。” 他是热脸，可看那罗提督，显然有一对冷屁股。 “呵呵，还是免了吧。你们梁家世代书香门第，和我们这些武夫还是不同的。” 那梁铉被不软不硬地顶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羞恼，随即掩饰了过去。 “既然有幸和罗提督同船，实在是晚辈的荣幸。正巧今日晚辈在船上准备了文会，厚颜恳请罗提督赏面。” 罗提督却摇摇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算了，我是武人，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而且我和这位小哥聊的正投机，还没有尽兴。梁公子你就忙自己的去吧。” 再次被顶了回来，明显看到梁铉的脸上一阵青红皂白。 可没想到，他的忍气功夫修炼的不错，竟然很快平复了心情，随即看向了默默站在一旁的陈玉。 “这位兄台是……” 问就问嘛，眼睛里闪着凶光干什么？ 是罗提督不给你面子，关我什么事？ 陈玉莫名其妙，对于这种富二代公子哥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微微一笑，草草道：“在下陈玉。” 他也不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废话，显然是不想和这种富二代有什么交集。 “陈玉？” 梁铉重复了一句，随即就抛之脑后，显然在他的记忆里是没有陈玉这么一号人的。 他这么做，目的还是为了那位罗提督而已。 “这位陈公子既然恰逢其会，不如来在下的文会，互相切磋一下如何？” 陈玉不喜欢梁铉阴沉沉的性格，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不敢贻笑大方。” 见罗提督不给面子，陈玉竟然也不甩自己，梁铉估计把牙都要咬碎了。 “陈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在下听闻我河北第一名妓杜瑄小姐在这船上，已经请了来与会。届时贤达毕至，红颜唱曲，方不负我辈文采啊！” 陈玉依旧摇摇头。 “实在对不住，河北第一名妓艳名远播，学生一介不明，高攀不起。” 梁铉终于装不下去了，恶狠狠地问道：“陈公子当真不去？” 那罗提督却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对梁铉的行为十分不满，哼道：“好了，不就是一个文会嘛，陈公子走吧，咱们今日就去吃吃大户。梁家小子，我可告诉你，你的酒菜准备的不好，我就把你扔到黄河里去。” 见罗提督终于答应了，那梁铉立刻兴高采烈起来。 “能得罗提督赏脸，晚辈岂敢不尽心竭力？但凡罗提督有一点不满意的，晚辈万死莫辞啊！” 得到了罗提督的应承，那梁铉兴高采烈地回去准备了，唯独留下陈玉纳闷不已。 他看向罗提督，问道：“大人，听您刚才的意思，似乎不太想和这位梁公子有什么交集啊，怎么又答应了赴会呢？” 罗提督好笑地看过来。 “我还不是为了你？如果我不答应的话，这位梁公子啊恐怕就会迁怒于你，到时候你可就麻烦了。” 陈玉大声叫屈。 “这干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那位梁公子，他邀请的也是您啊。” 罗提督哈哈大笑，问道：“陈公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陈玉知道他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很可惜，自己真的不认识啊。 “今日相逢，实乃偶遇，还没有请教大人名讳。” 罗提督哈哈大笑，眼里闪过戏谑，似乎想要看看陈玉的反应。 “那你可要听好了。我是大乾江南水师提督罗秀峰，现在知道了吗？” 只可惜，他预想中的陈玉三魂七魄吓没了一半儿还多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陈玉只是随便地拱拱手，态度虽然恭敬，但却看不出任何的惊吓。 “啊……原来是水师提督大人，学生有理了。” 罗秀峰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惊疑地问道：“你……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陈玉莫名其妙。 “梁铉刚才不是说了嘛，您是大乾江南水师提督啊，有什么不对吗？” 罗秀峰眼前一黑，完全没有想到居然还真有人不认识自己。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十分骄傲的人。这些年来，纵横朝堂和战场，能够让他服气的人不多。 相反，作为战功赫赫的将军，他可是一直为人追捧。但凡是见到他的人，从来都是如雷贯耳，受宠若惊。 今日这番遭遇，滋味是真不好受啊。 于是他磨着牙，冷声哼道：“我还是文秀公主的夫君，当朝驸马，皇帝陛下的亲妹夫！” 陈玉静静地听着，见他说完了，便点点头做了回应。 “哦。” 你“哦”什么“哦？” 你就“哦”了一下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心里堵得慌？ 罗秀峰勉强控制住眼前的阵阵发黑，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少年，确实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那河北梁家你知道吗？” 这次陈玉终于不一样了。 “当然听说过啊。” 罗秀峰更气，手掌抬起放下好几次。 “好啊，原来河北梁家竟然比我还要有名气啊。” 陈玉怕他抽风，好心帮他把手臂按住了。 “其实学生知道河北梁家，不是因为他们名气大。而是恰好学生的岳父和河北梁家有生意往来。” 这话就很好，简单明了，瞬间就让罗秀峰心里平衡的多了。 他看着依旧懵懂的陈玉，语重心长地道：“河北梁家仗着梁贵妃和梁侍郎的关系，势力极大。而且当年梁家帮过我皇，才打赢了叛贼，巩固了大乾。因为往日的功劳，梁家飞扬跋扈，气势嚣张。那个梁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我是怕你得罪了他，他会暗中对付你，所以才答应了赴宴的。” 陈玉胸膛一挺，没想到竟然被人小瞧了。 “罗提督何出此言？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百折不挠，宁死不屈。那梁铉就算再霸道，我陈玉又有何惧？就算他人多势众，我……” 罗秀峰心神激荡，高兴无比，没想到自己赏识的这个少年，不但才华卓越，竟然还是宁折不弯的君子。 可还没等他感慨完呢，陈玉后面的话出来了。 “就算他人多势众，我还不能跑吗？” 罗秀峰一个趔趄，好悬掉进黄河里。虽然作为水师提督，水性定然是不凡。但深秋的河水，能不沾还是不沾为妙。 看着精灵古怪的陈玉，罗秀峰也哑然失笑。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机灵多变的小子。不错，你有这股聪明劲，将来定然能够混得不错。只是，在这船上，你能跑到哪里去？” 陈玉双手抱拳，义正言辞地道：“有罗提督在，学生何须畏惧？” “你呀你呀……怎么说你好呢？” 罗秀峰算是看明白了，陈玉和他熟知的那种书生有着完全不同的一面。 涉猎广泛，并不仅限于儒家，而是天文地理、军事经济都懂一些。 心中怀有正义，却又不盲目倔强，懂得变通。 这样的人其实才是厉害的家伙，能屈能伸，不在乎一时之荣辱。一旦有了时机和权势，立刻就能青云直上。 今日和陈玉一番交谈，让罗秀峰获益良深。他已经打定主意，到了长安之后就会向乾丰帝推荐。 眼看着夕阳偏斜，罗秀峰也不耽搁，带着陈玉来到了客船的顶层。 这里有一个宽敞的暖阁，可以容纳数十人聚饮，此时已经被梁铉包了下来。 作为河北梁家的嫡系传人，他想要干点什么，整艘船上除了罗秀峰，无人敢反对就是了。 陈玉二人到了这里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其中的大多数，都是士子打扮。 也是，明年春闱在即，河北东路和河东东路一带的士子要进京科举，基本上都要在这个时候出发了。 陈玉走进暖阁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赵御秋竟然也在。同样的，李孟奇也混在士子当中。 看样子，这两人也是要去长安科举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的船，陈玉竟然没有发现。 客船上的暖阁再大也有限，所以两人走进来，当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罗秀峰面容古朴锋锐，大家还都没有在意。唯独李孟奇和赵御秋看到陈玉之后，不约而同地脸色不自然起来。 李孟奇还好，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敬佩陈玉的才华。尴尬之后，还冲他笑了笑。 至于赵御秋，则是一声冷哼，目光中带着化解不开的恨意。 七夕之时，他本来很有希望登顶，拿下临仙灯。 谁知道竟被陈玉这个乡试时大大不如自己的人给超过了。 赵御秋闹了一个灰头土脸，名声扫地，自然是对陈玉恨之入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