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典狱长納瑟泽维尔
魔鬼是一个极权主义的社会，有着非常严格、甚至可以称之为苛刻的阶级统治制度。下位者对上位者唯命是从，满怀恐惧，却又无时无刻的不想取而代之。 当巴里特的那两个魔鬼经纪人，倒钩魔‘米塔努’和针刺魔‘赛格’，领着他去见整座曼提力监牢的最大长官——典狱长‘納瑟泽维尔’时，蛮子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点。 典狱长大人此时正像一个普通的角斗士一样，站在竞技场的黄沙之上，那巴里特在九狱里除了自己的那间狭小的牢笼以外，最为熟悉的一个地方。 而他眼下正和两个魔鬼身处于角斗时最常进出的那个栅门内。虽然外面的看台上空无一人，预示着并没有角斗要在竞技场中进行，但巴里特依然有种将要上场和那位典狱长厮杀一番的错觉。 而他身边那两个毫无存在感的、与典狱长隔了无数个阶层的低阶魔鬼狱卒，当它们从栅门内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典狱长时，眼里除了深深的畏惧和胆怯以外，还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一丝对那个位置的贪求与渴望。 “你过去吧。”针刺魔抬头对巴里特说，“典狱长大人在等着你呢。” “他找我到底什么事？”巴里特问，“是跟他承诺过我的‘一天自由’有关的事情么？他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不要试图揣测典狱长大人的想法，凡人，更不要尝试去污蔑。”针刺魔警告道，“那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恭敬、聆听、最重要的是服从，这才是你需要去做的事情。”倒钩魔也一脸严肃的说，“要知道，你对典狱长大人的任何一点不敬，都不仅会让你自己陷入万劫不复，还会连累到我和赛格。” “那你们首先要学会把自己心底不可告人的欲望藏好，它太明显了，连我能都感受到。”巴里特淡淡的说，“否则等不到我的连累，你们就很可能提前万劫不复了。” 两个魔鬼彼此惊惧的对视着，而巴里特则迈步朝场内走去。 典狱长‘納瑟泽维尔’虽然还没有成为地狱公爵，但也是位尊贵、强大的独一魔鬼。听说他还是迪斯城主极其看重的一位心腹，成为地狱公爵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和巴里特所想象的那种犹如深狱炼魔一般狰狞、恐怖的外形不一样，納瑟泽维尔的长相和人类极为相似。他没有尖角、没有尾巴、没有鳞片，更没有蝙蝠般的翅膀，除了头顶那两根弯曲向上的红色尖角以外，你从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与魔鬼有关的特征。 巴里特听灵魂商人说过，很多高阶魔鬼在晋升成为‘独一形态’时，都会选择人类的外形来作为自己的全新形态。 关于这点，有的学者表示这是因为灵魂转化后留下的一丝残念所致，魔鬼们大多都诞生于人类的灵魂之中，最终，他们还想要通过另外的形式再次归于人类。 也有的学者认为这是由于人类的相貌更符合魔鬼的审美观。他们用欲魔来举例说明，表示欲魔和愉悦魔的样子无论是在魔鬼之中，还是在人类之中，都是十分标致的相貌，这说明魔鬼和人类的审美观其实差不太多，也不喜欢那些古怪丑陋的造型。 但另外一些学者则对以上这两种观点都嗤之以鼻，他们认为独一魔鬼之所以会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腐化灵魂罢了。 納瑟泽维尔穿着一身简约的棉质黑装，银灰色的皮带上配着一把同样颜色的细长典礼剑。他的眼角带有些许皱纹，头发也是银黑混杂，眼神中更是透着岁月留下的智慧和沧桑，这使得他更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学者。 “噢，巴里特。”这位独一魔鬼朝他笑了笑。 “典狱长大人。”蛮子躬身行礼。自己的小命还在对方手中，更何况现在还有求于对方。 “你在这里的所有角斗我都看过。”典狱长慢步向前，而巴里特则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不得不说，每一场都十分的精彩。尤其是和吸血鬼兰伯特所对阵的那场，你在濒死的情况下，利用圣武士那副盔甲所爆发出来的神圣能量，一举反败为胜，就仿佛你提前知道那副盔甲所拥有的特性一样。” 典狱长停下来，扭头看了身后的巴里特一眼，“可是，据我所知，在你和圣武士战斗的时候，那副盔甲的神圣能量并没有触发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说完之后，他又继续朝前走去。 巴里特心里‘咯噔’一声，“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所幸对方并没有看见，“幸运女神当时眷顾了我。” 对方点了点头，“我一直认为，幸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它太不稳定，幸运女神连自己都无法眷顾，更何况是他人呢？”典狱长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后，又把话题转回，“对于那副盔甲，我想就连它当初的锻造者，以及历任拥有者，都未必知晓它的全部特性，不是么？” “呃……，也许吧。”巴里特心里紧张万分。 “这其实很正常。”納瑟泽维尔继续说道，“我认为多数，不，绝大多数的锻造者，都无法知道自己锻造出装备的确切特性。他们只不过是沿用着固定的方式，将那些所需要的材料都加入其中，然后就开始凭借经验、以及冥冥中捕捉到的一点的灵感，进行制作。” 典狱长的话语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为了让巴里特能有时间慢慢进行思考。数次心跳的时间后，他又开口说道，“等装备完成后，锻造者们便会通过之前加入的那些材料，来测试装备的坚固程度、锋锐程度、或者其他方面的特性。” “比如，如果是用‘焦炎火山钢’所锻造出的武器，那就需要测试它是否携带特殊的炎毒。如果确实携带有炎毒，而武器本身的硬度也并不算差的话，那就可以说明这柄武器基本锻造成功。”典狱长的语速很慢，“而如果这把武器在锻造时产生了一些变异，还带上了一些其他方面的特性，那就不是锻造者所能了解的了，这只能让之后的佩戴者在战斗中慢慢尝试。”他扭头再次看向巴里特。 蛮子立即恭敬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在认真聆听。 典狱长突然蹲下身，从沙土中摸出一颗细小、锋利的牙齿，“你似乎有一把名为‘双生’的武器。”他盯着牙齿，语气十分随意的问道，“就是你和吸血鬼，以及双生巨人战斗时所使用的那把。” “是的。”巴里特承认，“这是那个名为‘赛格’的针刺魔帮我换到的，典狱官大人。”他毫不客气的出卖起队友，“用的是半人马武士的全身重铠。听说那副重铠在锻造时加入了不少的精金，所以武器的锻造者才肯做这笔交换。” “这些我都知道。”典狱长说，“只是有件事情令我感到有些费解。” “什么事，大人？” “你在和双头巨人战斗的时候，身边莫名的出现了一只欲魔的虚影。而那个虚影在跟你说过几句话后，又突然间消失不见。”典狱长双手环扣，放于腹前，“我观察到她似乎是回到了你的那柄长剑内，不过，对于这点我并不能确定。” “这有可什么费解的呢？大人，那道虚影只不过是武器自身带有的一个特性罢了，就像您之前所说的那个什么‘炎毒’一样。”巴里特在心里抹了一把汗。 “嗯，虚影本身倒并不重要，哪怕她是一个真正的欲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典狱长说，“让我费解的是，我派人找到了那把武器的锻造者，但是他本人却并不知道自己武器所拥有的这个特性。” 他紧盯着巴里特，“要知道，当虚影突然出现的时候，不光是我，就连阿瑞奥克公爵也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惊讶，但是你却好像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仿佛那是一件理所应当的普通事件一样。难道说，你早就知道她会出现？” 巴里特大脑飞速转动，努力寻找着还算说得过去的合理解释。 “可是，在你和吸血鬼战斗的时候，那道虚影并没有出现过。而角斗结束后，你也并没有将武器带回监牢，当然，这一点也是不允许的。既然这样，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典狱长大人步步紧逼，“单纯一个事件也许不太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如果再加上你与吸血鬼战斗的一些细节呢？” 细节？什么细节？ “当我们从结果来反推战斗的后续发展，就不难发现你那些动作的目的，其实都是在引诱着吸血鬼，从而令那个可以让你反败为胜的机会得以发生。而如果你不是提前就知道那副盔甲可以爆发出强大的神圣能量，我想你断然是不会那么做的。”納瑟泽维尔的推断一个接着一个，让巴里特应接不暇。 “据我了解，在圣武士达伦之前的角斗中，从未让盔甲爆发出如此规模的神圣能量。而我们除了知道那副盔甲能够顺着攻击反击回一些神圣伤害外，其余的特性便全都一无所知。我想九狱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知道这一点，除了你。对此，你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么、” 解释什么？解释我身上带着一个莫可名状的【任务日志】系统，解释我之所以会知道那些装备的属性，全都有赖于系统自带的【鉴定】功能？如果真这么说的话，那我的灵魂绝对会第一时间被剥离出来，反复进行折磨，陷入万劫不复。 魔鬼可是玩弄灵魂的高手，在这点上，就连法师都比不了。 巴里特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此时他的脑袋已经放弃了寻找理由，转而思考着如果攻击眼前这位典狱长的话，能有多大的几率生还下来。 但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典狱长却突然笑了下，“不想说么？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从你杀掉前审判官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身上带着许多不想让人知道的秘辛。而曼提力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让像你这样的人，将心里的秘辛‘自愿’倾诉出来。”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巴里特早就动手了，常年的冒险生涯让他并不恐惧死亡。可这里是地狱，死亡只不过是磨难的开始。活着也许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可是一旦死亡，他想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灵魂逃脱的办法。 “其实，不想说也可以。”典狱长又给了蛮子另一个选项，“用灵魂自愿接受这个印记。”他将右手的手掌平端，掌心处突然冒出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在空气中不断扭曲、凝聚，形成了一个嵌有蝙蝠翅膀的倒五角星图案。 “会有什么效果？”巴里特沉声问道。 “你活着的时候，它毫无作用。”典狱长说，“不过一旦你死亡后，他却可以让你的灵魂直接从地狱中转生。你有成为深狱炼魔的潜质，我从你的灵魂中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那气息十分浓重，我相信你绝对可以直接转生为一只强大的深狱炼魔！！” “你也许不知道，每一位深狱炼魔的晋升，都需要海量的地狱之力来支持。而想要让一个灵魂一次性直接成为这种高阶魔鬼的顶端，不仅需要灵魂本身具有潜质，还需要数倍于正常晋升所需的能量。” 典狱长的声音带有着极强的诱惑性，“除了诸层面的魔鬼大公外，没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点。效忠于伟大的第二层主‘迪斯帕特’，你死后的命运将会更加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