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界之地
奔跑…… 不停歇地奔跑。 饿鬼那身漆黑的毛发在奔跑中飘逸如风，未曾凌乱过。 嗯......眼前一望无际的迷雾，随着奔跑飞速在前方拨开，又在身后聚拢。 继续奔跑，在近乎平坦的无边无界的昏暗旷野中疾速掠过，动影无声。 这永无止境的昏暗啊，至今无人能懂，为何有凭空而来的微光，不增不衰......嗯，或许是星空在上，也或许是天空迷雾的尽头有一颗惨兮兮的太阳或月......总之无人能懂。 这，是无界之地。 别问这里究竟有什么，问就是迷雾，以及迷雾中各种未知的随时可能突然出现的不明之物…… 参天巨树，深渊裂痕，亦或是森森古堡、爬满了章鱼的巨轮、孤独而行的钢铁巨人、油箱空空的超级跑车、缺了长鼻的远古猛犸、缩小的剑齿虎、面孔狰狞的魔人、一个足球、一条被饿鬼无情踩踏的毛毛虫，哼哼哼......甚至从亚子界莫名闯入的机器人等等等等，你所想的和未曾想到的，总是有可能......无限种可能。 饿鬼知道，饿鬼闻得见，它独特的嗅视技能能让它在这危险与自由并存的迷雾中闻见前方任何的可能。而此刻，它正全神贯注地用它灵魂的敏锐洞察力，探寻着......通往目的地的出口。 它的爪子已经发烫，在不断奔跑得来的疼痛和麻木后获得的这种rou体感知才有的假象，使它可以，在这片无界之地纵情狂奔。 钟楼上那场决斗，着实耗费了饿鬼许多体力，它这才知道“演戏”太费力。特别是从高处摔落那一下，伤筋动骨的......眼下还要带着一个人类魂体，用自己意念所造的魂笼将其托运。 还好那胖子睡得很安稳，但，饿鬼疲了。它的魂笼因而有些支撑不住了，奔跑......目的地好像还远呢。 饿鬼的灵魂在颤动，引发了它腹腔的翻腾......已无法再忍。它立即确认四周，确认了方圆一两百米尚且没有什么危险后急速刹停！ 呕—— 饿鬼把阿缘一口吐在了无界之地的大地上，如释重负。 阿缘身上沾着黏着的液体和一点牛奶发酵的......酸爽味道，他还在酣睡。如果就这么停下休息，今夜的行程会浪费不少时间。 “醒一醒。”饿鬼用爪子推搡着阿缘。 阿缘睁开了眼睛，憨憨地坐了起来看着饿鬼，呆了几秒后，又转头看看周围，双眼无神。 “你是谁？我在哪里？”他似醒非醒，属于魂体托运时醒来的正常反应，而后盯着饿鬼突然瞪大眼睛，嚷： “哇！我的奶奶啊，这该死的猫，又到家里偷吃了——” 饿鬼一爪子拍在阿缘的脸上，赶紧提醒道： “嘘——小声点。” 阿缘看见周围只有迷雾，昏暗，全是梦里才能看见的虚幻空间，还有眼前会说话的猫，问：“我……是在做梦？” “嗯……”饿鬼很疲惫，它不想解释太多，“是的，小子。” “是的，果然，不然猫怎么会说话，哈哈哈哈......”阿缘又大笑起来。 饿鬼再给了他一爪子，这次更重些，它凑到还有点懵头懵脑的阿缘面前低声警告： “我说了小声一点！你好像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哦，行！”阿缘忍着笑，饿鬼这两爪子一点儿也不疼。当然，饿鬼根本没用力，否则魂体一样受不了。 饿鬼两次托运阿缘的魂体，都触及和感受到了阿缘灵魂的本性，但他不知道阿缘的灵魂原来是这么单纯开朗，并不像他在亚子界有血rou身躯时那样内向和苦逼……不过，不过，不过，这都只是时间问题，当他以后在无界之地待得更久些后，这些单纯开朗的性格可能也会随之消失。 现在，饿鬼不想急着告诉阿缘实情，怕他根本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了知道了，他在无界之地和将要去的那个世界的所有记忆，都会在返回亚子界后彻底消失......只是一颗药丸的事。 当务之急是尽快赶路，能赶多少是多少。饿鬼小跑了起来。 “跟紧一点。”饿鬼说道：“如果不想永远留在这里的话。” “你要去？”阿缘看看周围，除了迷雾什么都没有，只好跟上了饿鬼。 可饿鬼一路小跑，阿缘跟着跑了一段就开始气喘吁吁，“这是，要去哪儿？” “别废话，跟紧就行。” 饿鬼的身影在迷雾中是唯一的指引。 出于对黑暗和迷雾的恐惧，此时此刻可以依靠的只有眼前这只会说话的猫，这只曾经在家里厨房偷吃东西被抓住，奶奶说要收养的猫。 可，这不是梦里吗？嗯，梦里我管你个屁，梦里我可以随心所欲，阿缘放肆了，他实在是没有太多体力追着那黑猫一路小跑。渐渐的，他和饿鬼拉开了距离，饿鬼的背影，愈渐依稀…… 没了…… 没了！ 阿缘独自又走了一段距离后，心里忽然慌了……迷雾，迷雾，还是迷雾，没有任何参照物。 不！这只是梦。阿缘想当然，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想着睁开后这一切都会唰地变得美好，然而他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同样的昏暗和一片迷雾。他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想要从床上醒来，离开这该死的梦！但同样的，他再次睁开眼睛后，一切都没有改变。 这……没法醒来？他只能暂时妥协。 “黑仔——”阿缘想起了奶奶给那黑猫取的名字，或许可以把它唤回到面前。 “黑仔......黑仔......” 无济于事，饿鬼走没了……这是事实，准确的说是阿缘跟丢了。 这下阿缘只能靠自己在迷雾中前进了。他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东西，这种对迷雾的天生恐惧感糟糕透了。 渐渐的，他听到了隐约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哒......他朝声音靠了过去，越来越近。 迷雾中可见，那是一匹高大的斑马，昏暗中依然能够分辨它黑白相间的条纹，大约有三米多长，和阿缘一样高，正在那里原地踏着步，还不停地转动脖子和脑袋。 这是阿缘第一次见到斑马的活物，不，这是在梦里。阿缘大胆靠上前去，打量那匹斑马，凑近一看才发现那匹斑马长着一副猴子脸。 那斑马的猴脸和阿缘对视了几秒，吠叫了起来，他的马蹄狂跳，跳着疯一样跑开了，踏着嗑哒，嗑哒哒的马蹄声跑进了迷雾之中。可是那马蹄声还未消失前就听到了斑马的凄惨叫声，接着传来几只不明生物狂乱鬼叫的声音。 阿缘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大地突然震动，不久，耳边就响起呼的一声，接着听到一声沉闷的金属巨物落在地上的撞击声，并扬起一阵风和微尘。那是一条钢铁巨足，圆圆的大脚底足有饭桌那么大，阿缘险些被其踩踏。 “我的天啊，这个梦都有些什么怪东西啊？”阿缘自语着，然后看着那条钢铁巨足拔地而起，消失在上方的迷雾里，随后大地持续了好几次震动，由近到远，最终离去。 接连的惊喜让阿缘有些激动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在梦里。他壮足了胆子，在迷雾中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个方向，决定继续独行。 接下来会有什么呢，阿缘想着，思索着，因为以为是在梦里，所以他特别用心地幻想着。 走着，走着......阿缘脚下踩到了软软的一层像地毯一样的东西，一片花草地。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飘来......有一点点熟悉。 好像是...... 阿缘顺着那迷人的香气，摸索着，忐忑不已。 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裙摆铺满好大一块地方的红色礼服，隆重的婚礼服。她戴着精致华丽又优雅大方的头饰，露出如玉细腻的香肩和腰背，亭亭玉立，落落地站在那里。 好美啊...... 阿缘想要看看，这美丽新娘的面容，却得来了她的转身回眸，迷人一笑。 “阿缘。” 啊，是......绮丽。 “亲爱的。” “亲，是.......叫我吗？” 绮丽微笑着，那脸上的妆容真好看，“当然是叫你啊。” 阿缘一瞬间快要幸福死了，简直是在做梦，对，他以为这就是在做梦，但他希望这不是梦。 绮丽伸出了她白皙的手臂，纤纤手指涂红了指甲的手，温柔地说： “过来看看我。” 阿缘啊，他此刻是彻底臣服在绮丽的温柔乡了，他心甘情愿地，无法自拔地也伸出了手。 “别碰！” 一股不小的无形之力把阿缘从绮丽的手边拉开了。 阿缘站稳后，看见身旁站着“黑仔”饿鬼，“你？！”他极不乐意，“你！你，怎么是你！” “要不是我，你就麻烦了。”饿鬼冲着“绮丽”的方向向阿缘示意。 阿缘一看，绮丽不在了，她所在的地方只有一株正在摆动的蔓藤植物，还开着半枯半萎的花...... “叫你跟紧一点，呼！”饿鬼吁了一口气，“这里有时很危险的。” “这是怎么回事？”阿缘很失落。 “默朵拉斯妖花，会释放迷魂孢子。”饿鬼解释，“专门舔噬魂体的，除了我们猫，其余大部分族类的魂体都不能免疫。” 阿缘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别傻啦，该你的迟早会是你的。” 这话，阿缘可没仔细听，更不可能去揣摩，他心里那点小花花肠子，饿鬼早已知道了。 “这梦，还挺可以的。”阿缘回味着。 “是吧，说多了怕你不信。” 阿缘继续跟着饿鬼，他再也不磨磨蹭蹭的了，一段小跑后，阿缘看见前方迷雾中有亮光出现了。 接着听见低沉的引擎声逐渐靠近...... 是一辆好像经过改装的老爷车，那两只光线不足的大灯组成的前脸儿看起来可真像一只咧嘴的猫。 司机位的车窗摇了下来，“嗨，两位是要打车吗？” “是的，去零号小镇。”饿鬼回答。 司机也是一只猫，个头挺大，一身灰咖色的毛，眼睛一圈还有黑影，它招呼着阿缘和饿鬼上车。 这次阿缘没多问，乖乖跟着饿鬼上了车。那司机动作之快，没等饿鬼和阿缘坐稳，就把车灯一关，轰了油门，引擎发出一阵激烈的嗡鸣。 “坐好了两位，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