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惊鸿（6）习惯使然
幸而有得那一声提醒，岳小风猛然抽刀，三枚银针飞掷于刀背之上，清脆的撞击声顷刻迸发。 本是暗里下三滥的招数，如今因这一挡正好呈予众人眼前，一时之间场上哗然一片，左羽见状不由脸红心慌，目光闪躲之际恰被岳小风迎面一刀—— 风陵剑自其手中打落，未及落地，被他一手稳稳抓住。 左手持剑，右手提刀的少年不顾左右，径直朝着刚才脱口而出提醒之人而去。 被这一番突如其来打断的场下众人，差点儿也忘了刚才那一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句“小心”，只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过去。 惊鸿一瞥，恍若隔世，似梦境跃然眼前，有秋风呼啸于耳畔，而他的眼里却唯有面前之人。 “多谢姑娘。”岳小风轻道。 四目相对之间，莫叹雪只觉他目光灼烫，烧得人一阵心慌，随即慌忙避开了对方直视的眼睛，深埋着头默然不语。 极快地，在场众人便纷纷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去，适才左羽所站立方位，恰背对风陵山诸人，藏在背后搞什么动作的确是更容易从那里被看到。 但那三枚银针又是何等细小，能捕捉到这样微不足道的细节之人，定然亦不是寻常者。 被这番意料之外震惊到的，不止江湖百家，同样地，还有一直静默观战的余忘尘。 “你们认识？”他眉头轻蹙，扫了一眼两人。 莫叹雪为自己刚刚的鲁莽冲动暗自后悔，可对方是岳小风，她甚至来不及思考，那句“小心”便脱口而出。 自然而然得，仿佛是前世遗落的习惯。 她垂首摇头，沉声道：“不曾认识。” “可我却好像是见过姑娘的。”岳小风俯身，企图仔细观看对方面容，却只惹得眼前人把头埋得更低。 见场面陡然有些失控，左沧水以目光示意左羽下场，左羽虽心中愤懑不过，却因此举着实有失风度，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恨恨看着一边的岳小风咬牙切齿。 此时逍遥宫的伏灵儿也站了出来，言辞高昂地将适才发生之事又复述一遍，左羽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左沧水亦不见笑颜，伏灵儿便又问：“比武之前，左公子可是默许了，若是小风赢了，便将这风陵剑借他三日，敢问左掌门，此话是否作数？” 左羽正欲开口驳斥，却被左沧水抬手打断，之间他和颜道：“我风陵山言出必行，自然作数。” “好！”伏灵儿得意笑答。 “风陵剑乃我派祖师爷当年耗费数年所铸造，便是借你三日又能如何，莫不是还想在三日之内伪造出一把来？”左羽身后的小弟子嗤笑道。 诚然，这个要求的确是荒唐而令人不解，江湖百家后生来此比武大会，一为崭露头角，二便是为了最后的奖赏，即便比不上风陵剑，却也是世之罕有的兵器，而如今这个岳小风不要奖赏也就罢了，竟只为借个三日。 三日够干什么？ 说起来，连伏灵儿也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岳小风回看了一眼端坐着的余忘尘，退后一步道：“这位姑娘是少爷的侍女？” 静桃见他言行无端，旋即呵斥道：“二少爷乃当朝左相国之子，岂容你这般无礼？” 岳小风似完全不将这句教训放在心上，兀自又道：“那这位少爷可否将这位侍女借我几个时辰？” 如此轻挑之语则更惹静桃不快，“你！无礼！无耻！”她涨红了脸道。 僵持片刻，余忘尘终才缓缓开口：“公子少年英气不俗，却似乎格外偏爱向别人借东西。” 他的奚落并未让对方感到不快，相反地，岳小风闻此只是笑了两声。 他笑着，眼神里却写满了失意。 —————————— 比武大会结束之后，莫叹雪的心里便甚不安生，逍遥宫的出现搅乱了这场比武不说，还狠狠打了左掌门的脸，虽然要怪也是怪那左羽刚愎自用，但岳小风此番如此引人注目，总是让她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他原来可从不是一个这样爱出风头的人呢。 适逢秋雨落于夜，风雨来得急促，硕大的雨点儿一声声敲打着窗子，更惹人无由心乱，莫叹雪起身去掩窗，却正看见窗外一道人影伫立。 少年执伞立于雨中，纷纷扬扬的雨斜落在两人之间。 “怎么……怎么是你？”莫叹雪一时惊惶，说话也变得心虚起来。 “你是认得我的对不对？”岳小风柔声问着，语气满含期待。 伏明转世爱挑容貌相似之人，纵然现下这面容是和前世的白山月有那么几分相似，可今日在风陵山走过一遭，虽也逢有人指点，但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便也无人多问。 白山月早已死于皇家天牢不说，即便她还活着，算下来现在也和自己的年龄对不上，任是谁都不会把自己这等侍女同逍遥宫宗主联想起来，偏这岳小风，鬼迷心窍一般如此执着，莫叹雪心中暗自苦叹。 “阁下认错人了。”她垂眸轻回。 少年一改白日放浪形骸，眉目深情道：“可我总觉得我见过你，我们是认识的，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莫叹雪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便只缄默不语，自己已经借了白山月的二十年，没理由再插手别人的人生。 “我请姑娘吃糖饼。”雨中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手里纸包的点心。 “陈记铺子的糖饼，槐花蜜馅儿的。”他又补充道。 莫叹雪微微愕然。 这是前世，她最喜欢吃的点心。 见她还是不语，岳小风沉吟片刻，再问：“适才来的路上，见着一处废弃的洞穴，姑娘可否愿意陪我一道去看看？” 见他绞尽脑汁却只想出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由头来，莫叹雪不禁噗嗤一笑，“未曾见过请人去看什么废弃洞穴的。” “一时想不出别的地方了。”他也笑着回道。 笑眼弯垂，亲切亦如当年。 顷刻间，强撑的冷漠轰然瓦解散落。 “可这是在风陵山，这般贸然走动，定是要被别人看去的。” “放心，我带你走。”他伸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