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寒宵(5)替罪羊
莫叹雪被找到的时候,正蹲在炉火前认真煎药,静桃见她一脸没事人的样子,急忙上前道:“我的傻妹妹,你这下啊可是摊上事儿了,还是大事儿!” 莫叹雪余烧未退,只觉脑子里一阵昏沉晕眩,全然不知她此话何意,努力抬着疲惫的眼皮听她飞快把院子里的事儿说了一通。 “走吧,去和姚姑姑解释,说你到这药膳房好一会儿了,我能给你作证。”静桃一边说着,一边揽上她快步往外走。 借着朝院子那边儿过去的空当,莫叹雪在脑海里细细理了一番,自己离开房间不过半个时辰,便正好赶上大夫人的爱犬死在自己的屋子,这种事儿,除了有人故意为之栽赃自己,也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可自己和这府上的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谁会想要把自己推到大夫人眼前呢? 思索之间,已走到了众人眼前,向来未曾在二公子的院子里看过这般剑拔弩张的架势,她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姚姑姑见人带到,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上来二话不问便狠厉道:“跪下!” 甚为强硬的命令在安静的院子里听来格外刺耳,莫叹雪扭头看向余忘尘,见他并无干预的意思,只得任凭指使悻悻跪下。 “你这胆大包天的奴婢,竟敢害毒害大夫人的爱犬!”对方沉着脸色,把那条咽了气的狗小心翼翼地碰到她的面前。 她敢发誓大夫人这狗她甚至从未离近看过,更谈不上什么毒害了,现下被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定了罪,自是不服争辩道:“姚姑姑说话可是要凭证据,奴婢今日身体不适睡到晌午,而后便去药膳房煎药,何以和大夫人的爱犬扯上关系?” 姚姑姑见其颇为嘴硬,把宝儿递给边儿上的人,竖着一根指头直指着对方道:“适才宣了大夫来,你那屋里的肉圆里分明是有毒的,放一碗有毒的肉圆在房里,你竟还敢说自己没有害人之心?” 莫叹雪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大夫,问:“何种毒?” 对方答:“鼠药。” “鼠药?”她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又道:“府上唯有夏日用过这玩意儿,可如今已至深秋,府上的用品取用都是要登记在册的,现在这个时节自然不会发放这种东西出来。” 姚姑姑眼角轻扬,甚为鄙夷道:“若是从前领用过,自己私藏了也说不准呢,若我记得不错,从前你也是领过的。” 话音刚落,余忘尘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一个“记得不错”,看来大夫人还真是格外关注自己这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啊。 被这样一番提醒,莫叹雪也回想起来了,自己负责打理药膳房,夏日潮湿易惹虫鼠,怕那些东西咬了宋公子送来的珍贵药材,自然是要在药膳房四周驱虫灭鼠的。 “可我未曾私藏过鼠药,问心无愧,何况我有什么动机要在自己的房里摆下有毒的肉圆,去害大夫人的爱犬,这般低劣的手段岂非过于明目张胆?”她面色沉静道。 说完,又暗暗扭头看了一眼二少爷。 从刚才起,余忘尘便在一旁坐着,一言不发,冷眼旁观姚姑姑究竟如何断案。 姚姑姑自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且不说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和大夫人哪里扯得上关系,即便是有关系,也断然不会做的这般明显,等着自己找上门算账。 按照大夫人的脾气,和宝儿之死有关联的一干人等都没有好下场,除非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否则也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可若是不抓个替罪羊出来,这事儿一时半会便成了无头案,自己便没法儿跟大夫人交代,若是大夫人气不顺,自己这日子也不好过,索性…… “你有什么动机,就到大夫人跟前好好说道说道吧,来人,带走!”姚姑姑高声吩咐道。 见二少爷自始至终毫无反应,底下的人便硬着胆子从他眼皮子底下,押着人往大夫人的院子里去。 待一行人远去之后,静桃终是耐不住了,慌忙上前道:“二少爷,叹雪她是冤枉的啊,今儿个我是看着她从屋子里出来到药膳房的,她哪里可能做出那种事儿来啊,您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啊!” 余忘尘心里明镜一般,那丫头哪里能和大夫人扯上关系,只是他想知道的是,在暗处的那个人,到底想要什么。 是冲着自己来的么? 静桃见二公子一副沉思的样子,心中焦急万分,可是对上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也不敢再继续求情,只得恹恹闭了嘴。 另一边,莫叹雪被两个家丁押着前往大夫人的院子,被人扣着双手的感觉着实讨厌,不过比这大上千百倍的阵势她也见过,现在心里反倒很是平静。 想起自己前世身为白山月,被关进皇家天牢的时候,可谓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围困,那沉重的粗铁锁链光是扣着自己,便足以在细细的皮肉上留下青红斑驳的印痕。 姚姑姑把今日搜查所得向大夫人一一禀告,杨氏一字一句地听着,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惹不快,听到那碗有毒的肉圆,怒急之下将手边的茶盏猛地一甩。 眼见着热茶朝自己脸这边飞来,莫叹雪眼疾手快稳稳接住瓷杯,只是停不下热茶还是洒了一手,她微微咧着嘴轻轻甩了几下手。 见跪着的人在自己眼下这般动作,杨氏一时更为恼怒,腾然起身愤愤道:“来人!给我把这个死丫头拖下去,狠狠打!打到她认罪为止!” 本想和大夫人辩驳一番的莫叹雪,不曾想到对方竟如此直截了当地给自己定了罪,刚想要反抗便被前来的下人强硬拖着往外面走去。 杨氏大口喘着气,用手不停地抚着胸口,因为气愤,整个人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她不想去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是谁会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要对一个不识人事的狗下此毒手。 她捏着帕子揩着自己奔涌而出的滚烫泪珠,声嘶力竭哭嚷道:“我的宝儿究竟是碍了谁的道儿了!啊?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这府里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个人让我好过!” 听着这一番歇斯底里的哭腔,姚姑姑立于一旁不敢接话,她知道大夫人这是从宝儿又想回到大少爷了,怪只怪外面那丫鬟命不好,大夫人悲伤过度哪有心情断案,一腔怨气无处发泄,逮着个“人赃俱获”的自然不会下轻手。 余忘尘正准备起身回房,忽见裴家小姐行色匆忙地朝着这边而来,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细声说道:“二少爷,我才路过大夫人那院子,见着里面的人正在使家法,搭眼一瞧,竟是你手下那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