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敲竹杠
方世玉闲庭信步的来到文华殿,看了眼陈迪道:“陈迪,礼部的史书,对这件事情好好仔细记录。” 陈迪犹豫片刻,当着众人的面,对方世玉询问道:“殿下,详细记录吗?” 在北京皇宫,六部官员,内阁辅臣,全部都集中在文华殿办公,整个文华殿,比之南京文华殿,大了四倍不止。 武英殿亦是如此。 “详细记录,这段史书封存五十年,关于江南水灾,死亡的人数,造成的损失,务必详细记录,一点也不能差!” 方世玉感觉还是应该把这段历史严格的标记下来,他可以隐瞒这两代人,以达到国家政体稳定的目的。 但后世的子孙有权利也应当知道,他们的老祖宗在面临洪水时,遭遇了多大的困恼和灾难伴随着的死亡。 “殿下,死伤总有四十三万七千六百余人,这么多人都记在史书上,会不会......”夏元吉亦是开口说道。 水灾带来的山体滑坡,当真是让江东,江西地区损失惨重,江北地区虽然不如江西那般惨烈,但却也差之无几 只能说江北的地势更高,防洪比较便捷罢了。 “亲临前线的抗灾人员,杨荣,杨溥,记文华殿二等功,授文职二等勋,赐三爪紫袍。所有参与抗灾的将士,皆由兵部授勋。” “我从南京搬到北京,太祖归天还没有三年,孝期未过,南边的官场就开始腐败成风,横行不法。我不希望漫漫几千年的青史上,写的全是一个贪字。多记一些灾难和救灾的英雄事迹,对于江南汛情,单独在史书上立传以供后世子孙瞻仰!” 方世玉笃定道。 杨荣和杨溥一脸茫然,赶忙躬身跪拜道:“微臣身无尺寸之功,督办汛情不及,致使江南子民,伤亡惨重,朝廷损失颇巨,岂有授勋之理 授勋。 方世玉在确定文武职权后,新推出来的,二等勋的爵位,虽然比不得武将的公侯伯三爵代代相传,世袭罔替那么恐怖骇人。 但这个功勋的东西,却是和文武太庙息息相关。 文人为政一生,在方世玉面前的又都是一些位极人臣,几乎达到了权力巅峰的家伙,他们还有什么求的? 太庙。 能进入太庙,享受万世供奉,与国同休,和大明历代君主供奉在一起,可以得到后世君主的祭拜。 那才是文官的无上荣耀。 原史上大明朝都谁进了太庙,这个数,估计很难统计,但大清赔钱国却只有一个汉人进了太庙。 这比例,玄乎的很。 “此间行事,全赖殿下天恩,洪福齐天,为臣者应尽之本分而已。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杨荣和杨溥嘴里就似吃了苍蝇。 方世玉新定的入太庙要求,以勋章爵为准,虽然会限制许多人进入太庙,但优中选优,宁缺毋滥。 可自从方世玉推行这件事情以来,迄今为止,还没有谁得到过,不对,蓝玉出海返京后,方世玉给了一块二等武勋公章。 常茂南征黎朝返京后,方世玉给了个二等武勋公章。 这么多年来,文官获得勋章的,还是第一次,便是内阁首辅杨寓,都没有这个待遇。 方世玉道:“这个东西,代表了能不能进入太庙,如果说你们二人不愿去太庙侍奉大明的历代君主,那我也不勉强。” 手里拿着两个二等功勋章,方世玉目光凝滞的看了看杨荣和杨溥道。 “微臣荣幸。” 方世玉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上了,还要拒绝的话,那可就真的是要死人咯。你死都不愿意去侍奉大明的历代君主,那活着的时候,就能尽心竭力的辅佐我了? 开什么狗屁玩笑。 方世玉道:“拿回去收好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文官能有一颗一等功的勋章。” 嘴角微微上扬,他既然定了勋章的权益,那要求自然是非常苛刻的。 杨荣和杨溥躬身应命,蓝玉一趟远航,解决了境内藩王的问题,同时还给朝廷带来了无数的税赋,开通海路,却也只是个二等勋罢了。 常茂南征黎朝,复设交趾布政司,也只是个二等勋罢了。 武将都如此难以获得一等功,更何况是文臣了。 如果他们知道方世玉是如何评判一等功和二等功的标准,估计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幻想得到一等功勋章的奖励。 青史千年,殿下全力抗灾,救民于水深火热,力挫天灾横祸,救济百姓无数,古往今来,遍数先贤,也无出殿下之右者。 杨寓见两个小老弟都获勋了,心中自然酸酸的有着一丝苦涩,没办法,谁让他杨寓就是这么强大。 这个时候,还不往拍一下马屁。 方世玉摇了摇头道:“水患的事情,天灾也,人力不能挡,我也听够了这些话了,说吧,除了让我过来听你奉承,还有什么正经事吗?” 方世玉目光停顿,虽然有的时候,他也不是很喜欢杨寓会拍马屁的性子,但奈何,杨寓的能力是真的够,统领内阁兼理六部。 整个帝国的内政,都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如果不是真的担心会出现问题,留下不好的先例,方世玉真的要忍不住想让杨寓多做两届首辅了。 杨寓叹息一声道:“殿下,发水的地方,是微臣的老家祖籍,乡土之情,难以避免,但朝廷国事繁重,微臣也未能亲往前线,这心里终究是挂念的很。” “杨荣杨溥回来之后,微臣这里倒是没什么大事情要殿下决断,但这乱七八糟的小事,确实是让微臣焦头烂额。” 方世玉饶有兴趣的坐了下来,看了眼人群,狐疑道:“夏元吉怎么不在?” “夏部堂去视察京仓了。”杨荣道。 方世玉眉头轻皱,疑惑道:“去视察京仓?他一个部院尚书,一品大员,去视察京仓?” 杨寓躬身道:“殿下,微臣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个,粮食断供了......” “粮食?粮食断供了???”方世玉目光一凝,好家伙,如果真的粮食断供了,那可是要天下大乱的。 管你有多少官兵,管你是殿下还是天王老子,反正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吃不饱饭也是死,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造反或许还能活命。 朱元璋说:“吾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这不就是典型的要饭都活不下去,才在绝路中造反的嘛。 大明朝廷对于粮食的控制一直都很强硬,怕的就是老百姓吃不起饭,砸锅卖铁不要命的造反。 杨寓唉声叹气道:“是啊,这一个多月,朝廷调去江南的粮食,足足有七百万石之多,已经严重影响了北疆的粮食供,北疆粮食虽然不够,但朝廷控制力强硬,倒是还能稳到今年秋收。” “不过据推测,辽东的粮食会出现大面积减产状况,恐怕很难支撑直隶地区的供给。” 不单单是辽东,整个华北的粮食,都会减产,从洪武十三年开始,朝廷的统计人丁,年年暴增,到今日已经有一万万众之多 殿下引进番薯,马铃薯,玉米等物,更是极大的刺激百姓生育,吃饱穿暖已经不是奢侈,可随着北方越来越冷。 粮食的减产已是必然,只怕今年整个黄河以北,朝廷的田亩税能收上来五千万石粮食就极好不错了。 但江南是粮产重地,也是朝廷最重要的产粮地,一场大水,百姓一年的耕种近乎颗粒无收,朝廷虽然出台政策,皇庄减免受灾地区两年的田亩税 “但田里没有粮食,朝廷就是减一百年,那粮食就是这么多,朝廷今年,要闹粮荒了。” 杨寓无奈道! “粮荒?你是内阁首辅,你告诉我,闹粮荒会发生什么!”方世玉目光深邃,紧盯着杨寓质问道 杨寓道:“若是朝廷不能平抑粮价,让断产的百姓有粮食吃,只怕,农民造反,生灵涂炭。。。” “江南乱了,天下就乱了,你说,粮食这么最基本的需求,朝廷都不能满足百姓,这朝廷,还留着做什么,要是我,我也会造反!” “说吧,京师还有多少存粮,江南的粮价到什么程度了!”方世玉吐出一口浊气,现在说这些,似乎确实不是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想办法解决江南缺粮的问题。 只有稳住江南,大明的财政才不会出现问题,二五计划已经因为汛情几近搁浅了,如果江南在闹出来造反的事情,这可就要了命咯, 杨寓道:“户部总额是每个粮仓一百二十万石粮食,京师共有使用的粮仓七个,合计七千一百四十万石粮食。” “而江南缺粮,会一直缺到明年夏收,朝廷,怕是难以承担。”杨寓抿了抿唇,一脸凝重道。 “无法承担?你这个首辅就告诉我,朝廷无法承担?我现在问你江南的粮价到什么程度了!!!” 方世玉心中窝火,怒气冲天道。 杨寓道:“平均价格在四十贯一斗米。” “去你妈批的!”方世玉猛地站起身来,他感觉自己坐这个位置咯屁股。 杨寓道:“殿下息怒,微臣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江南年年丰收,粮食储备应该是有的,但是官府的粮食储备,怕是严重不足。” 方世玉道:“这个价格,不是要把宝钞的购买力从低物价给打废吗。江南的粮商,都是这么搞的?” 突然间,方世玉想到了一个神奇的组织,粮商,自从朝廷搬迁之后,他们就在江南大肆屯粮,往期因为江南粮价直走低,偏向平稳,方世玉自然也懒得管他们。 但现在粮价暴涨,却是让方世玉重新想起了这个神奇的组织。 杨寓道:“江南的各个粮行,似乎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每天都只售卖一丁点的粮食,根本不够全城百姓抢购的。” “大发国难财,商人,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办法吗?”方世玉惯性的询问了一声,在他看来,把这些商人都杀了,粮食抢了,直接就搞死他们,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朝廷不缺粮,百姓买得起,吃得起,活的起。 杨寓道:“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除非,除非是动刀子杀人,但杀人的话,过于血腥,而且还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微臣和夏部堂还在考量,想办法用和平点的手段,让他们放出粮食。” 方世玉挥了挥手道:“和平点的手段呢?” “最好如此,如果能和平一点,尽可能避免杀戮、、不然的话,怕是粮商们人人自危,一旦防火烧了粮食,事情就更难办了。” 杨寓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一旦粮商们感觉到自己要死了,一把大火把粮食烧干净了,朝廷才是抓瞎呢。 方世玉心中犹豫片刻,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回去想办法吧,你们先查清楚京仓的粮食总额,查清楚之后,直接把数据送养心殿去!” 方世玉迈步走出了文华殿。 确实,杀干净这帮粮商,是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也是解决眼下江南粮食困境的唯一方法。 但商人既然存在,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哄抬粮价确实是死不足惜,但真的要朝廷和商人掀桌子,跌份不说,又会徒增无数非议。 养心殿。 方世玉揉着太阳穴,心烦意乱道:“不行,还是杀了吧。” 正当方世玉说话间,卫宏才带着王川走了进来。 “草民拜见天雷王殿下!”王川跪在养心殿的大厅,对内殿的方世玉叩首跪拜道。 挥了挥手,方世玉道:“过来说话! 王川赶忙上前两步,来到方世玉的前边,隔着五步以上的距离,站定道:“草民惶恐入宫,不知殿下唤草民所谓何事?” 方世玉道:“确实有个难题,困住我了,你既然是商人家里世代从商,你看看有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王川躬身作揖道:“还请殿下明示!” “江南水灾,田亩淹没无数,江西,江北地区的百姓,近乎一年颗粒无收,朝廷的政策虽然会快速恢复当地的经济,但粮食,永远是大问题。” “辽东和华北越来越冷,粮食连连减产,很难供应南方的百姓,江南各大粮商,囤积粮食,囤货居奇,哄抬粮价,我不想直接动刀子杀他们。” “当然,如果实在没办法,动刀子只能是下下策来用,江南百姓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你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在不杀人的情况下,让江南的粮价平息下来!” 方世玉望着王川,术业有专攻,在方世玉看来没办法,而王川,这个王震光的小儿子,此人自小便有经商天赋,甚至可以说将经商天赋已经点满了。 或许说不定,他就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粮食问题。 王川心中盘算片刻,开口道:“殿下想用商业手段,迫使他们将粮食平价卖出,以达到不杀人平复江南粮价的目的?” “我没有说过一定不杀人,如果需要,或者没有更好的办法,杀人就是维护江南粮价稳定的最终办法。” 方世玉永远不会放弃杀人以平复粮价的办法,他可以争取一下用商业的手段来快速平息粮价的同时,让朝廷尽可能的不会参与进去。 如果商业手段做不到,强权压下去,杀戮就是维稳的唯办法。 王川道:“其实这个也简单,只是需要殿下帮忙。” “先说来听听!”方世玉开口询问道。 王川道:“自从父亲追随殿下以来,凡我苏州商行,不经营,茶,铁,盐,粮等货物,苏州商会也没有粮食能拿得出手。” “想要平抑粮价,必须要手里有粮食,强行平复下来,迫使那些粮商平价卖粮。”王川恭敬道。 “你们苏州商会倒是挺懂的,还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那你们靠什么赚钱?”方世玉反倒疑惑了。 锦衣卫的消息,苏州商会,是整个大明,最富有的商会集团,他们的总资产有多少?差不多二十万万贯宝钞吧。 相当于大明帝国繁荣时期一年税收总合的三分之一左右,说他们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王川躬身道:“殿下于苏州商会有知遇提携之恩,朝廷的禁令,自然就是苏州商会的禁令。至于赚钱,殿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也够苏州商会吃喝了。” 王川这话倒是没说错,蓝玉出一趟海,回来给苏州商会分了多少?三万万贯宝钞的财富,而且最重要的是,许多货物,都是通过苏州商会卖出去的。 整个苏州商会,真真正正是方世玉一手扶持起来的。 “京师已经没有粮食了,还是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能做好吗?”方世玉打量着王川,既然他有办法,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吧。 如果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江南粮价问题,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任何时候,动刀子都是最后的手段,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至少也应该有一点吧,草民也不要多,三百万石粮食,保证把整个江西,江东的粮价给打下来。” “如果有八百万石粮食,草民或许可有让许多大发国难财的奸商们,家破人亡,赔干净一切!” 王川笃定道。 “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方世玉目光一凝,盯着王川道!! 太始五年,八月初 南京。 王川带着一千万石京仓调拨的粮食,乘船出海,赶到了南京。 “终于有机会,让我来谱写一段商业传奇。”王川嘴角微微上扬,他已经忍耐许久了,如果不是家里老子一直克制,王川早就用他的经商天赋,来打造更强大的苏州商会的商业帝国。 只是王震光太保守。 在王川的眼中,王震光太保守了。 南京城,吴王府。 既然船只靠岸,自然是要拜码头的。 王川见到朱允熥的时候,朱允熥正一脸忧愁的陪着武凝雨在解刨尸体,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朗朗乾坤的,朱允熥就在吴王府的大院子里解刨尸体。 “草民拜见吴王殿下!”王川躬身行礼道。 “行了,祖师爷都跟我说了,有什么要我帮助的,你只管说吧,我现在忙得很,快点说完!” 朱允熥手里拿着毛巾,帮助武凝雨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看也不看王川一眼,似乎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眼前这个一心专注解刨大业的武凝雨了。 “天雷王要草民来平抑江南粮价,但草民需要吴王帮助将南京的一众粮商都聚集起来,一起吃顿便饭。” 王川躬身道,南京,粮价涨的最凶狠的地方,王川来到这里时,粮价已经达到了五十三贯宝钞一斗米。 就这个价格,还有许多人买不到粮食。只能靠着朝廷的赈济粮,勉强糊口。 闻言,朱允熥狐疑的看了眼王川道:“让本王帮你做东,邀请那帮一身铜臭,大发国难财的家伙?” “整个南京城,草民已经找不到其他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将他们聚集起来。”王川道。 朱允熥转头冷哼一声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南京,前帝都,知道我是谁不?吴王!你知道我架着这个王爵,在南京城就藩,身份多敏感吗?” “我去见他们?你是怕祖师爷手里弹劾我的奏疏不够多是吧!!” 朱允熥看似风光无限,但实则,自家苦,自家知,赵王,汉王,人家虽然也在南京就藩,但相比起朱允熥的身份敏感程度,就差的远了。 朱允熥可是实打实的兴宗嫡子,又封吴王,就藩南京,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御史言官定的死死的。 不然的话,朱允熥又何苦将无数的心血,放在武凝雨的身上,而不去做一番功绩出来! 他不能啊,他的功绩做好了,给谁看的?是要告诉方世玉,我比你做的好?还是要告诉天下百姓,吴王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小时候的朱允熥确实没想过这些,只以为长大以后,方世玉当了殿下,他就可以潇洒自在了。 直到事情到头,他确实算是潇洒,整个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受宠的藩王,但相对的,朱允熥在南京城可谓是如履薄冰,比之朱允熙和朱允,更为小心翼翼。 王川道:“天雷王说,殿下若是能助草民办好这件事情,就藩的地方,随吴王自己画!” 朱允熥顿了顿道:“祖师爷真的这么说的?” “草民只是一介白身,岂敢假传天雷王的意思。但殿下还说了,如果吴王不帮助,就在南京就藩一辈子!” 王川笃定道。 朱允熥错愕的目光看了看王川道:“胆子倒是不小嘛,敢拿祖师爷压我?” “若是这点胆识都没有,草民怎能得殿下器重,全权处理江东江西两岸的粮价一事!”王川在方世玉面前看的恭谨,但出了皇宫,在朱允熥的面前,真的看不出他有几分恭谨之似乎在他眼里,除了殿下和内阁首辅,任何人都算不得什么,包括那些淮西勋贵。 至于说为什么殿下和内阁首辅才有让他恭谨的能力。 首先,大明两京一十五布政司的所有内政,内阁首辅是拥有决策定议权的,只要殿下不不否定,内阁首辅的权力就是整个朝廷最大的。 他可以制定一系列的政策,是打压,或扶持,尽在手中。 而殿下是拥有掀桌子的能力,不论是官场的桌子,还是商业的桌子,只要触动了殿下的利益,让殿下不能接受的那种。 譬如江南各地的粮价暴涨,严重威胁了朝廷在南方的稳定统治,殿下没有好办法解决,掀桌子就是必然的。 至于淮西勋贵,七军都督府中的那些大佬们,只能算是殿下的打手,他们既不能调兵,也不能参政,不具备决定政策的权力,也不具备掀桌子的权力。 相对而言,淮西勋贵在方世玉新定的政体下,完全成了依附在殿下身边的打手,除了锦衣卫外,目前还在一直领军的,只有徐增寿了。 估计等徐增寿完成十年期的剿匪计划,也要解甲归田。 这也是为什么,西平侯沐春惨败之后,七军都督府的人都不愿意帮助沐家说话,甚至几乎到了没有人愿意出征麓川,最终不得已,平安同何文辉才站出来。 而眼下,更遑论是面对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了。 朱允熥瞄了一眼道:“苏州商会的名头都这么大了?” “全赖殿下扶持提携之恩,圣眷恩宠不断。”王川躬身作揖道 朱允熥看了眼被武凝雨解刨后处理完的尸体,回头看了眼王川,一边擦手,一边开口说道;“帮你也不是不行,问题是本王能得到什么!” “王爷想要什么?”王川笑了笑,只要朱允熥有所求,这事情就不会很难办,有吴王出面,这南京的粮商,那个敢不卖面子。 只要把他们都聚集起来,王川就有十足的信心将粮价给打下来。 嗤笑一声,朱允熥道:“大明律规定官员贪污受贿超过六十两者,剥皮实草,但这条律法,不适用宗亲。本王准备今年大婚,若是一切妥当,太祖爷三年孝期过后,本王也就没有留在南京的必要了,到时候出海就藩,少不了要花许多钱!” “你能给本王多少钱,本王帮你办多少事!” 朱允熥毫不在乎的公开索要贿赂,他和朱允熙,朱允煙没有出海就藩,而是留在南京内,同朱植留守南京。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朱元璋的三年孝期未过,索性东瀛也没拿下来,如今出了这番事情,也不知道东瀛要什么时候才能动手。 朱植或许要更晚一些就藩,但朱允熥,朱允熙,朱允熞三人,随着朱元璋的孝期过后,也就要陆续就藩了。 毕竟留在南京,可不是一件好事! 王川微微一怔,狐疑道:“苏州商会什么也没有,钱多!王爷想要多少,力所能及的,苏州商会自然全力支持!” 朱允熥伸出手,张开三根手指道:“这个数,拿得出来吗?” “三百万贯?王爷想要的话,现在就可以给王爷!”王川躬身道! 只见朱允熥摇了摇头道:“三百万,打发叫花子也不够。” “三千万?”王川心中滴血,三千万现钞,苏州商会想要拿出来,虽然不是给不起,但拿出来的话,苏州商会必然会陷入流动资金的空缺。 三千万贯宝钞在大明民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朱允熥摇头道:“你看本王就那么容易打发的吗?” “三万万贯宝钞?”王川瞪大一双眼睛,惊讶的看着朱允熥道!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少了这个数,别指望本王能帮你做什么!”说着,朱允熥也不理会王川,回身带着武凝雨便向屋子走去。 路上,武凝雨轻声道:“殿下,赣江两岸粮价暴涨,民不聊生,我们能帮的自然要帮,为什么还要......” “这都是祖师爷的意思,三万万贯,我能留一千万贯就不错了,祖师爷说苏州商会发展的太快了,现在应该是敲竹杠的时候了!” 朱允熥一脸无奈,他就在南京,没人比他更清楚粮价的暴涨,对老百姓来说是多么煎熬! “天雷王怎么会......难道他不怕江南粮价一涨再涨,宝钞崩溃嘛。。。”武凝雨一时想不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明明是要想清楚,如何解决粮价暴涨的问题。 可方世玉倒好,这个时候还要敲竹杠? 朱允熥耸了耸肩道:“不知道,不清楚,祖师爷就让我要价三万万贯,他给的话,我就帮他,不给的话,就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吧。” “可若是江南粮价打不下来,百姓饿殍遍地,那要怎么办”武凝雨忧心忡忡的看着朱允熥道:“要不我们也开仓放粮。” 吴王好歹也是个王爵,每年的俸禄米粮还是很多的。 朱允熥连忙拉住了武凝雨道:“姑奶奶啊,吴王府开仓放粮,你这是嫌弃未婚夫死的不够快啊,我们开仓放粮,这叫收买人心,那些御史言官还不喷死我。而且我们那点粮食,也救不了多少人。至于说粮价打不下来,那就打不下来吧。最多那些百姓多饿几天肚子!” “朝廷还是有赈济米粥的,饿不死人!” 朱允熥望着武凝雨,他的身份,在这南京城,做什么都好做,甚至是尸体他都可以弄回来,让武凝雨解刨着玩。 这种事情闹到朝廷上,最多就是骂他个不务正业,奇技淫巧,无所事事罢了,完全不会触及到他吴王的根基! 但如果他真的出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那打着吴王府名号的施粥棚,就能让御史言官要了朱允熥的命。 “行了,我好歹也是吴王,大明的吴王,府里的粮食,都送官府去了,以官府朝廷的名义发出去,肯定要比我们出面更稳妥!” 朱允熥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让他看着老百姓饥肠辘辘,饿死在路边,他也看不下去,身份特殊,又不能亲自出手,只能以捐赠的形势,将大半的存粮送给了南京官府。 这样做,在朱允熥看来,就是最好的两全其美之法,既保护了自己,也可以力所能及的救济百姓。 百姓对朝廷感恩戴德,肯定要比对吴王府感恩戴德更安全 武凝雨道:“可是时间若是拖久了,朝廷的粮食也不够啊。” “这你就不懂了,咱朱家殿下,怕百姓造反,不怕乡绅地主商贾造反,祖师爷在磨刀呐,王川如果控制不住赣江两岸的粮价。” “朝廷大军杀过来,粮食还是可以分出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送你回家吧!”朱允熥心平气和的说着。 杀人?他见过太祖杀太多人了,从文官,到开国公爵,到淮西勋贵,到军中的那些骄兵悍将。及至最后的那些商人,地主,乡绅。 他们算什么东西?就是随便割的韭菜罢了。 “杀人?”武凝雨眉头紧皱,忧心忡忡的在朱允熥的护送下,向吴王府的外门走去。 朱允熥道:“你又不是没见过祖师爷杀人,从他登基那段时间,江南官场就被清洗了一遍,还有,在江宁的尼姑庵,你是亲眼看见的。迁都之前,严震直受贿案。江南汛情欺君案。” “这个天下,除了不能逼百姓造反之外,任何人都可以杀!维护百姓吃饱饭不造反,任何人都可以杀!” “回去告诉本王未来的岳丈大人,在刑捕房任职,凡是小心着些,千万不要伸手去贪。” 朱允熥时时提醒着,他是真怕武家参与到那场大案中去,一旦定上了罪名,那到时候他朱允熥可就要倒霉了! 北京。 坤宁宫! 方世玉看着方文墐,有模有样的阅读着地方奏报,这都是两三年前,方世玉处理的一些琐碎政务。 见方世玉来了,吐了吐舌头,就朝外面跑去,却一不小心撞到了正要进来的郑和。 “奴婢拜见世子殿下!”郑和是见过方文墐的,连忙躬身作揖道。 方文墐摸了摸脑袋,开口道:“是我撞到你了,抱歉!”说罢,方文墐继续闷头跑着。 郑和听到方文墐的话,心中一愣,不自然的扭头将目光跟着方文墐的身影。 “咳咳~”随着方世玉轻咳两声,郑和这才回过神来,向前走了两步,在方世玉的面前,躬身跪拜道:“奴婢郑和,拜见天雷王殿下!” “渤海湾战役,你做的很好,非常好。我是欣赏你的能力的。只是朝廷还没有太监领军的道理。怕是不能让你在七军都督府的海军部任职了。”方世玉叹息一声,他也是经历了许多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不用郑和去海军任职。 毕竟,郑和做的再好,他终究是要以宦官身份示人方世玉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郑和心中似乎有些空落落的,眼角冒着泪光,他太喜欢大海了,大明的海军,完全可以满足他的欲望,让他在大海上,驰骋万里海疆。 可是,这一切,都要因为他是太监之身,而被打断了。那他这大半年的努力,又成了什么。。。。 “殿下恩典,奴婢领旨谢恩!”郑和恭敬的叹息道。 方世玉道:“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海军是战斗序列,最高长官是要在七军都督府任职的,而你阉身,进不去武英殿也没办法。” “我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开启大明朝的宦官干政先例,不过,峰回路转,我也不是不懂得惜才的君主,朝廷需要海贸,而领军的人,我心里一直没有个好的人选。你若是愿意,朝廷的海贸船队,可以交给你。” 郑和是有海洋战争能力的,但方世玉并不在乎这些,以大明的经济体量,造船能力和速度。 想要搞定这个世界的其他国家水师海军,需要的并不是多么强的领袖,正常在南京海事学院毕业的军科子弟,靠着大明海军的总量和炮火的威力。 纵横天下,并没有什么难度。 而郑和,既然不能让他去海军任职,又不能平白浪费了这么个人才,让他去海上贸易,走访各国,藩王国,对朝廷都有巨大益处。 郑和微微一愣,赶忙出声道:“多谢殿下隆恩!” “嗯,你和朱棣的关系,所以,船队就不要走好望角了到埃及地区就可以了。朱棣想贸易,就让他自己派船队来大明吧!”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郑和是忠心朝廷,忠心自己这个殿下,还是忠心其他人,比如他自小服侍多年的朱棣。 方世玉也不想赌博郑和究竟更忠于谁,直接杜绝船队前往好望角,朝廷不过去,朱棣想要贸易,就让他自己派舰队过来就是了! 如此,也可以避免郑和和朱棣会面,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郑和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乾清宫。 方世玉轻笑一声,宫殿中,朱紫怡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道:“你就不能进屋子坐着,在这外边,也不嫌冷!” 屋子里太闷了些,况且现在还没有到不能待在外边的时候,也不知道,赣江两岸的百姓,生活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