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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5章合纵连横作绸缪

    义银叹道。

    “农兵分离,反季作战,本就是织田家的拿手好戏,六角,浅井,朝仓诸藩都吃过苦头,这会儿该轮到我担心了。

    若是织田信长忽然在冬天动手,确实不好应付。”

    明智光秀点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就只能替织田殿下找点事做,免得她无所事事来找我们麻烦。”

    义银眼前一亮,看向明智光秀,听她有什么策略。

    明智光秀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腹黑女,微笑着说道。

    “君上难道忘了一向宗?

    北伊势的长岛一向一揆与织田家矛盾激烈,早已是水火不能相容,织田殿下极度厌恶之,恨不得早日铲除了这个领中隐患。

    还有北陆道,织田家入主越前国,与加贺一向一揆也成了邻居。

    当年加贺一向一揆被朝仓宗滴公打得狼狈不堪,丢了大圣寺川一带,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朝仓家覆灭,朝仓家旧臣虽然依附了织田家,但相互之间早就不比当年在朝仓家那么团结,相互猜忌,一团散沙。

    一旦加贺一向一揆反击,夺回大圣寺川,攻入越前国,织田殿下能对此视而不见?

    北陆道虽有大雪封路,但打一个秋天问题也不大。甚至对加贺一向一揆这些本地人来说,冬天更利于她们,不利于织田家。”

    义银叹道。

    “你的想法很好,但显如上人不会愿意替我挡刀。

    这次我去石山本愿寺,显如上人对我看似尊崇,其实心里摆明了要我为一向宗去吸引织田家的兵锋,她好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在我和织田信长决出胜负之前,显如上人不会主送出击,替我分担压力。”

    明智光秀笑道。

    “她不愿意,就能够称心如意?一向宗各地寺院早已是各自为战,对本山法旨阳奉阴违的事还少吗?

    自从八代法主改制之后,各地寺院发展迅速,已延绵三代,不少道统分支与石山本愿寺疏远不亲。

    平日里对法主毕恭毕敬是一码事,真要涉及自身利益,她们能忍着利益受损,耐心听显如上人的?

    织田家的乐市乐座政策,其实是抢夺了寺院的资源,将庙会的商业利润引去了织田家的城下町。

    天朝有云,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一向一揆席卷天下,各地武家都不愿意招惹这些宗派疯子,织田殿下迎难而上,她们岂能不恨?

    长岛一向一揆与织田家不死不休,难道是服从法主的旨意?

    织田家控制的伊势湾热田神宫贸易圈,抢走了长岛的贸易份额,当地一向宗寺院少了大块收入,对织田家恨之入骨。

    别的宗派斗不过织田家,只好无奈忍让,但您何时见过一向一揆这些狂徒忍辱退让的?

    这群尼姑追求的就是地上佛国,一向宗寺院领与武家领的矛盾是各宗派中最激烈的。

    您若愿意,我只要略使小技,就能引发一向一揆与织田家的鏖战,织田殿下这个秋冬,便没有功夫再琢磨我们了。”

    义银皱眉道。

    “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引起显如上人的反感?”

    明智光秀冷笑道。

    “一向宗这些尼姑趁着武家乱世,拼命扩张势力,意图以佛国取代领国,坏我武家天下,君上难道要一直姑息着一向宗肆意妄为?

    现在有织田家这个大敌在前,显如上人就算心里有怨恨,也不会说什么的。

    但要是拖到津多殿您主政天下的那一日,一向宗这些麻烦,还不是您的麻烦吗?

    既然早晚是要与一向宗计较的,那不如先利用织田家削弱一下一向宗,又有何不可?”

    义银沉默不语,只是瞅了明智光秀一眼。

    高田阳乃与显如上人在北陆道商路有深度合作,义银自己也对加贺越中的一向宗有过承诺,允许她们通过七尾港在商路分一杯羹。

    这会儿还在联手双赢,义银总不能背后捅刀子,这不符合他的人设形象。

    但明智光秀说的不错,一向宗是现今宗派中最不安分的一家,削弱一向宗的想法,并无不妥。

    更何况,义银还有等待关东联军上洛的战略需求,一向宗这种未来注定要不和的表面朋友,自然是可以推出去拖时间挡刀的。

    既然义银不方便表态,坏事就让明智光秀私下去干,义银自身必须一尘不染,这也符合他与明智光秀商定的神君三原则。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义银一个眼神,她便明白了君上的心思,不再探讨一向宗的问题。

    她又说道。

    “君上,波多野秀治,荒木村重,松永久秀,三渊藤英都已经上书承诺严守幕府法度,绝不擅动刀兵。”

    义银点点头。

    “干得好,荒木村重也怂了?”

    丹波国的波多野秀治本就有意自治,不愿介入斯波织田之争,姑且不论。

    荒木村重,松永久秀,三渊藤英三人,却是织田信长埋在西近幾的钉子。

    斯波织田两家敌对,这三人等于是深陷斯波盟友的包围。特别是松永久秀实力孱弱,三渊藤英已经被架空,无奈表示中立都还好说。

    只是荒木村重掌控摄津国,她也抛弃了织田家,上书保持顺从,颇有些难得。

    明智光秀笑道。

    “当年的教兴寺村一战,君上大发神威,摄津众在三好长逸麾下效力,没少吃您的苦头。

    荒木村重只是名义上掌控了摄津国,其实国内武家并不服气。她如果敢来招惹君上,惹起摄津众恐惧,反倒是自找麻烦。

    如今她对幕府上书恭谨,借机安抚摄津众,潜心扎实在摄津国内的根基,对她本身是有利无害。”

    义银说道。

    “有理。”

    明智光秀又说道。

    “我前几天去拜访了兴福寺,长觉法师向我保证,兴福寺与真言宗永远站在君上这边。

    在兴福寺礼佛的北畠具教,也向我表达了对君上的感激之意。

    她虽然被北畠信包夺走了家业,但她敢保证,南伊势武家皆仰慕君上仁德,绝不敢与君上为敌。”

    明智光秀前往兴福寺,是义银的意思。

    一方面是为了实施造神计划,需要真言宗这一老牌宗派站出来帮忙鼓吹。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大和国与南伊势之地接壤,织田家会学当年三好家的迂回战术,从大和国杀来。

    兴福寺长觉与义银合作了这么多年,义银一直守信庇护着兴福寺,令筒井顺庆始终不敢动弹。

    将义银吹上神位,对于真言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为义银本身就是真言宗信徒,他若成了佛教护法毘沙门天,真言宗更是稳若泰山。

    兴福寺长觉是真心实意想帮义银鼓吹,而北畠具教的表态更是旗帜鲜明站在斯波家这边。

    北畠家业都被织田家夺走了,北畠信包这个入继的王八蛋还要斩草除根,北畠具教心里能不恨吗?

    她的两女现在都在义银身边当小姓,受义银庇护,北畠具教自然要竭尽全力帮斯波家抗住来自南伊势的压力,体现自身价值。

    正如北畠具教所言,以她现在的威望要夺回家业肯定是不成的。织田信长气焰嚣张,南伊势武家不敢忤逆。

    但北畠具教要说服南伊势武家不要当织田家的炮灰,却也不难。毕竟,谁也不愿在战场上遇到义银这位军神,这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南伊势武家又不是织田家的嫡系,没必要替织田家去死。就算她们出工不出力,躺平摆烂,北畠信包拿她们也没办法。

    堵上大和国南边的漏洞,义银满意得点点头,对明智光秀说道。

    “你再去一次比叡山,与天海法师合作,一定要说服延历寺教团,允许我们使用比叡山的道路前往近江国。”

    织田家虽然退出了京都,但织田信长在南近江的安土城亲自压阵。织田军严守坂本大草一线,把进出山城国的水陆通道都堵死了。

    关东联军自北陆道而来,要经过爱发关进入近江国,抵达近幾。义银必须考虑打通京都到近江国的道路,接应关东联军。

    既然坂本大草一线的南近江被堵死,那就只能走坂本以北的比叡山,翻越比良山地直接进入北近江高岛郡,想办法与关东联军汇合。

    明智光秀是斯波家的外交役,这件事自然交给她去办。

    比叡山延历寺教团被织田家一场火烧比叡山,吓破了狗胆,如今维持中立,不敢加入到斯波阵营。

    义银也看不上这些尼姑,他需要的只是比叡山借道,并非山法师的兵力。

    明智光秀笑道。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延历寺教团怕得罪织田殿下,难道就不怕得罪您?

    有天海法师配合,让延历寺的尼姑们闭嘴旁观并不难,但君上就这样满足了吗?”

    义银看着捂嘴浅笑的明智光秀,嗤之以鼻。

    “你又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明智光秀鞠躬道。

    “我听闻浅井家灭亡后,矶野员昌积功被织田殿下恩赏,分封在高岛郡。

    当年,她与君上有并肩作战的战友情谊。被迫脱离浅井家,也不是她的本意。

    因为佐和山城孤立无援,浅井殿下又被织田家诡计离间,矶野员昌才无奈背叛主君。

    我与高岛郡的朽木元纲有旧,可以请她从中联系矶野员昌,说明君上对她的体恤谅解。

    君上知道,北近江武家对您一向敬畏。只要您不与她们计较,我有心说服矶野员昌与高岛郡武家皆保持中立,可使我军过境无碍。”

    义银想了想,如果能够与高岛郡武家达成默契,也免得自己带兵一路打杀,疲师劳累,挫伤锐气。

    他问道。

    “你有把握吗?”

    明智光秀点头道。

    “高岛郡位于琵琶湖西岸,与近江国核心的东岸平原关系疏离。不管是六角家还是浅井家,对高岛郡的支配都不严密。

    织田殿下征服近江国之后,对高岛郡亦是有些鞭长莫及,所以才大方得恩赏给矶野员昌高岛郡六万石,希望通过她控制当地武家。

    我们只是与高岛郡武家达成默契,借道与织田家作战,又不是逼着她们造织田殿下的反。

    等合战打完,形势明朗,她们再出来站队便是。”

    义银点头认可。

    高岛郡武家不打不闹,装死而已,就算日后被织田家追究责任,也就是削减领地,不至于灭族。

    但如果此时站错了队,硬要与斯波家为难,万一义银打赢了这一战,她们才真是满盘皆输,连个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义银当年在北近江仅率五十九骑就敢追砍如日中天的六角义贤,一举斩断马印,打落六角家的上升期,可谓威名赫赫。

    让高岛郡武家赌两边,她们也不敢全压义银输呀,说服她们摸个鱼望个风,等局面明朗再站队,此事并不难。

    义银对明智光秀说道。

    “那就照你的意思去试试吧。”

    战事未开,正是合纵连横之时,明智光秀这个外交役忙得脚不着地,其他人就显得沉默许多。

    等义银与明智光秀说的差不多了,前田利益才出列鞠躬,说道。

    “君上,我带近幾斯波领精锐北上防卫京都,看护山城国。

    伊贺国的防务如今都压到了大谷姬头上,我想,之后与织田家的合战,尽量不调动她的人马。

    但大谷姬劳苦功高,总是默默镇守后方,无名无功,令我惭愧。”

    前田利益自己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义银倒也明白她的尴尬。

    当年,前田利益,大谷吉继,藤堂高虎三人结党为盟,她们是最早追随斯波义银的侧近姬武士,关系莫逆。

    现如今,藤堂高虎自行脱离斯波家,大谷吉继却是始终如一,对义银忠心耿耿,对前田利益不离不弃。

    之前与三好家对决,前田利益选择迅速出击,不等大谷吉继的后军到来,就与三好义继开战。

    结果,前田利益麾下是军功赚得盆满钵满,连带着三上桃菜与鬼头悠亚那些学生军也是飞黄腾达。

    可大谷吉继却没能赶上战事,自然一无所获。

    这一次,前田利益带兵北上,整合近幾斯波家势力,以斯波总大将身份又要在与织田家开战。

    此战,斯波家一旦战而胜之,前田利益又会是军功卓著,恩赏厚重。

    而大谷吉继却被她按在了伊贺国内,防守与织田家南近江北伊势领地相邻的铃鹿山地。

    如果不出意外,大谷吉继又要一无所获,这就有点太欺负人了。

    伊贺国的北伊贺,余野,南伊贺三地,在斯波家复兴之后被义银封给了明智光秀,前田利益,大谷吉继。

    明智光秀因为足利义辉之死,被义银减封,退出了北伊贺的势力范围。

    如今的伊贺国,除了前田利益的部众,就属南伊贺的大谷吉继所部最强。

    不管是出于战友情谊,还是政治联盟,前田利益都必须维护大谷吉继的利益,不然这队伍就没法带了。

    就算大谷吉继能够高风亮节,为了大局牺牲自己,默默守护不争军功,但她麾下姬武士团也会不满,哪有这么欺负人的道理?

    可现在的局面,又有些无奈。

    当年,前田利益用铃鹿关与织田家交易了粮食贸易,织田家的南近江与北伊势已然连成一片,对铃鹿山地另一头的伊贺国压力很大。

    现在,前田利益带大部分军势北上,近幾斯波领内部空虚,唯有利用伊贺盆地的铃鹿山地一线山势,才能阻拦织田家的侧翼兵锋。

    大谷吉继军略不凡,人品更佳,这片防线交给她最为合适。但如果把她丢在铃鹿山地,那么这次战事,她多半又捞不着军功。

    前田利益不能总是自己吃肉,不让盟友喝汤,她只能是觍着脸求义银恩典,记得大谷吉继的功劳。

    对此,义银当然心知肚明。

    武家奉公恩赏,没有军功怎么升官发财?大谷吉继不争不抢当一老实人,但也不能老让她吃闷亏。

    义银说道。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大谷姬这些年严守边境,看护后军,令我没有后顾之忧,是有大功的。

    她的功劳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有了义银这句话,前田利益才算松了口气。

    她伏地叩首谢恩,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写信告知大谷吉继,这次功劳肯定有她一份,让她安心守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