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在虚张声势

    “你们是自己回去，还是让我动手？”

    白术面无表情的站在华贵的棺木中，从容看向宫殿内悬浮的九颗漆黑太阳。

    阴影们的身影不断变换，情绪极为激动。

    大殿内，随着祂们的情绪，恐怖的呓语骤然拔高。

    这些声音令人战栗，直穿人的灵魂，蕴含无法理解的污染，犹如地狱魔音。

    若在之前，仅凭这些声音，秦雨霖几人就要当场被污染成变异怪物。

    但在此刻，九州图内，远古的秦军号角声厚重悠扬，竟完全盖过了这些污秽呓语。

    他们五人各自在高台上缩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引起对峙双方的丁点注意。

    秦雨霖心中焦虑，察觉到棺椁中男子有虚张声势的可能后，她的心就悬在半空。

    毕竟此时此刻，这个从棺椁内复苏的神秘男子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秦雨霖的担心，微不足道。

    对峙的双方，无论是白术也好，又或九尊邪神，没有任何人朝她投去一丝关注。

    双方只是静默的对峙，没有任何一方率先动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宫殿内压抑的气氛，让空气凝如实质。

    蝴蝶等人弱小且可怜的缩在高台上，一动不敢动。

    他们只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即将断裂，这种可怕氛围下，压力丝毫不逊邪神的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起码蝴蝶他们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九颗黑太阳中，一道模糊的，看起来像被束缚在石柱上的身影开口。

    依旧是呓语，却能听懂含义。

    “你很虚弱。”

    领悟这句话含义的瞬间，秦雨霖感到一阵绝望，完了，被看穿了。

    她面色惨白的朝苏醒的男子看去，以为会在对方脸上看到心虚，慌乱，又或阴沉等情绪。

    可出乎她的预料，对方面色如常，连一丝慌乱都无，反倒是露出一丝笑容。

    “难道我猜错了，他不是在虚张声势？”秦雨霖错愕的想道。

    站在棺椁中的白术露出笑容，他右手轻轻背负，从容笑道：“你猜对了，要不要来试试？”

    这一次，换漆黑太阳中的祂们沉默了。

    气氛再次压抑而沉重。

    蝴蝶等人看的茫然无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秦雨霖，在最初的错愕后，大概明白了一丝情况。

    双方在博弈，而且是疯狂的博弈。

    就如诸葛武侯在西城摆出的空城计。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白术在虚张声势。

    祂们看出了白术在虚张声势。

    白术知道祂们看出了自己在虚张声势。

    所以你们来猜，他到底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阴影中的祂们彼此交流，祂们不敢赌，祂们中的几个，就是两千多年前不信，才被关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东君一生，从不行险。

    或许曾经，面对大开城门的诸葛亮时，司马懿曾有相同的思维轨迹。

    但历史上的空城计是假的，此刻对峙的双方却是真的。

    而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试探，是深是浅，一试便知。

    那么，谁去呢？

    阴影中的祂们似在疯狂的交流，这一次没有呓语传出，只能通过祂们身影变换判断。

    没人愿意第一个上。

    也就在祂们快速交流的时候，棺椁中的白术却收敛了笑容，他双眸深邃，刹那间宛若星空般浩瀚。

    “看你们的犹豫，果然，你们也虚弱到了极点，如此，便重新回去罢！”

    毫无预兆的，也没有人会想到，率先发难的竟会是白术。

    他背在身后的右手倏抬，手指微卷，结出一道手印。

    秦雨霖的精神高度集中，观察的仔细，察觉到这并非是道门常见的结印。

    也就在他抬手的瞬间，骊山齐震，天地轰隆，整个宫殿内的温度骤升，刹那间化为一座火炉。

    白术周身，炽白的光芒绽放，化作一个光团将他包裹，照亮四方寰宇，霎时间将宫殿内的一切黑暗消融。

    如果说九个邪神逃出后的能量化作漆黑的太阳将祂们包裹，那此刻的白术就是真正烈阳。

    灼灼大日之威，扫尽天地魍魉。

    悬浮的九颗黑阳中，凄厉的惨叫声传出，祂们容身的黑阳在炽光下迅速蒸发。

    哪怕看不到阵容，也能感知到祂们的惊悚。

    秦雨霖她们的感觉同样不好，在白术化身烈阳的刹那，他们就仿佛被扔到了高温焚化炉，只瞬间，高温差点将他们直接蒸发。

    但在下一刻，白术身旁的炽光扩散，须臾将整座高台笼罩，烈日之势更盛，占据宫殿中央，如天地主宰。

    与之一比，九颗黑阳显的暗淡且弱小，黑雾还在不断的蒸发。

    秦雨霖五人被炽光包裹的瞬间，那种至极的灼烧感就迅速消失，余下的只有淡淡的温暖，如冬日暖炉，温暖舒适。

    同时，在白光之下，他们身上的异变也快速恢复。

    之前的秦军号角声，只是压抑了他们身体的异变，却没有修复。

    而此时，在炽热的白光内部，他们的异常迅速消失，秦雨霖能清晰的感到脸上痒痒的，那是她的五官在快速的归为。

    侠客脑后裂开的眼睛合拢，蝴蝶开裂的皮肤不断修复，铁块长出的触手也在退去，烟鬼变成烟嘴的大脑袋也恢复正常。

    短短数秒，他们重获新生。

    秦雨霖心中惊喜，但她还知晓情况，连忙往炽光外望去。

    光芒灼烈，焚尽天地，却并不阻碍内部的视线。

    秦雨霖用刚刚回到眉毛下的眼睛看到，外界的黑阳正在迅速缩小，黑雾快速蒸发，祂们的影子正在疯狂的涌动，似在诅咒与咒骂。

    眼看着下一刻炽阳加把劲，就能将祂们完全蒸发。

    起码在秦雨霖看来，是如此。

    也就在此刻，外边一颗黑阳中，那个大眼珠子模样的阴影突然有了动作。

    祂念出了一句阴秽污浊的咒语，自身所在的黑阳突然变的深邃起来，恐怖的黑暗弥漫，一瞬间，天地颠倒。

    光与暗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互换，宫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绝望空间。

    炽阳悬浮在这方空间中，仍在源源不绝的散发光芒，却在脱离炽阳的刹那被黑暗吞噬。

    然后，黑暗世界的天空，一双血红的瞳眸睁开了。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占据了黑暗世界的苍穹，任何存在与之一比，都如蝼蚁般渺小。

    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到深深的绝望，就如仰望星空，面对浩瀚宇宙时的震撼。

    眼眸刚一出现，黑暗的世界便暴走了起来，无穷的黑暗力量激荡，源源不断的朝炽白烈阳挤压而来。

    无穷无尽，可怕至极。

    白术仍站在棺椁中，面对此情此景，只是将右手五指张开，接着，狠狠握住。

    轰！

    炽白到无法形容的光芒爆发，伴随着轰然巨响，就像是宇宙中的超新星爆炸一般。

    纯粹到极致的炽光横扫一切，黑暗的世界为之破裂，血色的眼眸也同时炸开。

    当秦雨霖再次睁开眼时，包裹他们的烈阳消失了，恐怖的眼眸不见了，就连那九颗黑色的太阳，也失去了踪影。

    这里依旧是秦皇地宫，静悄悄的，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踏！

    脚步声传来，秦雨霖立即看去，正见到白术踏出那副华贵的棺椁。

    她敏锐的发现，白术的脸色好像比之前苍白了一分，他的右手垂下，看起来有些无力。

    同时她瞥见，在白术的指尖，有一缕黑雾缠绕，他的手心，似有血光。

    他受伤了？

    秦雨霖先是惊讶，紧接着惊魂般醒悟。

    他之前真的在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