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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从黎明堕入黑夜(1)

    传说中,路西法因为拒绝向圣子下跪参拜,率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于北境反叛。在为期三天的天堂之战中,他作战异常勇猛,击败了所有靠近他的对手——直到他遇到了大天使米迦勒。在把路西法的剑劈成两半之后,米迦勒回手刺穿了路西法。

    最终,路西法和他的军队都失败了,他们失去了过去所拥有的荣耀,被逐出天堂,在浑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才落到地狱,此后他游走在世间,自此罪、病、死终于遍布地面。

    “明亮之星、黎明之子,

    你怎么竟从天上陨落?

    黑暗会为你吟唱,

    传颂永恒不变的桀骜。

    光明的诅咒,承载黑羽的轻盈。”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形象就是在堕落之前桀骜不训,狂妄不羁的光之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气魄非凡。他俯瞰着大地,掌握着地狱,同样也包含着令人惊叹的神秘力量——他能够从虚无中生成有形,创造地狱里的一切,任意地挥洒着他所创造的世界里的魑魅魍魉。这就是超越魔法,接近神迹的路西法之力。

    男人手中升起一团紫黑色的火焰,它快速地扩张,穿过地面上的两人,穿过每一栋建筑,扩散到工业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里,然后逐渐熄灭了光亮。

    “没想到你也会去包庇别人,这可真不像你从前的作风啊,羽兰。”

    他站起身来,张开了双手,仿佛是一座散着金光的十字架。

    “鶴(つる)一澄(かずと)……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羽兰仰视着他,语气里愤怒夹杂些许诧异。而鹤一澄用一种不怒自威的眼神逼退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同时打破了来之不易的平静的氛围。

    “我记得我曾经见过这个人,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牧知清皱起眉,开始在大脑里杂乱的信息流中搜寻着蛛丝马迹。虽然此时他离着很近,但鹤一澄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纱布,让他只是觉得隐隐约约有一种熟悉感。他拼命地回忆着过去几天见过的人,但大脑就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根本无法有效地进行回忆,也没办法准确地回想起到底眼前的人他在何处见过。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你已经从协会中出走,被流放到了克里米亚。本想着你已经发誓不会再出现在羽山市了,但是为什么你又背弃了你当初的誓词?还堂而皇之地打着保护秘密的借口来企图杀戮无辜的人,你不觉得你才是和你之前的作风迥然不同么?”

    宫羽兰迈出半步,藏在身后的右手指尖聚集着发着黄光的光团。虽然只是简单的准备战斗的姿态,但在鹤一澄看来,她仿佛是在保护着她身边那个一脸茫然的青年。沉默在三个人之间弥漫着,尖塔上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两人,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但即便如此,牧知清依然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压抑和杀气。

    低沉的气息声传到牧知清的耳朵里,细细听下去,气息声由远及近,逐渐弥漫在整个安津工业园中,此起彼伏。这种声音似乎是来自于四面八方,就连头顶的天空和脚下的泥土里,都有这样的声音传来。

    “那个……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么?”

    “别打岔,牧知清,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面对宫羽兰略带愠怒的眼神,牧知清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退到了她的身后。本以为宫羽兰认识眼前的男人,希望能让她解释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她毫不客气的回应表示着她并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

    “是啊,本来我确实发誓不再回到羽山市。然而去年某件事情的发生让我对这里的灵脉的安全有了点担忧,而且恰好另一个组织找上了我,让我在这里发展支部。然后这个人恰好就偷窥到了我们的仪式,那我只好为了维护秘密,牺牲掉他这个偷窥者了。顺便我还检测到了这里有魔法发动的迹象,所以就想顺便带走这个使用魔法的人”

    “牺牲?这个词在背叛协会的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是对它高尚含义的侮辱啊。我倒希望你能够就此收手,他只是个局外人,什么都不懂,你追究他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会去处理他这边的事情。而且刚刚就是我使用的魔法,你确定要带我走么?各退一步对我们双方都好,你也不希望曾经协会里的同袍两败俱伤对吧,鹤一澄?”

    两人目光针锋相对,鹤一澄一脸坦然的样子,平静而又冷淡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宫羽兰则是握紧了拳头,仿佛是一只陷于绝境奋起反抗的孤狼,时刻做好了扑上去的准备。

    “如果是你发动的魔法的话,我会选择性忽视。但是对于这个人,可惜请容我拒绝,我并不能放过这个人。这不是我个人所能决定的,我所效劳的团体也有自己的规矩,并不完全针对局外人,同样也适用于我们自己,纵容泄密者也会被视作是对团体的背叛,说到底,我也只是这个决定的落实者,这里面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羽兰,从前的你就是这样的人,为什么现在要走到自己的对立面上?”

    “哈?我从前所作出的那些决定并不是建立在要让某个人死掉这个前提上吧?稍微正常点儿的组织都不会轻易地去剥夺其他人的生命,更不要说是一个于此毫不相干的人。鹤一澄,你之前在协会里得到的经验难道就是冷酷和淡漠么?”

    鹤一澄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悦,以此回应着宫羽兰的愤怒,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深思熟虑之后,他叹了口气:

    “难道你想要让你的同情心战胜理性,把我们这个群体的秘密泄露出去么?还是说你早有打算,要让这些秘密为世人所知?这可是最严重的背叛啊,羽兰,你真的要好好掂量掂量。”

    “这并不只是因为同情心,而是我不允许我的眼前出现无端的死亡。而且为了一个秘密或者准则去杀人,甚至是穷追不舍那样的追杀,守护这种秘密的组织连人的生命都不去尊重和保护,那你们共同守护的秘密还有什么意义?修习炼金术的目的在于去追寻阿尔克纳,而不是去研究什么黑魔法,更不是去创造一个什么黑暗仪式。以保护神秘为借口去杀人更是我不能容忍的。”

    站在宫羽兰身旁的牧知清有些迷茫地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他们似乎是旧相识,而且根据称呼来看,两人关系曾经还算亲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感情弥漫在心头,但更多的是对着两人现在关系的一种惋惜——曾经十分要好的两人,因为某种原因反目成仇,其中一人还因此被流放他乡,这样的故事不能不说是悲剧。虽然如此,历经如此之长时间,两人依然还未和解,这次偶然的碰面就仿佛仇人般眼红,就仿佛拿着火把站在火药桶一般,让他不由开始好奇这两人之间曾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