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许诺

    “用性命去换复明的机会，这不是个好交易。”

    陆心昀苦笑了一下，缓缓对倬说道，“你打算……给我留几年”

    “十年。”

    倬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像黄沙拂过了千年的古钟。陆心昀眸色微暗，许多东西都沉淀在他的瞳孔里，似是一弯深不可测的暗流。

    倬瞧见他的神情，心中已有了数，便道，“虽说是十年，但会在七八年的时候开始逐渐衰弱，伤损，最后死去。如果你在这期间情绪大起大落，或是受了濒死的重伤，时间还会递减。”

    “听上去真不好。”

    陆心昀阖上双眸，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该把这些说出来……事到如今，谁还愿意答应你？”

    “你会答应的，因为原本——也只有十几年罢了。”

    倬放开手，转身往远处走去。他的话回响在陆心昀的耳边，一阵阵的，久久无法消失。

    “等等。”

    陆心昀睁开双眼，语气超乎寻常地冷静，“为什么只有十几年？”

    “因为你，并不是完全形态的觉。”

    倬转过身看着陆心昀，见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地慌乱和畏惧，不由微微一怔。

    他仿佛看到了万年前的故人，也是傲然地站在远处，和身后的大漠融为一体。那是他的挚友，是他的信念，也是唯一进入人族战营的魔族将领。

    昭原……

    倬悲从心来，不免叹了口气，嘴边漾起了一丝苦笑。他缓缓坐下，面对着陆心昀，说道，“完全形态的觉必须要死去一次，将生命能量注入祭天阵才可以。你成为觉时只是濒死，并非真逝，因此不会有寻常觉的寿数。”

    “原来是这样……”

    陆心昀凝视着自己的右腕骨，轻声道，“而我受过几次重伤，加之手札的侵蚀，所以——”

    “不错。”

    倬点了点头，望向前方的少年，“有了你的生命能量，我才能去做一些事，去找一些亏欠的人。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只等你逝去之日，等待下一个觉罢了。”

    “……”

    陆心昀听倬这么说，竟蓦地笑出声来，似乎听到了有趣的事情。他沉吟片刻，对倬说道，“好，我答应你——只是，你必须许我两个条件。”

    “你说。”

    倬见少年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便开口道，“我会尽力去做。”

    “在最后一天到来之前……确保我有力气做自己的事。”

    陆心昀伸出一根手指，沉默了一会儿又伸出了第二根，“帮我抑制手札的反噬，并开启所有隐藏的能量。”

    “……”

    倬看着站立如松的少年，眉间流露出无奈，“我已是碎魂之身，没有能力开启隐藏能量。其他要求，我尽力去完成。”

    他有些疲惫地往下躺去，枕在金黄的落叶之上。银色的长发散在飞旋的落叶边，看上去有种奇特的美。

    “我要睡会儿……平时应该也不会回应你……”

    他阖上双眸，深紫色的长衫泛出淡蓝色的水雾。陆心昀一怔，回头竟发现空中净是银白色的符文，正随着风往高空升去。

    漆黑的天穹布满了繁星一般的符文阵，宛如一条狭长的星河，正不断向外散发着光辉。

    陆心昀伸手接住其中一个符文，感觉指尖渗出冰水的凉意，好像浸入了雪山湖中。

    “昀儿……”

    远处传来呼唤声，陆心昀蓦地抬起头，竟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偏高的那个笑得像个大男孩，另一个是女子，穿着浅黄色的长裙，正温柔地看着他。

    “爸爸，mama。”

    陆心昀向他们挥了挥手，感觉心绪平和了很多。意识随着晚风陷入了浮沉，等他再度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冰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