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梁山泊月夜说关胜，大名府终得玉麒麟

    话说关胜自与鲁智深、滕戡一战，当晚寨中纳闷，坐卧不安，走出中军，立观月色满天，霜华遍地，嗟叹不已。

    有伏路小校前来报说：“有个胡须将军，匹马单鞭，要见元帅。”

    关胜眉头一皱，疑惑道：“你不问他是谁？”

    小校道：“他又没衣甲军器，并不肯说姓名，只言要见元帅。”

    关胜微微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与我唤来。”

    没多时，来到帐中，拜见关胜。关胜看了，有些面熟，灯光之下略也认得，便问是谁。

    那人却道：“劳烦元帅乞退左右。”

    关胜道：“不妨。”

    那人笑了笑说着：“小将呼延灼的便是。先前曾与朝廷统领连环马军，征进梁山泊，谁想中贼jian计，失陷了军机，不能还乡。听得将军到来，不胜之喜。早间军师在阵上，滕戡、鲁智深待捉将军，军师火急收军，实在是诚恐伤犯足下。”

    “此人乃是落第秀才，素有归顺之意，无奈众贼不从，暗与呼延灼商议，正要驱使众人归顺。将军若是听从，明日夜间，轻弓短箭，骑着快马，从小路直入贼寨，生擒其余贼寇，解赴京师，共立功勋。”

    关胜听罢大喜，请入帐，置酒相待。备说李助专以忠义为主，不幸从贼无辜。二人递相剖露衷情，并无疑心。

    次日，李助举众搦战。关胜与呼延灼商议：“今日可先赢首将，晚间可行此计。”

    且说呼延灼借副衣甲穿了，彼各上马，都到阵前。李助见了，大骂呼延灼道：“哥哥不曾亏负你半分，因何夤夜私去！”

    呼延灼回骂道：“汝等草寇，成何大事！”

    李助便令镇三山黄信出马，仗丧门剑，驱坐下马，直奔呼延灼。两马相交，斗不到十合，呼延灼手起一鞭，把黄信打落马下。

    李助阵上众军，抢出来扛了回去。关胜大喜，令大小三军一齐掩杀。

    呼延灼道：“不可追掩，恐李助那厮广有神机，若还赶杀，恐贼有计。”

    关胜听了，火急收军，都回本寨，到中军帐里置酒相待，动问镇三山黄信之事。

    呼延灼道：“此人原是朝廷命官，青州都监，与秦明、花荣一时落草。今日先杀此贼，挫灭威风，今晚偷营，必然成事。”

    关胜大喜，传下将令，教宣赞、郝思文两路接应；自引五百马军，轻弓短箭，叫呼延灼引路。至夜二更起身，三更前后，直奔梁山寨中，炮响为号，里应外合，一齐进兵。

    是夜月光如昼。黄昏时候披挂已了，马摘鸾铃，人披软战，军卒衔枚疾走，一齐乘马。呼延灼当先引路，众人跟着。

    转过山径，约行了半个更次，前面撞见三五十个伏路小军，低声问道：“来的不是呼将军么？李军师差我等在此迎接。”

    呼延灼喝道：“休言语，随在我马后走。”呼延灼纵马先行，关胜乘马在后。又转过一层山嘴，只见呼延灼把枪尖一指，远远地一碗红灯。

    关胜勒住马问道：“有红灯处是那里？”

    呼延灼道：“那里便是金剑先生李助中军。”急催动人马，将近红灯，忽听得一声炮响，众军跟定关胜，杀奔前来。

    到红灯之下看时，不见一个；便唤呼延灼时，亦不见了。关胜大惊，知道中计，慌忙回马，听得四边山上，一齐鼓响锣鸣。

    正是慌不择路，众军各自逃生。关胜连忙回马时，只剩得数骑马军跟着。转出山嘴，又听得树林边脑后一声炮响，四下里挠钩齐出，把关胜拖下雕鞍，夺了刀马，卸去衣甲，前推后拥，拿投大寨里来。

    却说滕戡、滕戣自引一支军马截住郝思文，回头厮杀。

    滕戡大喝道：“你主将关胜中计被擒，你这无名小将，何不下马受缚！”郝思文大怒，直取滕戡。二马相交，斗无数合，滕戣挺枪助战。郝思文势力不加，回马便走。

    肋后撞出个女将一丈青扈三娘，撒起红绵套索，把郝思文拖下马来，步军向前一齐捉住，解投大寨。

    话分两处，这边栾廷玉、李逵自引一支军马去捉宣赞，当路正逢此逢此人。

    当下宣赞出马，大骂：“草贼匹夫，当我者死，避我者生！”栾廷玉大怒，跃马挥棒，直取宣赞。

    二马相交，约斗数合，李逵侧首过来。宣赞慌张，刀法不依古格，被栾廷玉一棍搠下马来。三军齐喊一声，向前捉住。

    天晓，李助会众上山。此时东方渐明，忠义堂上分开坐次，早把关胜、宣赞、郝思文分投解来。

    李助见了，慌忙下堂，喝退军卒，亲解其缚，把关胜扶在交椅上，道：“我梁山寨主哥哥对将军多有敬仰，此番得罪将军，望将军见谅。”

    关胜连忙答礼，闭口无言，手足无措。呼延灼亦向前来伏罪道：“小可既蒙将令，不敢不依，万望将军免恕虚诳之罪。”

    关胜看了一般头领义气深重，回顾与宣赞、郝思文道：“我们被擒在此，所事若何？”

    二人答道：“并听将令。”

    关胜道：“无面还京，俺三人愿早赐一死。”

    李助摇摇头道：“何故发此言？将军倘蒙不弃微贱，一同替天行道。我家哥哥尚且有话，若是将军不肯，不敢苦留，只今便送回京。”

    关胜道：“人称忠义萧二郎，话不虚传。今日我等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愿在帐下为一小卒。”

    李助大喜，当日一面设筵庆贺，一边使人招安逃窜败军，又得了五七千人马。其馀各自四散。投降军内，有老幼者，随即给散银两，便放回家；一边差费保赍书往蒲东，搬取关胜老小，都不在话下。

    ……

    话分两头，那解珍、解宝生擒了双枪将董平，萧嘉琰稍加劝降，这双枪将董平便是纳头便拜，成为梁山的一份子。

    “梁山传来消息，那大刀关胜被军师与各位统领劝降，今日又得了董平将军，务必打破大名府，救得卢员外。”萧嘉琰看向众人，喜不自胜。

    萧嘉琰又道：“即今冬尽春初，早晚元宵节近，北京年例大张灯火。我欲乘此机会，先令城中埋伏，外面驱兵大进，里应外合，可以救难破城。”

    董平新来之人，却是积极道：“若要如此调兵，便请哥哥发落。”

    萧嘉琰笑了笑道：“为头最要紧的是城中放火为号，你众弟兄中谁敢与我先去城中放火？”

    只见阶下走过一人道：“小弟愿往！”

    众人看时，却是鼓上蚤时迁。时迁笑着道：“小弟幼年间曾到北京。城内有座楼，唤做翠云楼，楼上楼下大小有百十个阁子。眼见得元宵之夜，必然喧哄，乘空潜地入城。正月十五日夜，盘去翠云楼上，放起火来为号，哥哥可自调人马劫牢，

    萧嘉琰闻言大喜，吩咐道：“你明日天晓，先下山去，只在元宵夜一更时候，楼上放起火来，便是你的功劳。”

    时迁应允，听令去了，萧嘉琰次日又调解珍、解宝扮做猎户，去北京城内官员府里献纳野味。正月十五日夜间，只看火起为号，便去留守司前截住报事官兵。

    两个听令去了。再调薛永、李云扮做粜米客人，推辆车子去城中宿歇，元宵夜只看号火起时，却来先夺东门：“此是你两个功劳。”

    两个听令去了，再调童威、童猛扮做仆者，去北京城内闹市里房檐下宿歇，只看楼前火起，便去往来接应。两个听令去了。再调徐宁、史进扮做客人，去北京东门外安歇，只看城中号火起时，先斩把门军士，夺下东门，好做出路。两个听令去了。

    再调邓元觉扮做行脚僧行，去北京城外庵院挂搭，只看城中号火起时，便去南门外截住大军，冲击去路。

    成贵、乔正又调扮做卖灯客人，直往北京城中寻客店安歇，只看楼中火起，便去司狱司前策应。两个听令去了。再调萧嘉穗、石宝扮作公人，直去北京州衙前宿歇，只看号火起时，便去截住一应报事人员，令他首尾不能救应。

    又教马灵扮做云游道士，却教凌振扮做道童跟着，将带风火轰天等炮数百个，直去北京城内净处守待，只看号火起时施放。两个听令去了。再调阮小二跟随燕青从水门里入城，径奔卢员外家，单捉yin妇jian夫。

    再调李俊入城看灯，寻至卢俊义家中放火。再调柴进带同乐和扮做军官，直去蔡节级家中，要保救二人性命。调拨已定，众头领俱各听令去了，各各遵依军令。

    元宵夜里，时迁就在翠云楼上点着硫黄焰硝，放一把火来。那火烈焰冲天，火光夺月，十分浩大。梁中书见了，急上得马，却待要去看时，只见两条大汉，推两辆车子，放在当路，便去取碗挂的灯来，望车子上点着，随即火起。梁中书要出东门时，两条大汉口称：“徐宁、史进在此！”手拈扑刀，大踏步杀来。

    把门官军吓得走了，手边的伤了十数个。薛永、李云却好接着出来，四个合做一处，把住东门。

    梁中书见不是头势，带领随行伴当，飞奔南门。南门传说道：“一个胖大和尚轮动铁禅杖，发喊杀入城来。”梁中书回马，再到留守司前，只见解珍、解宝手拈钢叉，在那里东撞西撞，急待回州衙，不敢近前。

    王太守却好过来，萧嘉穗、石宝两口大刀齐下，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死于街前。虞候、押番各逃残生去了。梁中书急急回马奔西门，只听得城隍庙里火炮齐响，轰天震地。

    成贵、乔正手拿竹竿，只顾就房檐下放起火来。此时北京城内，百姓黎民，一个个鼠窜狼奔，一家家神号鬼哭，四下里十数处火光亘天，四方不辨。

    却说梁中书奔到西门，接着李成军马，急到南门城上，勒住马在鼓楼上看时，只见城下兵马摆满，旗号上写着“大将董平”，火焰光中，抖擞精神，施逞骁勇，左有吕方，右有郭盛，催动人马，雁翅一般横杀将来，随到门下。

    梁中书出不得城去，和李成躲在北门城下，望见火光明亮，军马不知其数，却是豹子头林冲，跃马横枪，花荣在后催动人马，飞奔将来。再转东门，一连火把丛中。

    只见苏定这个好汉当先，手拈扑刀，引领一千馀人，杀入城来。梁中书径奔南门，舍命夺路而走。李成当先，杀开条血路，奔出城来，护着梁中书便走。只见左手下杀声震响，火把丛中军马无数。

    那林冲来战李成，两人交马数十合难分胜负。小李广花荣趁其不备，一箭射中战马，这天王李成被梁山军马生擒。

    那大刀闻达率残军来救，却被酆泰、燕青埋伏，连人带马跌倒，终被擒获。

    索超更是与徐宁杀在一起，杀个难舍难分。但那梁中书却无人可护，被萧嘉琰一箭射死，索超也是被众人拿下。

    大名府梁中书身死，王太守也死于乱军之中，三员虎将个个被擒，那卢俊义也被蔡福、蔡庆兄弟救了，破了大名府，又自得钱粮无数。

    这边小孟尝萧嘉琰打破大名府，救了玉麒麟卢俊义。那边入云龙公孙胜也是施了妙计，欲擒没羽箭张清，欲知这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