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霍党三将,杀良冒功,起兵谋反,长安危矣!(求订阅)
很快,在核对完这些骑士身上的符节之后,把守在营门处的兵卒立刻就把营垒大门打开了,将这些骑士放进了大营中。 骑士们入营之后,看到在营门后不远处立着的韩增,赶紧就滚鞍下马,朝着韩增跑来。 “问将军安!”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小将站了出来,率先行军礼向韩增问安。 “问将军安!”后面一众骑士立刻就跟上问道。 这名领头行礼的小将名字叫做韩德,是韩增收养的一个义子。 韩德自幼跟随韩增身边,今年虽然不过只有十八岁,但是弓马骑射都练得样样精通。 韩增只有一个嫡子名曰韩宝,一直体弱多病,常年卧病不起,虽然也被孝昭皇帝征到羽林郎里当了郎官,但是注定和真正的军旅生涯无缘了。 所以,韩增不管是在当执金吾巡守长安城的时候,还是此次领兵出征,都会将这义子韩德带在自己的身边,率领自己的私兵部曲。 在七王之乱后,大汉的历代天子不仅收紧了诸侯王的兵权,也收紧了军中将军校尉的兵权。 中上层的将军校尉所豢养的私兵部曲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却又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数目。 纵使是当年风头最盛的卫青将军将军和霍去病将军,他们所能统带的私兵部曲也不过五百人罢了。 现在的大将军霍光,真正有名有份的私兵部曲,也不过是二百余人,所以其余将军麾下的私兵部曲就更少了。 而校尉、军侯所能统辖的私兵部曲的人数就更要逐层递减。 此次出征,韩增就只不过带了五十名私兵,恰好能够编成一屯,屯长正是他的义子韩德。 可不能小看这区区一屯人马,他们全部都是募兵,跟在韩增身边长则十余年,短则三五年。 不分寒暑,日日夜夜都要cao练,战力不是那些只用在军中服役两年的普通正卒可以相比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屯五十人的私兵部曲,真的在战场是发起狠来,起码可以从正面冲散三百郡国骑士。 因为战力很强,所以在韩增的这一路大军当中,这些一屯的私兵部曲常常被其他兵卒称作“陷阵屯”。 “将军,我等回来迟了!”韩德说道。 “不迟不迟,今日能赶回来,实属不易!” 韩增欣慰地拍了拍韩德的肩膀,确定对方没有任何的受伤之后,又是满意地连连点头。 他数了数跟在韩德身后的那些骑士数量,去的时候八个人,如今回来的时候还是八个人。 没有出现任何的折损,这让韩增更加觉得满意。 “其余的人都先下去歇息吧,让伙头给你们每个人都加上半斤狗rou和一升淡酒,就说是我同意的。”韩增对那些骑士大声说道。 这半斤狗rou和一升淡酒,在长安城北城郭的酒肆里,加起来也不过值个百余钱,但是在这茫茫的荒漠草原上,已经是极好的伙食了。 年轻的骑士们听到之后,立刻就是一阵欢呼,他们又向韩增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就牵着各自的战马向大营内走去,一路上自然有相熟的兵卒前来相贺。 别人都走了,但是韩德却没有走。 此时四下无人,韩增脸上的表情就更多了一分的慈爱。 “你们这一路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劳烦父亲挂念,我等在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太大的险情,来去都异常顺利,倒是前日碰上了一队匈奴的骑兵,被我们干干净净地杀尽了,斩下人头十五级!” “可有留下活口?”韩增问道。 “倒是有一两个,我等当时就已经审问过了,但那些匈奴人的嘴硬得很,任凭我如何拷打,他们也没有透露匈奴大部的走向。” 韩增有一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他们其实也遇到了不少小股的匈奴人,但是他们要么就是不愿意吐露实情,要么就是真的不知实情。 韩增又看了看韩德战马的马鞍处,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匈奴人的头颅。 韩德看出了韩增的疑惑,他那硬朗英俊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一抹腼腆的笑。 “斩下来的匈奴首级,我都分给弟兄们了,他们比我更需要这战功。” “好好好!”韩增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欣慰更多了几分。 他没想到平日自己说的那些话,倒是都让这竖子给听了进去。 “那我让你送去的信,可有送到田将军的手中?” “五日至少我等就将信送到了,田顺将军他们当时正驻扎在余吾水东岸” “余吾水东岸?” 韩增有一些疑惑,心中更觉得奇怪。 余吾水是单于庭西南方向一条季节性的河流,到这个季节几乎已经干旱了,最重要的是距离大汉的边塞只有八百余里。 韩增所部出塞一千二百里,尚且觉得不够,这田顺所部怎么走得比自己还要近? “走,跟我去中军大帐!”韩增皱着眉头说道。 “唯!” 片刻之后,韩增与韩德来到了中军大帐内,他立刻就在舆图上再次确认了余吾水的位置。 没错,这余吾水距离大汉边境不过八百里,到韩增所部此刻所在的乌员大概也是八百里。 不管田顺所部遇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都不可能只出塞八百里——除非他们与匈奴人大部发生了交锋。 除此之外,韩增只能想到“故意拖延”这四个字。 “田顺将军可有复信给我?”韩增问道。 “有!”韩德从背后解下了传信筒交给了韩增。 韩增检查确定印泥都完好无损之后,才拆开传信筒,从里面将信件倒了出来。 他打开这封信,一目十行地往下读去,心中感到更加疑惑不解。 十日之前,因为韩增始终没有寻找到匈奴人的踪影,所以才派韩德去联络离自己最近的田顺,想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田顺竟然只出塞八百里? 而在这封回信当中,田顺说得更是语焉不详,只是含糊不清地提到会在余吾水的上下游停留几日,继续搜寻匈奴人的踪迹。 丹馀吾水离大汉边境并不远,匈奴人现在不在那里,之后又怎么可能再次自投罗网呢? 田顺虽然不像韩增一样出身将门,但是他的身世也非常显赫,是前朝丞相田千秋的儿子,而田千秋更是大将军霍光的挚友。 这田顺曾经担任过云中郡的都尉,也算是一个在边郡打熬了许多年的武将,怎么可能会到意识不到余吾水边绝对没有匈奴人的事情呢? 如此看下来,韩增觉得对方的举动就更加透露出诡异了。 “你在田将军的大营当中一共待了几日?”韩增继续问道。 “只歇息了一夜,隔日的清晨,田将军就让我等立刻返程了。” “那你在他们的大营中,可看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韩德不明白韩增为何如此发问,但是仍然就细细地在脑海中思考了起来。 “要说反常的地方似乎也有几处,只是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奇怪……”韩德似乎有一些犹豫。 “你只管说,我自会分辨。” “唯!” 韩增让韩德坐了下来,亲自用粗陶制成的茶碗给他倒了一杯茶。 “我等一进营门,就立刻被人收去了兵器,把信交给田将军之后,就被带到一处偏远的营帐中歇息,守在帐外的兵卒还不让我等随意走动。” “隔日起来之后,立刻就有人送来了田顺将军的回信,让我等赶紧回来。” 韩增明白了,田顺应该在有意隐藏一些事情。 “穿营而过的时候,还看到了什么,都可以讲与我听!” “他们似乎打了一场胜仗,我等看到不少马匹的鞍鞯上挂有匈奴人的头颅……但是……” “嗯,说下去!”韩增追问道。 “但是我草草看了一眼那些人头,他们的头发都已经被完全剃掉了,与我们斩杀的这些匈奴人很是不同。” 韩增心头一沉,感到一阵胆寒和心凉。 大汉已经有很多年头没有大规模地用兵了,年轻的韩德虽然参与过缉盗,也曾经到边郡来历练过许多次,但是终究还没有上过血淋淋的战场。 所以他只是一个新兵,对战场上的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 但是韩增就不一样了,他出生在将门,从小就听过许多可以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 将那些人头上的发辫都剃干净,当然不是为了作践那些死人,而是为了刻意隐藏人头上的痕迹,让人无法从头发上认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杀良冒功——这四个字从韩增的脑袋里面崩了出来。 韩增和田顺并不相熟,但是知道对方在云中郡都尉任上的时候,所部人马常常能够立下战功,所以才被拔擢为虎牙将军。 而这云中郡边兵杀良冒功的陋习,韩增更是早就有所耳闻了,只是一直不敢确信。 如今他听韩德说完之后,终于确定了。 而且田顺恐怕不只做了杀良冒功这件事情,他神神秘秘又遮遮掩掩,应该还有更大的阴谋。 “还有何事?”韩增又问道。 “田将军似乎在准备拔营。” 信中说了要再滞留几日,但是却在准备拔营,这又是在欲盖弥彰。 这虎牙将军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韩增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大汉的境内有什么异动? “你立刻将最近来到营内送粮草的粮官给我找来,我要见他!” “唯!” 韩德没有任何的犹豫,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连案上的那碗水都没有来得及喝,韩增不免有一些愧疚。 “等等!” “将军?” “把人找来之后,你先好好歇息,睡一觉。” “唯!”韩德行军礼道,然后就跑了出去。 韩增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幅舆图上,再一次将几路大军出塞的位置重新确认好。 看着五个相隔甚远的点,韩增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飘忽不定的念头,但是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他放慢思绪,一点点回顾整个出兵的方略,终于是发现了一点问题。 五路大军当中,田广明和范明友这两部人马是从河西走廊沿线的边郡出塞的,距离长安城最近。 这样算下来,这两路大军虽然是与其余几路大军同一日出塞的,但是他们所行的距离是最短的——而且至少要短上许多。 韩增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件事情,这两路大军的领兵主将都与霍党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田顺也是如此。 如果出塞的距离相同,那么范明友所部和田广明所部会是最快回到长安城的,随后就是田顺所部。 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让韩增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先是觉得一阵欣喜,但是随即就像冬天掉到了黄河里一样,通体恶寒! 难道…… 韩增一时间汗如雨下,整个人感到一阵眩晕,身上的毛孔更是如同针扎着一样疼。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心中飞快地开始计算了起来。 韩增很不情愿往那个方向想,但是再次确认之后,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能将如今的局面全部解释清楚的原因。 他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个时候,韩德将一个风尘仆仆的官员领了进来,此人是云中郡太守府的一个两百石的啬夫,就是他将这次的粮草送来的。 韩增定了定神,让对方坐在了一张小榻上,端起了一副领兵主将的架子,让后者有些惶恐。 “韩德,莫要走,先留在此处等候。” “唯!” 韩增转向了这个属官问道:“敢问使君尊姓大名?” “将军折煞下官了,下官贱姓东郭,单名一个吉字。” 来给大军押运粮草,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大军在大漠中四处移动,虽然一日不停地向后方派斥候上报位置,但是难免有失去联络的时候,所以押送粮草的队伍就很容易失期。 失期是要军法处置的,所以负责此事的属官自然很惶恐。 这一次,东郭吉就迟了一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如今看韩增面色和缓,也稍稍放松下来。 “东郭使君莫担心,我叫你来不为其他的事情,只是离家太久,想知道大汉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权当一解思乡之愁。” 东郭吉一听,松了一口气。 “将军只管问,只是下官品秩低微,又住在边郡,恐怕并不能知道太多的事情。” “嗯,你与我说一说,最近府衙里有没有收到过什么重要的诏令也可以。” “这……”东郭吉犹豫就应了下来。 “下官是十月二十那一日离开的云中,在那之前的半个月里,云中郡的太守府收到过不少诏令,但通行天下的诏令只有一道。” “那道诏令说的是何事?” “县官在诏令里说了要恢复天下臣民直接向县官上书的祖制,并且由御史大夫府专门负责此事。” 韩增心中“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又强烈了几分。 “还有何事?” “听那些传信的驿卒说起,大将军因为此事被天子气得病倒了,只是他们和下官一样位卑言轻,也许是道听途说,并无真凭实据。” 捕风逐影,也有空xue来风。 韩增凭着这些断断续续的线索,已经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长安城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因为路途遥远,还没有传到军中而已。 说不定此刻的长安城已经血流成河了。 而田顺的反常说不定就是与此事有关。 韩增又问了这东郭吉许多事情,直到确认最后再也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之后,才暂时作罢。 “东郭使君一路风尘,下去歇息吧。” “诺!” 东郭吉走了,这大帐重新恢复了安静。 韩增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心中反复盘算着,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 “将军,是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吗?”不明情况的韩德问道。 “嗯。” “难道将军是知道敌人在何处了?”韩德有些兴奋地问道。 韩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确实知道敌人在何处了,只是这敌人却不是匈奴人 此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对韩德说出来,甚至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因为这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 韩增总不能直接了当地告诉韩德:长安有变,范明友、田广明和田顺等人要率兵行不轨之事吧。 这恐怕会当场将韩德这个年轻人吓出失心疯来。 现在,是他这个主将要拿主意的时候。 他可以选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率领军队向北搜寻二百里,十日之后班师回朝,不管到时候发生什么变故,他都不会被追究罪责。 但是,如果天子不测,那么韩增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卸下心中的枷锁。 他也可以立刻班师回朝,为了自己的猜测提前返回大汉,去防备那可能发生的灾祸。 如果范明友等人真的作乱了,那么韩增可以为大好江山立下一个不世的功勋;但是如果范明友等人没有作乱,他则很有可能背上怯战不前的罪名。 不管是哪一种选择,这看似平静的乌员是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韩增走到了自己的义子面前,看到对方那爆裂开的嘴唇和黝黑的皮肤,一阵心痛。 后者回来半天了,连一口水都还没有喝上。 韩增将那碗已经飘了一层细细的沙尘的水端了起来,送到了后者的面前。 “建德,在你看来,这建立功勋与保住性命,到底哪个更要紧一些?”韩增问道。 “孩儿虽然是初次跟随父亲出塞,但是身为汉军一员,自然以马革裹尸为志向,能为大汉建立功勋,又何惧一死哉?” 韩增一惊,紧接着就有一丝愧疚。 自己口口声声要忠于大汉,要为大汉建立功勋。 如今功勋与尽忠就在眼前,他竟然为了苟活而犹豫起来。 甚至还不如韩德这竖子看得清。 韩增再一次重重地拍了拍韩德的肩膀,表示一种肯定。 “传我的命令,明日辰时,全军拔营!” “向北?”韩德惊喜地问道。 “不,向南,回长安!”韩增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求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