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以科举之长,补察举之短(求订阅)
“陛下言重了,陛下是天子,老夫是臣子,哪有天子求臣子的道理。” 状貌颇为恭敬,但是恭敬得也非常有限度。 “朕曾经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朕跟着诸公学习理政,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知道治理朝政艰难,却不知道艰难在何处。” “朕还没有亲政,仍需要仲父把握朝堂的大局,但是朕也希望能做一些实务,这给郎官准备的射科对策,可否让朕来cao持?” 严格来说,刘贺这是在干预朝政了。 本该引起霍光的怀疑。 但是今非昔比了。 霍光还是原来那个霍光,但是刘贺已经不是原来的刘贺了。 祭拜高庙完成登基的所有礼仪,收服刘病已解除隐患,获得未央宫一部分的控制权,与太后结成牢固的联盟,用上庙号之事赢得威望…… 更重要的是,刘贺是霍光的女婿,霍成君已经是刘贺的皇后了——她不可能再嫁给其他人了, 那么,霍光也被绑在了刘贺这辆安车上。 于情,霍光要扶持自己的女婿当一个不那么管事的天子。 于理,霍光要让天子逐渐地学习治理朝政。 在没有自立之心的时候,霍光要学着尊重天子了。 霍光看不出刘贺的城府,但是却能看清当下的局面。 再加上杂号大夫的官职并不重要,所以霍光有心让天子试一试。 刘贺看到了希望,继续说道:“仲父如果不放心,等郎官选定下来之后,再由仲父过目,行就行,不行就再用旧法来拔擢。” 终于,刘贺说的这最后一句话,打消了霍光的疑虑,让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陛下想得周全,那此事就暂时由陛下来主持,光禄勋张安世从旁襄助。” “甚好,但是丞相的人选事关重大,仲父还要早日定下,切莫让百官之首的位置空缺。” “诺,老夫一定早日拟订人选。” 刘贺此时再提起此事,无非是想让霍光再吃一颗定心丸,同时也是准备将前个月埋下的钩子扯出来。 霍党内部,为了争这个丞相之位,不知道还要斗成什么样呢。 此时,殿外吹起了一阵北风,让刘贺感到一阵惬意。 也许是带走了暑热,刘贺看到不少朝臣都微微地笑了。 …… 翌日,刘贺就迫不及待地将光禄勋张安世诏到了宣室殿。 和前一日相比,今日的宣室殿自然是冷清了许多。 除了刘贺和张安世之外,再无其他的人了。 至于禹无忧,则被上官太后召去长乐宫了,给太后讲解《诗经》的经义去了。 张安世是九卿之一,自然也被安排来未央宫给天子上课。 但是,因为儒生之乱,张安世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刚好就错过了。 因此,今日是张安世第一次与天子见面。 在殿外等待天子通传的时候,张安世自然格外地紧张。 这份紧张有着不同的源头。 一是光禄勋之职颇为重要,夹在天子与霍光之间自然危机重重。 二是前一日自己刚刚被天子质问过,虽然天子后来为他开脱了,但仍是心有余悸。 三是自己的meimei被封为了婕妤,来年就要进宫侍奉天子,更是多了一份惶恐。 四是张安世本身为人谨慎,对未成熟的事情总是留有余地——天子对大将军的态度并不明朗。 有了这四层的压力,张安世觉得脚上的步子格外地沉重。 不知道天子今日找自己,会不会说一些“露骨”的话。 如果说了,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当张安世胡思乱想的时候,谒者高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张安世收拾了心情,略带忐忑地走进了大殿。 刘贺等候多时了。 根据掌握的信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是一个靠得住的大忠臣。 “微臣张安世问陛下安。” “张卿不必拘礼,快快坐下。” “诺!” 张安世小心地站起来,在天子对面的榻上规规矩矩地跪坐了下来。 刘贺打量着这个儒生出生的光禄勋,其貌不扬,但是身形挺拔,四肢颇为有力。 被选为光禄勋,想必书读得好,也一定擅长射箭和驾车,是标准合格的儒生。 “张卿,令妹安君一向可好?” 刘贺不急着问政事,先问问自己的妻子,这样更能拉近关系。 霍成君是自己的妻子,张安君也是自己的妻子。 而张安世是自己的大舅哥。 “舍妹一切安好,有劳陛下惦念了。”张安世有些惶恐地说道。 “张卿放心,等安君来了未央宫,朕会好好爱护她的,莫要担心。” 在张安世看来,天子的话只是逢场作戏,但是能听到这句话,仍然让张安世感到些许亲和。 于是他连忙说道:“微臣替安君谢陛下厚爱。” 刘贺又问了一些张安君生活起居上的琐事之后,才将话题带入了正题。 “昨日在小朝议上,朕为难了张卿,但不是针对张卿,望张卿不要多想。” 对张安世这种忠臣,刘贺主打的就是真诚。 根本就不打算用那些拨弄人心的诡计。 以真诚换真诚,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而这也确实有了效果,立刻让原本有些坐立不安的张安世定下心来了。 “而今日将张卿召来,自然是为了昨日在朝廷上所议的事情,朕没有理政经验,只能提一些主意,需要张卿去落实!” “陛下下旨即可,微臣身为光禄勋责无旁贷。” “好,要的就是责无旁贷,只有责无旁贷,才能问心无愧。” “诺。” 和所有初次近距离接触天子的“忠臣”一样,张安世也觉得天子的言行与常人无异,癫悖的传言似乎不真实。 “对博士弟子的考核名为射科对策,那郎官的考核也应该有一个名称,朕觉得用科举考试四字来代称。” 科就是科目,举就是推荐,这个词此刻就也回到了最初的本意。 “既然这是一件从未有过的新事物,自然就要有专人负责,所以还需在光禄寺下建一个科举室来专管此事,再选一大夫来cao持一应的实务。” 天子挂帅,九卿督办,这科举大夫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张卿,你觉得何人可以担此大任?” 刘贺虽然是在提问,但是疑问的语气并不重。 张安世立刻也就听出了天子的言下之意。 “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刘贺笑着点了点头,这不仅是给出了答案,更是对张安世察言观色的能力表示了认可。 能看出天子心中所想,是如今朝堂上最重要一项本领。 “光禄大夫丙吉,朕认为他可以担此大任,张卿认为如何?” “丙公?” “对。” 张安世想起来了,这丙吉曾经是迎驾使之一,是不是与天子早就有所牵连?
但是这份牵连似乎不明显,应该不会引起大将军非疑心。 这次,张安世猜错了,刘贺还没有和丙吉打过交道。 反而是想借此将其收到自己的阵营中。 “张卿觉得此人如何?” “丙公德行与学识都出类拔萃,可以担此大任。” 学识自然不用说,丙吉当年为了保护没有太多关系的刘病已,竟然可以发动诏狱里的亭卒与来捉拿刘病已的禁军对峙,这份刚直,恐怕在大汉无人能敌了。 连孝武皇帝都不怕,难道还会怕霍光不成? “那科举大夫一职就由丙吉出任吧。” “唯!”张安世在事先准备的木椟上记下了丙吉的名字。 接下来,刘贺又将自己关于郎官科举的过程一一说了出来。 首先,自然是由天子出题,题目从五经当中挑选。出考题的大致方向是用经意来议论朝政的得失。 这看起来是考察郎官对儒家经义的理解,但实际上看的却是郎官们对大汉帝国现状及国策的认知。 人才不一定是技术官员,但至少要是头脑清醒,有高屋建瓴之视野的人。 其次,改原来的面试为笔试,同一时间、同一题目、同一地点……如此一来,不仅更公平,心中所想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写成文字,也更能体现郎官的真正水平。 再往后,是防止徇私舞弊的方法。 刘贺深知大汉的官场上有“小聪明”的人不少,总能找到钻营的空子,自然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所有参加考核的郎官的考卷,全部要暂时将名字盖住,再由专人统一誊抄一遍,才能上交。”刘贺说道。 “此法甚妙,如此一来,所上交的考卷字迹一样,也就不可能有人徇私了。”张安世拊掌称快。 他记录完此前的内容后,又接着问道:“陛下,所上的这些卷子,由谁来定优劣呢?” 自然应该是主考官说了算。 这主考官最好就是天子本人。 天下人才皆出于天子之手,那么就自然可以cao控朝政。 但是此刻霍光还在,刘贺不能一言堂。 “大汉朝堂为政第一的是大将军,此次可由他来选定,选定之后,再由朕来排名,选出三甲,头名曰状元,次名曰探花,三名是榜眼。” 张安世搞不懂这这个词语的意思,也从未听过。 但是天子这么说了,他只管记下来就可以了。 如此下来,看似霍光得了里子,刘贺得了面子。 到实际恰恰相反,在科举这件事情上,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被拔擢上来的官员自然都会感谢大将军,但是那头三名则会对天子感恩戴德,而他们出任的职务最高,自然是人中龙凤,掌控他们,才算掌控了人才。 “如何,张卿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 “那……还劳烦张卿将此事报给仲父,务必要能体现朕对仲父的仰仗,以免仲父多想。” 刘贺一双星目颇为澄澈地看着张安世,似乎在命令又似乎在请求。 张安世好像听懂了天子的真谛,又好像没有听懂。 但是最后,仍然恭敬地答应了下来。 “那明日,就将丙吉叫来,朕要见他。” “唯!” 丙吉,朕终于要与他面对面了。 四更全部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