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九感
这是一张长达百米的餐桌，上面全是些精致异常的事物，哪怕是一个装饰用的小点心，也是需要经过超过三周以上的繁杂工序才能制作完成的。 只不过，偌大的餐厅当中，只有燃烧着不知名熏香的无焰蜡烛在摇曳，也只有食物逐渐蒸腾而起的香气在弥漫。 除此之外，一片静默。 没有服务人员，没有厨师，这些食物仿佛被提前准备好摆放在这里，等到陈广二人入内时，那些工作人员便自动消失一般。 肖恩为陈广拉开座椅，陈广落座，随后肖恩才走到百米开外的餐桌另一头坐下，两人相距超过百米，却谁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方便交流的。 一瓶红酒自动打开了木塞，随后为陈广手边的高脚杯中微微倾倒，只倒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位置就停下。 红酒是沿着杯子的边缘倾斜倒入，于是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便顺着一个方向微微转动，霎时间一股橡木香逸散而出，夹杂着些许栗子的润甜。 陈广拿起杯子轻轻品尝，点点头道：“不错，很好喝。”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并没有刻意放大，但是空气的轻微震动还是被肖恩的电磁感知轻易捕捉到。 肖恩的杯中也被倒入了红酒，而他干脆直接捏着红酒瓶，放入口中咕冬咕冬牛饮了起来。 陈广有些好笑道：“你说你是被迫住在这样的宫殿中的，这到底是什么特性？还有强行要求人生活奢侈的奇物？那些奇物的受害者们要是知道了，怕是会嫉妒死你。” 肖恩一口气喝干了红酒，砸吧砸吧嘴，摇头道：“我就好像是一个中彩票的人，而且还有一笔天价的税款要交呢。” 陈广好奇的问道：“什么税款？” 肖恩苦笑一声：“我获得的第一件奇物，也是平异会编号为0的奇物，名为《收容规则书》。当我拥有它时，我只能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个问题：你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陈广歪头道：“然后你就写了‘我想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人？” 肖恩无奈道：“我那时候穷困潦倒，只是雅典城街头一个难以湖口的画家，我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时候我满心都是对有钱人的嫉妒，结果这个愿望就成为了我的牢笼。” 他叹息一声，随后撕下一整块烤乳猪的猪腿，上面被裹上蜂蜜灼烤到出现美拉德反应的脆甜，大口大口吞吃起来。 边吃边都囔道：“果然这种油糖混合物，对人类而言才是最香的。” 陈广笑道：“看来你其实也蛮享受这样的生活嘛。” 肖恩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虽然有点过头，但是不得不说，当时我在写下这个愿望的时候，应该也被它上面附着的心理暗示影响，写下的就是潜意识中最渴望的愿望。所以我这些年纵使偶尔有些厌烦，但也并没有真的多么后悔。” 他拿着手里的猪腿，摇摇头道：“不过我这个人，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超过一定阶段的享受，对我而言已经完全没有区别了。就算我现在吃的只是9美元的芝士汉堡，我也能大快朵颐。” 陈广也从面前的餐桌上，随意叉了道菜。那是一份软若云朵白面包，上面覆盖着薄如蝉翼的火腿片，鲜咸香甜同时入口，先是柔软，然后是被牙齿研磨时被挤压在一起，由此带上了那么一丝充满实感的嚼劲。 也就还行吧，陈广边吃，心中无所谓的评价道：味道不如日光怪兽细胞链接的宇宙。 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看着百米远的肖恩，有些好奇的询问道：“不过这些内容，应该算是你们组织的最高机密吧？你就这么简单的和我说？” 肖恩呵呵一笑：“我虽然不如我的同伴们聪明，但我不是个傻子。” 他微微抬头，看着陈广背后那宏伟的黑暗巨人，以及对方身上闪烁着的繁复雷霆，叹息道：“我也是拥有电磁感官的人啊……只要你想，你甚至能直接读取我的脑电波，就算你没这么做，也能通过我散发的电磁轻易感知出我是否在说谎，我可懒得自取其辱。” 说实话，肖恩之所以来到这个偏殿，打算和陈广边吃边聊，最大的目的就是物理远离对方…… 说话的时候，脑袋上是那么庞大的恐怖黑影，也太吓人了一些，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哪怕陈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他也难以在那样的状况下集中注意力和对方交流。 陈广微笑，向其举杯致意：“我忽然发现，你这个人很凡尔赛啊，显然你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愚蠢，反而很有智慧才对” 肖恩露出疑惑的神情：“凡尔赛？我知道凡尔赛宫，但你用的是形容词，这是什么意思？” 陈广摇头道：“没什么，我家乡的俚语罢了，意思是明明看似在谦虚，实际上却是在炫耀。” 既然肖恩已经如此的大方，愿意把这样的情报都讲出来，那陈广自然也愿意给面子，耐心去听。 他开口问道：“所以接下来呢？你说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人，我看好像实现的方式并非直接满足你，而是让你自己去建立这样的生活，那个问题反而是对你自己的要求？” 肖恩点点头：“没错，实际上那本书的第一个问题，并非是满足我的愿望，而是根据我达成愿望的进度，来解锁后续的更多内容和情报。” 他苦笑一声：“说来也好笑，以我当时那么穷困的状态，我竟然也能解锁两页内容……后来我的同伴们和我分析，我虽然穷困潦倒，但我毕竟四肢健全，头脑清晰，实在是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无自理能力者和残疾人以及重疾患者比起来，奢侈太多。毕竟我还能跑能跳，读书认字……” 陈广表示理解，这时肖恩忽然用看似开玩笑，实则极为认真的态度开口道：“我回答了您那么多问题，我是否也可以问两个？” 陈广微笑，喝了口红酒，不置可否。 但并没有继续询问肖恩的态度，就表明这并不是危险的提议，肖恩稍微松了口气，坐直身体问道：“请问，您这样的存在，追求奇物又是为了什么？” 这话肖恩说得很认真，他是真的好奇：“您能随手复活死者，轻易读取人心。按照来特所言，灵魂也不过是您的玩物。” 陈广静静听着肖恩所言。 肖恩严肃道：“按道理来说，您几乎算得上无所不能的‘神’，只要是符合逻辑的大多数事情，您都能轻而易举的实现。至少在大多数普通人的认知中，这已经几乎称得上全知全能。何必参合奇物这种危险的事物？它们不合逻辑，纯粹是宇宙的错误，您对奇物的认知既然是从0开始，那么很显然您的宇宙并没有奇物存在吧？” 他试探道：“就不能把奇物这种事情忘掉，然后回到您的宇宙，继续当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明么？” 陈广沉默片刻，微微叹息一声：“在蚂蚁眼中，人类也算得上无所不能吧？” 察觉到肖恩的面色有异，陈广摆手笑道：“不好意思，不是说普通人是蝼蚁的意思。我的智慧也不过是凡人级别，最多同时计算量大一些罢了。我这里的语境，指的是资源层面。” 肖恩的面色瞬间缓和下来，他还真怕对方又是那种瞧不起凡人的‘人格神’，和那样的人格神打交道可太累了，就算是正常讲话都算亵渎，简直是一群自认神圣的疯子。 嗯，然后她们就全被封印了。 而陈广的目光变得有些幽邃，缓缓道：“对蚂蚁而言，人类能够轻易拿出足够它们一百代后裔享用不尽的甜点和糖果，能够轻易摧毁它们耗费心力建造的巢xue，比它们自己还了解自己的身体构造。那么问题来了，人类就是强大的么？” 肖恩叹息一声：“我明白了……” “您的世界，也有更加强大的敌人，需要您去对抗和消灭，对么？” 陈广点点头，然而肖恩继续努力试图劝谏道：“可是奇物本身是错误的，研究奇物的方向是注定走不通的。我们也是因为这点，而从来不让普通人类社会接触到奇物，那会直接折断人类的文明进程，并且在滥用奇物的深渊中自我毁灭。” 陈广乐了：“你确定？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半张脸在十指交叉的双手之后，眼睛微眯道：“所谓的资讯……以及如何篡改资讯的道路。” 肖恩眼看是瞒不了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一股脑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部透露出来。 他摇摇头道：“其实我不是有意想要隐瞒，而是这个方法太虚无缥缈了。我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我达成了‘地球最奢侈之人’的条件，从0号奇物当中得知的。” 陈广对0号奇物越发好奇起来，他猜测道：“所谓的《收容规则书》，莫非上面写的，就是资讯的设定？” 雅文吧 资讯就是万物运转的因果，资讯就是‘因为、所以’本身的概念，资讯就是设定。这个概念，陈广已经彻底理解了。 也正因如此，他对篡改资讯的能力，感到了无比的渴望。 那可是现实世界的设定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掌握了篡改资讯的能力，所谓的战斗力，纯靠谁吹的牛逼大而已。 反正都能实现。 就算是一眼毁灭千千亿万个宇宙，恐怕资讯都能够达成！ 肖恩无奈的笑道：“没错，而达成篡改资讯这条道路的方法，在最后一页写的清清楚楚。” “只要一个智慧个体保持本我，并且同时掌握宏观九感与微观九感，那么就有概率感悟到资讯的存在，从而九九归一，获得最本质的‘资讯感’。” 陈广露出沉思的神情。 偏殿当中，立时安静了下来。 良久，陈广才复又开口道：“达成前置条件之后，也才只是‘有概率’感悟到么？” 肖恩点点头：“没错，就是‘有概率’，而且这个概率是真实概率，不受任何其他因素的影响，无论你是多聪明，多愚蠢，资源多么丰富，心理多么健康，意志多么坚定。即使你满足前置条件，也只是有机会罢了。” 陈广点点头，明白这也是资讯的设定。 这个概率问题之后在说，他现在更好奇的是，是哪九感。 “我知道人的五感，加上第六感，以及你展现出来的第七感电磁感，还有什么？” 肖恩利落道：“九感分别是听感、嗅感、味感、触感、视感、灵感、电磁感、时空感，以及暗物质感。” 他能这么爽快的说出来，主要原因并不是这条保密级别有多低，而是对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能够获得这些感官的，就算不说，人家也能获得。无法获得这些感官的，就算说出来拿回去研究一辈子，也照样无法得到。 陈广微微愕然。 好家伙……怎么听起来自己全都有的样子？ 不过不能太傲慢，陈广为了确认，还是问道：“那你现在有几感？” 肖恩叹息一声：“七感，电磁感还好，所谓的灵感也就是第六感，当时卡了我很久，就因为有些人说什么第六感能够预知未来，纯粹扯澹，灵感只不过是统合所有身体接收的信息感罢了。” 他的目光放空，看着虚无缥缈的空气，微微抓握拳头道：“时空感，也算若有所悟吧，但不太清晰，只是隐隐摸到了边。” 随后肖恩摇头苦笑道：“而暗物质感……那就简直是有生之年都不知我能否达到了，在目前的科学界，暗物质都还属于数学中的未知x，纯粹是为了能把公式计算下去强行提出的概念，我这样的普通人，就更是毫无头绪了。” 陈广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灵感是对所有感知的统合，抛开理性，直接看到潜意识对信息的处理对么？”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陈广忽然发现，时空感和暗物质感还好，可他似乎……并没有所谓的第六感？ 肖恩这时忽然开口道：“请不要忽视我所说的第一个条件啊。” 陈广抬起头，挑眉看着对方，想起在九感之前，似乎还有个条件。 保持本我的智慧个体。 陈广摇头失笑道：“你觉得，我没有保持本我么？” 肖恩露出神秘的微笑道：“这种事情，我们自己的感觉不算……直接和资讯接触的奇物，才说了算。” 说着，他站起身来，像是希腊神话中海格力斯的凋像一样，对陈广邀请道：“如何？要不要和我去找奇物测试一下，现在的你，究竟算不算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