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之章 古樱赫拉的一天（三）

    走过了很长的一条道路，母女二人沿着上层甲板进入了利姆萨·罗敏萨。尼馨没有像往常一样穿过舰尾楼直接去沉溺海豚亭，而是往西走到了镜海鱼店。

    尼馨是来这里找商人订鱼的。按理说，趁着今天是返航的日子，尼馨派佣人去码头上买的鱼才是最新鲜最便宜的。不过她没有这样安排并不代表佣人不会这样做，尼馨在家有意和古·樱·赫拉的父亲古·赫拉划分界限，所以她和古·樱·赫拉的食物原材料都是由她自己购买的。

    “按照以往的要求。”尼馨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放在货柜上推向鱼商，“一天两条，还有我要的那些食品，送到我的家里。”

    “按照以往的要求，女士。”鱼商拿起支票端详了一阵后，隔着货架向尼馨鞠了一躬。

    尼馨点了点头，牵着古·樱·赫拉从镜海鱼店出来后，沿着旁边的阶梯走到了下层甲板。阶梯这儿已经聚集了不少海盗，他们在一起嬉戏打闹，旁边也有不少跟着起哄的围观群众，还有黄衫队的步兵在远远地观望，以免他们闹出什么混乱来。

    再绕几个弯后就到了架设起以太之光的八分仪广场。骄阳的耀眼日光都无法掩盖以太水晶所散发出的淡蓝色光芒，古·樱·赫拉望着这块在空中徐徐自转的巨大水晶，以及悬浮在空中一大一小的两道环带装置出神。尽管已经见到了无数次次，但这美丽的水晶总是能抓走她的视线，使得她浮想联翩。

    尼馨没有停下脚步，她带着古·樱·赫拉径直走向东国际商贩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他们早就已经对以太水晶司空见惯，况且水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充其量不过是个更大的路灯罢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用得到以太水晶的功能，除了那些极少数有能力成为冒险者的人，以及那些不愁生计的富人们。普通人光为了果腹就得花上一整天的精力去劳作，他们或是在码头搬运货物，或是在矿洞中进行开采。稍微有些能力的，可能得冒着在生命风险在海上拼杀劫掠，或者是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冒险家，在某一次超规格的委托中曝尸荒野。

    艾欧泽亚就是这样，见闻和实力可以左右你的生活。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他们的起点是普通人穷极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

    尼馨深知这个道理，她明白，尽管近年来人们都在不断称颂艾欧泽亚这片大地，但它其实并不是个干净的地方——这也是尼馨对待古·樱·赫拉如此严厉的原因：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文化，所以在古·赫拉所提供的物质条件下，尼馨要竭尽全力地将古·樱·赫拉培养成一名优秀的人，赐予她将来能够在秘术师行会、黑涡团、甚至是萨雷安工作的敲门砖。

    尼馨动用自己在利姆萨·罗敏萨丰富的人脉关系，从古·樱·赫拉4岁起就开始替她物色各种优秀的老师，例如今天早上的历史老师，还有现在本应该给古·樱·赫拉上课的礼仪老师。按照尼馨的计划，今年内让古·樱·赫拉学完历史之后，就该让她开始学习一些以太学知识了，往后还有魔法学、神秘学，乃至于一些武术防身的课程也要教给古·樱·赫拉。

    尼馨和古·赫拉的关系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后，她对古·樱·赫拉的教育越加严格，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古·樱·赫拉成为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儿。

    而在那之前，自己就要给女儿做好表率。尼馨知道小孩子的学习积极性并不高，所以为了监督古·樱·赫拉，她会陪伴古·樱·赫拉一起上课，替她做好课堂笔记，甚至在夜里花上不少时间对着书本挑灯复习，以便随时可以给古·樱·赫拉出题和解惑。嫁给古·赫拉时，尼馨可以说是个对艾欧泽亚历史文化一问三不知的文盲，但现在，她已经能够熟背历史和生物百科了，礼仪课也让她的行为举止能够担得上一位合格的“贵族”淑女。

    现在，她挺直了身板，微微昂着头踱步在海都的人群中。像是有一种无形的立场一般，周围的群众刻意和他们保持了半个身子的距离。这样一位贵妇带着一个“公主”走在街上，如何不引人注目呢？

    可是古·樱·赫拉并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她想出来享受热闹的气氛，但并不想成为目光的焦点。古·樱·赫拉战战兢兢地跟在母亲的身后，却忍不住慢慢地低下头、弯下腰来，她感觉脸在发烫，但听到尼馨类似警告一样的清嗓声，她又不得不重新挺直了腰板。

    二人穿过东国际商贩路，在国际广场时古·樱·赫拉实在是受不了了，扯住尼馨的裙角，怯生生地问：“mama，我们要去哪里？”

    “嗯？”尼馨还以为是古·樱·赫拉调皮，她转过身看向女儿，问道，“不是你说要去码头看看吗？”

    “可是我觉得好不自在。”古·樱·赫拉小声说，“可不可以放松点？”

    尼馨收起伞，一只手按住裙角在古·樱·赫拉面前蹲了下来，问道：“什么叫放松点？”

    “好多人都看着我们，我不喜欢。”古·樱·赫拉说，“感觉怪怪的。”

    “宝贝，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尼馨揉了揉古·樱·赫拉的头，“所以他们才会那样看着我们。”

    “哪里不一样了？”古·樱·赫拉歪头看向了人潮中的其他人。

    街道上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以鲁加和人族居多，跟自己一样的猫魅族也有一些，少见一些精灵族和拉拉菲尔。除了跟自己同族的猫魅族，其他人确实跟自己不太一样：他们没有尾巴，也没有跟自己一样毛茸茸的耳朵；精灵和鲁加们都很高，拉拉菲尔们却很矮；他们的肤色也不尽相同，有的人皮肤很白，有的人皮肤却很黑；就连猫魅族之间也有差异，护月之民们的眼瞳浑圆而深邃，而自己作为逐日之民的眼瞳却细长锐利。

    “好像......确实不一样。”古·樱·赫拉低下了头。

    尼馨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笑着说：“当然了，我们可是‘贵族’，和平民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贵族？”古·樱·赫拉重新抬起头看向了尼馨，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很显然，母亲意会错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也一样意会错了母亲的意思。